幸福姐妹滿月宴的第三天,齊謹之便啟程返迴京城了。


    迴京前,他親自將楚氏一行人送迴了水西。


    楚氏她們自是不樂意,在楚氏想來,她帶著女兒迴去就可以了,楚佩和楚玉兩姐妹必須留下。


    即便兩人不能同時留下,好歹也要留下一個吧。比如,楚佩!


    但齊謹之的態度非常堅決,他無比客氣、感激的奉上一大堆話,隻把楚氏對他們小夫妻的幫襯說得恩深德厚,還非常愧疚的說,他不能那麽自私,為了自家的便利,卻讓長輩一直操勞。


    至於楚家姐妹,齊謹之連提都沒提,可準備送行的時候,卻是要把她們一起打包送走的。


    齊謹之的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就連顧伽羅也一臉病容的跑來‘感謝’舅母,並且愉快的給楚氏一行人準備了豐厚的禮物,就差直接叫人‘幫’楚氏等人‘送行’了。


    ……楚佩漲紅著臉頰,拉住還要勸說的姑母,無比堅定的說:“多謝表哥、表嫂,這些日子我們姐妹在府上也沒有幫上什麽忙,反而讓表嫂操了許多心。叨擾一個月已經足夠了,我們也該迴去了。”


    一邊說,她一邊使勁給楚氏使眼色:走,必須走!如果再留下去,定會跟齊謹之、顧伽羅兩口子鬧僵,屆時丟臉自是不必說,最要緊的是,她再也沒了迴來的可能。


    沒錯,楚佩正是打著這個主意。話說誰規定了今個兒走了、明個兒就不能迴來了?!


    嫁入齊家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翻身機會。她絕不會輕易放棄。


    送楚氏一行人迴水西的時候,齊謹之還特意帶上了豐厚的謝禮,一來是感謝舅母一個月的操勞。二來則是想拜托馬翰澤一件事,即請求馬翰澤在齊謹之迴京期間幫忙照看一下烏蒙。


    安南王府已然衰敗,小梁王也被活活炸死,但西南仍不安穩。


    匪患叢生、亂兵橫行,各族土司和頭人暗地裏擴張自己的勢力……烏蒙雖然暫時安定下來,但還沒有實現徹底的太平。


    齊謹之強勢剿匪,極力壓縮夷族土司的權勢。早已結下了不知多少仇敵。


    齊謹之在烏蒙還好,那些人攝於齊謹之和齊家火器的威力,當不敢輕易來犯。


    可一旦齊謹之離開了。某些人或許就會趁機生出點兒事端來。更不用說水西的大山群中還藏著神秘人的兵馬,正暗搓搓的盯著烏蒙和齊家呢。


    如此一來,水西大營的支持對烏蒙就變得格外重要。


    雖然齊謹之有信心能調動大營的兵力,但現如今馬翰澤才是名真言順的大將軍。齊謹之於公於私都不能繞過他。


    “博衍。你就放心的去吧,西南有我,斷不會讓歹人為禍烏蒙。”


    馬翰澤很滿意齊謹之的姿態,有些事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表麵上誰也不會戳破。


    齊謹之做得好看,他也樂得大方。


    齊謹之再三致謝,又與馬翰澤說了一下西南的形勢,和幾股勢力較大山匪的情況。


    談話間。齊謹之慷慨的表示,為了支持舅父剿匪。他特意送來了十箱齊家秘製的瓷雷。


    馬翰澤聽了齊謹之的話,眸光閃爍了下,他這個外甥,果然夠機警。


    楚氏不過是在府衙悄悄的打聽了一些消息,齊謹之就這麽快察覺到了。


    這也就罷了,偏偏齊謹之知道馬家對齊家的火器非常關注後,非但沒有趕緊藏起來,反而大大方方的把東西送到了馬翰澤的手上。


    要知道,齊家火器名動西南,但卻很少人能有機會弄到大量的成品。


    馬翰澤交給楚氏的任務中,便有一項是讓她打探火器的秘方、並弄到足夠多的成品。


    配方肯定極難難道,成品也隻能少量進入,數量最多不會超過兩位數。


    十幾枚火器,根本就無法支撐實驗所需。


    馬翰澤手下的匠人曾經提出,至少要一箱(約莫百餘枚)才夠用。


    楚氏到了烏蒙後,表麵上安安分分的待在府衙幫曲媽媽料理後宅的事,事實上卻暗中灑出了不少人手往齊家的各個角落裏滲透。


    隻可惜,楚氏在府衙停留的時間太短了,饒是灑出了成把的銀票,也隻從齊家護衛、庫房管事手中收購了幾枚瓷雷。


    但是眼下齊謹之卻親自把瓷雷送上了門,數量不多不少正好是馬家所需的‘一箱’,這裏頭若是沒有什麽緣故,那才真是奇怪呢。


    馬翰澤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捋著胡子連連讚歎:“好,好,博衍不愧是我大齊朝的忠貞之士,時刻不忘憂心百姓。這瓷雷我便收下了,不過你放心,我斷不會白收了你的瓷雷。”


    馬翰澤啪啪拍了拍手,兩個衙役模樣的人壓著一個黑瘦的漢子走了進來。


    馬翰澤笑眯眯的說道:“此人姓曲,今年春天的時候曾悄悄潛入水西,意圖遊說水西幾大豪族種植鶯粟子,後被展家那個二丫頭極力攔阻了。這廝賊心不死,又帶著大量的鶯粟子種子跑到了烏蒙……”


    齊謹之的神色變得非常凝重,冰一樣的視線落在了那個遍體鱗傷、隻剩半口氣的男子身上。


    馬翰澤能抓到這人,且早已嚴刑拷打過,想來定已知道了‘鶯粟事件’的某些內幕。齊謹之也就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舅舅,此人莫非是犯婦賀氏的同黨?”


    馬翰澤唇邊的笑意更濃,緩緩點頭,“沒錯,這姓曲的和賀氏一樣,都是從京城而來。我已命人拷問過,博衍,你猜這人是誰的門人?”


    說道後半句時,馬翰澤的語氣中已經帶了絲絲寒意。


    齊謹之一怔。對上馬翰澤的視線,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不會是太子的人吧?”


    馬翰澤眼中閃過一抹激賞。滿是嘲諷的說道:“是呀,姓曲的供出了好幾個人,我飛鴿傳書京中,經過多方查詢,條條線索都指向了太子爺。”


    但問題是,太子是馬家的外孫,與齊家更是天然的同盟。他怎麽可能派人算計齊家?


    齊家雖然敗落,但根基猶在。齊謹之勢頭正好,又有妙真大師這座令人敬畏的大靠山。就算太子爺和齊謹之、顧伽羅有化解不開的死結,太子都不可能在奪嫡日益白熱化的當下跟齊家死磕。


    更不用說太子對齊家非但沒有什麽仇怨,反而十分看好齊家,當日朝中有人彈劾齊謹之的時候。太子就曾多次幫齊謹之說話。


    每逢節日或是重大日子。東宮都會往齊家賜下節禮,亦如齊家還是黔國公府時的待遇。


    太子對齊令先也是諸多看重。


    諸多證據表明,太子爺根本沒理由、也不會算計齊家。


    齊謹之目光冰冷,緩緩說道:“太子爺?哼,那人還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把狗爪伸向了太子?!”


    如此明顯的陷害和離間,齊謹之若是信了,那他就是個傻子。


    馬翰澤很滿意齊謹之的姿態。齊謹之的話,明確的表明了他、以及齊家對太子的態度——他們或許不是堅定的太子黨。但諸皇子相爭,他們絕對會站在太子這一邊。


    這就夠了。


    馬翰澤繼續道:“另外,下頭人還調查出,一個月前烏蒙的那場事端,是有人故意煽動的。我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有一套線索卻是指向了一個人——”


    說到這裏,馬翰澤猶豫了下,似乎不知該不該說出那人的名字。


    齊謹之忙一抱拳,恭敬的問道:“是誰?還請舅父直言相告。”


    馬翰澤的神情有些怪異,吞吞吐吐的說出一個齊謹之完全沒有想到的名字,“是、是九公主。”


    什麽?竟然不是齊姚氏,而是什麽勞什子九公主?


    話說九公主一介後宮女眷,平日裏都輕易出不得宮城,她、她又如何在千裏之外算計阿羅?


    最最要緊的是,九公主和顧伽羅無冤無仇,連點兒摩擦都沒有,她根本沒有理由害人哪。


    馬翰澤組織了下語言,身為一個馳騁疆場的大將軍,他對宮中婦人的瑣事並不關心,但此事既然與齊家有關,他少不得要關注一二。


    他妹妹是皇後,宮中的大事小情絕對瞞不過馬皇後的耳目,馬翰澤與馬皇後、太子通信密切,一來一迴的,他也聽了幾耳朵。


    “博衍,估計你們也應該聽說過,劉賢妃身染怪病,現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隻能喘氣卻沒有意識、不能活動的活死人,”


    馬翰澤簡單的將九公主母女的情況說了說:“我聽聞,九公主癡病好了以後就變得有些、有些‘跳脫’,劉賢妃康健的時候還好些,時刻能看著、勸著。如今……唉,劉賢妃一病,九公主愈發恣意妄為,她不但跟齊姚氏來往密切,還整日周旋於大皇子、太子爺和五皇子之間。名義上說是兄妹情深,想跟兄長們多多親近,暗地裏卻諸多口舌、搬弄是非,更有甚者,她還仗著聖人和幾位兄長的疼惜,開始插手內務府、宗人府的事宜,最近更是湊到妙真大師跟前獻殷勤……”


    馬翰澤一邊說一邊搖頭,眉宇間滿是嘲諷,很顯然,他非常反感九公主的所作所為。


    齊謹之原本還在納悶,聽了最後一句話時,他隱約猜到了什麽。


    莫非九公主嫉妒大師對阿羅的寵溺,與人(比如齊姚氏)合謀算計阿羅,待阿羅去了,她便能取而代之?!


    齊謹之不免覺得好笑,這九公主的腦子到底怎麽想的?


    大師在宮闈沉浮幾十年,見多識廣、心智堅韌,又豈是輕易被左右的主兒?


    哦,你以為這是搶蘿卜坑呢,弄死了顧伽羅,她九公主就能頂上?!


    “多謝舅父提點。博衍和阿羅感激不盡。”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齊謹之還是很高興能多知道一些線索,誠懇的謝過了馬翰澤,又在馬家用了午飯,這才以趕路為名告辭離去。


    馬翰澤和楚氏親自將齊謹之送到了二門外,目送他帶領一眾侍衛出了大宅,馬翰澤抬了抬手,兩個黑影從角落裏飛躍而出,直直的追了過去。


    傍晚時分,跟蹤齊謹之的兩個黑衣人悄悄的進了書房,“好叫老爺知道,齊大人果然沒有直接迴烏蒙,而是去了城西。小的問過當地的山民,那裏似乎有展家的一處馬場。”


    馬翰澤有些不解。齊謹之剛剛抄了烏蒙展家,水西展家對他多少有些不滿,但轉眼間,他又跑到了展家的地頭上。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去查查,最近展家的哪位主子去了馬場。另外,吩咐下頭的人,把齊勤之和展家在水西的火器工坊的消息傳一些出去,尤其要讓我的好外甥知道。”


    馬翰澤對齊家火器勢在必得,而且齊家在西南軍營的烙印太深刻了,他名義上是大營的主帥,但卻始終無法徹底掌控。


    他需要一個契機,把西南的水再攪得渾一些,不破不立,最終實現他和太子爺的目標——完完整整的將整個西南拿下來。


    ……


    次日,齊謹之帶領一百護衛和兩百鄉勇上了路,與他同行的還有‘天使’吳公公和蕭二十九等人。


    另外涉及‘鶯粟子案’的曲、展兩家的主要男丁也被押解上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烏蒙城門,吳公公迴頭望了望,滿腹的心酸。嗚嗚,好不容易出一趟外差,搜刮了幾萬兩銀子,結果全被蕭二十九這個夯貨給拿走了。


    吳公公隔著馬車車窗狠狠的瞪了高坐馬上的蕭二十九一眼,再一次的問候了他、以及齊氏夫妻的祖宗十八代。


    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淚,吳公公自我安慰的想著:幸好讓他查到了一些秘事,迴到皇宮後,也能在聖人跟前露個臉。沒準兒還能借此升官發財咧。


    如此一想,荷包癟癟的吳公公又重新歡喜起來,顛簸的山路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了。


    而另一邊,齊謹之前腳出了烏蒙,楚佩後腳就帶著丫鬟婆子來‘探望’閨蜜兼表嫂顧伽羅,並給她帶來了一個爆炸性消息——


    “……表嫂,您可知道,有件事您一直被瞞在鼓裏,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我必須要告訴您真相!”


    ps:謝謝煙雪祭親的月票,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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