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伽羅記得自己出鐵檻庵那日,一直瘋瘋癲癲的林側妃忽的跑到她跟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妙真大師是位極尊貴的人,煩請顧大奶奶有機會拜訪一下她老人家,並幫我捎兩句話,可好?”


    妙真大師?唔,還別說,這人還真是大齊朝的傳奇人物。顧伽羅在後世的時候,看了許多曆史方麵的書,也時常混跡於幾大曆史論壇。對於她曾經生活過的大齊王朝尤為關注。


    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亦或是民間傳說、坊間奇聞,顧伽羅都看了許多。


    其中,關於妙真大師的記載可謂是精彩非常:出身皇族(高祖幼子安親王的嫡次女,太後欽封長寧公主),卻命運坎坷(接連克死了三位駙馬,最後遁入空門,一生無兒無女),多才多藝,尤善醫術(卻脾氣不太好,輕易不出手救人)。


    ……這些都是官方的說法。


    後世有人考據,推測長寧公主(也就是妙真啦)並不是安王妃的親女,而是安親王與太後私通所出的私生女。


    這一點也是有論據的——


    太宗在位時,對當時的皇後、太子很不待見,太宗曾經數次想廢掉太子、另立他寵愛的小皇子為儲君,但每一次都被以安親王為首的宗室強力勸阻下來。


    安親王以維護正統為名,無比強悍的站在了皇後、太子這一邊。但也有人私下裏說,皇後和安親王早就相識、且兩人有私情。隻是沒有證據罷了。


    而正是靠著安親王和朝中幾位國公爺的鼎力支持,當今聖人才能登上寶座。但當今登基後,對安親王這個最大的功臣,卻並不怎麽看重。若不是怕落下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當今都想直接將安親王趕迴家去做閑散宗室。


    聖人的異常反應,也從另外一個方麵證實了‘太後與安王有私情’的流言。


    除此之外,太後對長寧公主超乎尋常的恩寵。如果說太後是為了報答當年安王的輔助之恩,這也說不通,因為安王不止長寧公主一個女兒,他還有好幾個兒女,可太後唯獨喜歡長寧。


    而且,隨著年歲的增長,長寧的模樣漸漸張開,她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安王妃,反而越來越像太後!


    還有一點,當今聖人不喜安王,卻特別喜歡長寧。太後破例封一個宗室女做公主,聖人非但沒有反對,還異常熱心的給她加了封號,選中寓意非常好的‘長寧’二字。


    要知道,同樣是公主,有封號和沒封號的待遇是不一樣的。那時聖人膝下也有幾個女兒,但除了皇後所出的嫡女外,其他的公主都還沒有封號呢。


    結果長寧一個宗室女,不但破格做了公主,居然還得了封號。


    種種盛寵,無不彰顯著長寧公主的出身不凡。哪怕後來長寧厭倦了紅塵,執意出家,太後和聖人也都默許了,還特意給她圈了一大片山林,命內務府給她建了一座美輪美奐的庵堂,派遣了大批可靠的人入庵堂服侍、保護她。


    沒了封號,但因著太後和聖人的恩寵,妙真這個半路出家的尼姑,過得比尋常貴婦還要體麵、舒服。想在京裏呆著就呆著,呆煩了,抬腿就出去遊玩。當然做公主的時候也能這般恣意,可問題是,公主倘或過於奢靡、放浪,那些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幹的禦史會出來聒噪。


    妙真卻不同了,她是個帶發修行的尼姑,就算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行,那些禦史也不會刻意針對她——人家都罰自己做尼姑了,你還囉嗦什麽,就算你彈劾成功了,聖人又該如何處罰人家?


    當年的平陽大長公主為了跟人家搶丈夫而鬧出了人命,整個京城罵聲一片,高祖無奈,也隻是建了一個鐵檻庵讓平陽大長公主去‘靜修’,罰她做個假尼姑。


    可如今人家妙真已經是個尼姑了,論囂張,也不及那位平陽,這讓禦史們怎麽彈劾?!


    “二姐姐,二姐姐,我、我是不是給您出了難題?”


    顧瓊見顧伽羅愣著出神,心裏不耐煩,卻還是裝出一副怯怯的模樣,扭纏著手裏的帕子,“我也知道,妙真大師是個尊貴人,尋常人想見一麵都不易,更不用說投到她門下拜她為師了。二姐姐,我隻是仰慕妙真大師,這才想——如果太為難的話,就、就算了吧,其實我自己看看醫書也是可以的。”


    嘴裏這麽說,但顧瓊的臉上寫滿了‘我要拜妙真大師為師,我要跟著她學醫’。


    顧伽羅迴過神兒來,若有所思的看了顧瓊一眼,緩緩道:“這事確實有些為難。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大不了咱們多送些束脩,再誠心誠意的懇求,估計也就成了。可妙真大師不同,她身份貴重,雖然安王府不如過去煊赫,但到底是親王府第,且妙真深得太後、帝後的寵愛,慢說是咱們這些勳貴人家了,就是宗室貴女,妙真大師也未必給麵子。”


    顧瓊的小臉飛快的閃過一抹怨毒,但很快,她又恢複了楚楚可憐的模樣。


    顧伽羅眼尖,捕捉到了顧瓊的那抹異色,心中微微歎息:果然,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當年那個溫順可親的小庶妹,如今不但跟她離了心,還、還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顧伽羅看得清楚,顧瓊方才那眼神,仿佛在埋怨顧伽羅這個做姐姐的沒用,連妹妹的這點子小要求都做不到。


    而且,顧伽羅還有種錯覺,顧瓊那神情太自以為是了,仿佛她顧伽羅欠了顧瓊偌大的人情,顧伽羅不幫她就是忘恩負義?!


    顧伽羅暗暗搖搖頭,心道,‘前身’到底做了什麽,竟讓顧瓊變成如此模樣?


    顧伽羅隻當是‘顧伽羅’作下的爛事兒,倒也沒有多想,無聲的歎了口氣,不管再怎麽埋怨‘前身’作死,她還是要收拾這個爛攤子。


    再者,顧伽羅和顧瓊做了十來年的好姐妹,不管是為了往年的情分,還是為了補償‘前身’對顧瓊造成的傷害,她都要幫顧瓊一把。


    顧伽羅說:“不過,妙真大師是個慈善人,娘生前也曾與她有過幾分交情。這樣吧,待妙真大師迴來後,我便親自寫封信送去靜月庵——”


    話還沒說完,顧瓊就一臉興奮的說道:“哎喲,這、這可真是太好了,我怎麽忘了母親曾與妙真大師交好的事兒?妙真大師看在母親的麵子上,定會同意收我為徒的……謝謝二姐姐,二姐姐,您、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顧伽羅眉頭皺了皺,顧瓊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明明隻是說‘試試’,可落到顧瓊嘴裏,怎麽就變成‘一定能成’?


    她這不是變相的強迫自己嘛?!


    顧伽羅嘴上沒說,但心裏很是不舒服。是,‘前身’可能做了什麽對不起顧瓊的事,但對顧瓊造成的傷害應該也不會太大,否則顧瓊可不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可顧瓊卻總是表露出一種‘我是債主,這些都是你欠我’的神情,這就有些過分了吧。


    算了,情分淡了就淡了吧,顧伽羅雖有心彌補,可也不會無原則的縱容。


    漸漸的斂住笑容,顧伽羅道:“我也隻是試一試,能不能成,還要看你和妙真大師的緣分。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你、你好好照顧翠姨娘和自己吧。”


    顧瓊一驚,察覺到顧伽羅臉上的冷淡,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不知不覺間,竟將自己的真實心思表露出來,還引起了顧伽羅的不滿!


    不行,這可不行,她重生一迴,該報的仇還沒報呢,怎麽能貿然得罪顧伽羅呢。顧伽羅可是她在顧家的唯一靠山和指望。


    顧瓊趕忙拉住顧伽羅的胳膊,眼中寫滿歉意,“二姐姐,我、我方才是太激動了,所以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倘或說錯了什麽,還請二姐姐見諒。”


    顧伽羅勾了勾唇角,道:“咱們姐妹間,不必這般客套。你放心吧,妙真大師那兒我會盡量幫你的。”


    顧瓊滿是感激的點頭:“那就多謝二姐姐了!”很顯然,這次的感謝比方才多了幾分‘真摯’,看的顧伽羅心裏直歎息。


    十多年的姐妹啊,就這麽生分了!


    ……


    齊謹之從茶樓迴來,心情很是鬱悶,任誰被這樣要挾,他也不舒服啊。尤其一想到明天還要去接那個鮮廉寡恥的女人,他就像吃了個蒼蠅一樣惡心。


    “大爺,西南那邊有消息傳來!”


    剛走進齊家大門,便有個精瘦幹練的小廝迎了上來,壓低聲音道。


    齊謹之腳下不停,問道:“說!”


    小廝道:“東府大老爺和大爺決定返京,西南大營的事務全都交由嚴副將打理。消息傳來的時候,東府兩位主子已經動身了。”


    “那麽說,此時他們已經在路上了?”齊謹之長長吐了口氣,把那對父子調迴京,那件禍事就能避開了吧?!


    然而事實告訴齊謹之,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哪怕因他的插手,命運的軌跡拐了個彎兒,但最終還是會迴歸正軌!


    次日清晨,齊謹之帶了禮物,恭敬的去顧家給顧家長輩請安,並親自將顧伽羅接迴來。


    不想,宋氏卻不肯鬆口,甚至連顧伽羅的麵兒都不許齊謹之見——齊家小子迴京都好幾天了,每天上躥下跳的忙活,卻不知道先來嶽丈家請安,這擺明就是不把顧家的長輩放在眼裏。再者,他現在一幅委屈的模樣又是個什麽樣子?難道誰還逼著他來接顧伽羅?(齊謹之:嶽母,您真相了!)


    宋氏是書香門第的小姐,講究的是罵人不吐髒字,一番擠兌的話說得很是文雅,隻把齊謹之臊得滿臉羞紅,連連賠罪不止。


    最後,還是顧則安表了態——齊小子,你的歉意,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接受了,但是伽羅的身子還不太好,想要接她迴去,再過十天半個月吧。


    “……”站在顧家大門外,空手而歸的齊謹之心裏那個糾結呀。然而讓他更加糾結的還在後頭,三天後,齊謹之得到快馬飛書——


    “不好了,東府大爺在迴京途中,偶遇永寧宣撫使的大公子,兩人言語不和,大爺失手將對方誤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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