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個笑鬧了幾句,然後迴歸正題。


    顧伽羅有些遲疑的說道:“大爺,不知為何,我、我總覺得舅母說話的時候怪怪的,她一個世家夫人,操心家長裏短、人情往來才是正經,可、可她卻對咱們烏蒙的重建工作很是關心。”


    顧伽羅一邊覷著齊謹之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的說:“我也不是背地裏非議長輩,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畢竟修繕城牆、加固護城河之類的事情太枯燥了,若不是大爺您做著這個烏蒙知府,我根本就沒興趣去關注。可舅母——”


    顧伽羅搖搖頭,一臉的疑惑和不讚同,“她卻似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覺得她那般有些違和。”


    顧伽羅顧忌馬家是齊謹之的嫡親外家,不想讓他誤會,所以才盡量說得婉轉些。


    其實她那些話總結起來就一個意思:親,你舅母有些反常哦,她(或者幹脆說你舅舅)好像盯上了齊家的殺手鐧,約莫想知道火器的秘密!


    齊謹之斂住了笑容,輕輕放下茶碗,左右看了看,湊到顧伽羅的耳邊,悄聲說道:“是舅舅,他好像對我們家的火器很感興趣。上次他帶兵來烏蒙的時候,就曾經多方打探過,隻是一直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顧伽羅心裏咯噔一下,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她也小小聲的說:“莫非是——”


    她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往上指了指。


    齊謹之頷首。“馬家是最堅定的保皇黨,眼中心裏隻有禦座上的聖人!”


    為了對皇帝盡忠,大義滅親什麽的。馬家絕對做得出來。


    雖然自己的親娘也姓馬,和齊家休戚與共,但馬家對齊謹之而言,仍是二姓旁人!


    該防備的,他半點都不敢疏忽。


    顧伽羅情緒有些低落,細若蚊蠅的低喃了一句:“何必呢,都是一家子親戚!”


    語氣中仍帶著幾分對馬家的抵觸。


    不怪顧伽羅會這般。馬家是齊家的姻親。兩家素來親厚。


    如今齊家敗落,馬家卻不離不棄,齊家跟著受益頗多。而馬家則在人前賺足了名聲。


    實際上,讓顧伽羅來說,卻是馬家沾了齊家的光。


    如果馬翰澤不是清河縣主的兄長、不是齊家的姻親,聖人根本不會將他派到水西。執掌一營的兵權。


    因為西南大營是齊家一手打造出來的。幾十年的經營,大營裏從上到下全都打上了齊家的烙印。


    換做任何一個將軍來接管,哪怕這人能力再高、威信再強,西南大營的將士們也不會買賬。


    即便過來做了主帥,也是個空架子,根本無法指揮大軍。


    馬翰澤正是靠著齊家姻親的身份,又有齊令先父子幫忙說項,這才勉強在大營裏呆了下來。


    饒是如此。時至今日,馬翰澤也隻掌握了一半的兵權。


    另外一半的將領們。過去是根本不屑搭理馬翰澤,但隨著齊令源伏誅,他們沒了主心骨,這才開始觀望起來。


    但距離馬翰澤徹底將他們收服,還有的時間磨呢。


    ……不管怎麽說,馬翰澤一介賦閑的武將,能成為握有實權的大將軍,說到底還是全賴齊家。


    現在他卻暗中打探齊家壓箱底的殺手鐧,這……說句難聽的話,他是在恩將仇報啊。


    齊謹之的眼神轉冷,語氣也跟著淡了幾分,低聲說道:“你也說了,他們隻是咱們的‘親戚’,並不是親人。日後對他們,咱們做足了禮數也就是了。”


    馬翰澤這一房,也就隻是他齊謹之的親戚了。


    顧伽羅秒懂,點了下頭,“好,我明白了!”


    如此,她就不再為自己‘冒犯’了舅母而感到自責了。反正就是個普通親戚,麵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對了,既然來水西了,咱們也去看看那兩兄弟吧。”


    齊謹之沉默了片刻,忽的想起一事,斟酌著詞句,小心的問著顧伽羅。


    好吧,對於顧伽羅和齊勉之的那段‘過往’,齊謹之還是心有芥蒂。


    夫妻相處這麽多日子,又共同經曆了生死,齊謹之對顧伽羅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然而,事關感情,再理智、冷靜的男人也忍不住心裏嘀咕啊。


    心裏別扭,說出的話也透著一股子別扭。


    顧伽羅權當沒聽出來,故意一副說陌生人的口吻道:“哦?那就去看看吧。正巧我也去看看我的好表姐。”


    相較於什麽齊勉之,顧伽羅更在意姚希若,她很想知道,這位好表姐又在謀劃什麽‘大事’。


    “就隻看你的表姐?”


    齊謹之雖然強令自己不要去想齊勉之,可他現在太在意妻子了,實在容不得兩人之間有介入者,哪怕是一粒塵埃,他都覺得礙眼,就更不用說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了。


    顧伽羅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當然,如果有時間的話,還可以去看看阿卓的聰明姐姐。”


    展阿朵此人,顧伽羅聞名已久啊。


    自從入了烏蒙,結識了阿卓後,‘展阿朵’這三個字就沒少在她的耳邊徘徊,有關展阿朵的各種故事她更是聽了不知多少。


    什麽聰明啦,什麽漂亮啊,什麽敢愛敢恨啦,什麽外柔內剛啦,反正在阿卓描述中,展阿朵就是他們彝家寨子裏最耀眼的明珠,是展家最出色的大小姐!


    然而,顧伽羅想不明白的是,這樣一個出色的彝家公主,怎麽就瞧上齊勤之那個男人了。


    且不說這人的品性如何,單是個人問題上,這丫根本就是個二手貨啊。


    而且算著時間,齊勤之和展阿朵好上的時候,他京中的妻子還沒有跟他和離。


    名義上,他是個有婦之夫啊。


    如果阿朵隻是個普通的山妹子,齊勤之想玩玩也就罷了。


    可阿朵不是,在水西,展家還是頗有地位的,家下奴隸成百上千,姻親更是遍布西南。


    隨意勾搭、玩弄這樣一個出身顯赫的夷族貴女,齊勤之到底是存著怎麽樣的心思?!


    他對展阿朵又有幾分真心?!


    這個問題,顧伽羅百思不得其解,就是阿卓也十分疑惑。


    眼中帶著敬畏,阿卓小心翼翼的撫上姐姐高高隆起的肚腹,忽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圓,手觸電一般猛地收了迴來,“它、它動了,動了!”


    阿朵笑得眉眼彎彎,渾身散發著獨特的母性光輝,“小家夥頑皮著呢,最近動的格外厲害。我想哪,它是恨不得早些出來跟我們見麵。”


    “阿姐,很辛苦吧?”


    阿卓不敢再去摸那會動的肚子,關切的上下打量著姐姐,難掩哽咽的說道:“一路上風餐露宿的,你還懷著孩子……阿姐,你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阿朵卻渾不在意,故意提醒了一句:“你還漏了一項,我京城的時候,還去了錦衣衛的詔獄。”


    詔獄,絕對不啻於人間地獄的存在。


    在那裏,即便沒有受刑,單是聽那些犯人的慘叫、哭喊,也足以逼得人崩潰、發狂!


    “詔、詔獄?不是大理寺的大牢?而是那個傳說中的詔獄?”


    阿卓的臉色都嚇白了,別看他們地處偏遠,但對於錦衣衛和詔獄的‘臭名’卻是如雷貫耳。


    阿朵輕輕撫著肚子,淡淡的說道:“沒錯,就是詔獄。果然是個可怕地方,人心的醜惡在那裏被無限放大,而生命更是變得無比脆弱……”


    她腦海裏再次浮現出姚希若坑騙大長公主,結果卻逼得寧氏一頭撞死的淒慘畫麵。


    想到那個整日笑得溫柔賢惠、處處細致貼心的女子,阿朵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忽的捉住阿卓的手,壓低了嗓門,叮囑道:“阿卓,小心齊姚氏!”


    “齊姚氏?”阿卓一怔,好奇的問道:“可是齊家四爺的妻子姚氏?我聽說,她還是齊顧氏的嫡親表姐?”


    提到顧伽羅,阿朵唇邊綻開一抹嘲諷的笑容,“沒錯,姚氏的母親是顧氏的姑母,嫡嫡親的表姐妹。可是,阿卓你知道嗎,當年顧氏被傳‘紅杏出牆’,背後主使便是這位姚氏。”


    “啊~~”阿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看著很是可愛。


    “不會吧,既是好姐妹,為何還要陷害人家?”阿卓無法理解姚希若的心思。


    阿朵倒是能猜到幾分,冷冷的說道:“還能為什麽?顧氏在顧家非常受寵,姚氏卻是個寄人籬下的,明明是一起玩兒的表姐妹,待遇卻天差地別,姚氏心中必定十分不忿……”


    阿朵異常冷靜的將姚希若的性格分析了一遍,而後語重心長的對妹妹說:“阿卓,姚氏不是個好相與的,且心狠手辣,你、你千萬別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阿朵知道妹子天真,性情耿直,行事很容易衝動。她可不想自家親妹子被姚氏那個毒婦當槍使了。


    阿卓似是被嚇到了,小臉兒煞白,呆呆的點了下頭,“我、我知道了!”


    另一邊,被展氏姐妹討論的姚希若正在跟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說話,如果阿朵的侍女在的話,定能認出這婦人便是驛站中看到的‘陌生人’。


    而如果展阿卓在的話,便會驚唿一聲,“咦,賀姐姐,你迴來了!”這不就是給她鶯粟子的高人姐姐賀半夏嘛?!


    ps:一更。謝謝鬆loose親的打賞,謝謝親們的訂閱和支持,謝謝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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