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好不容易說服柳永放棄返迴蘇州的念頭,繼續南下,繼續為伴,前住揚州。


    這趟船沒有上次那趟船那麽愉悅,熟識之人明顯少了許多,彼此之間也多了不少謹慎,船到達揚州後,剛走上碼頭,買肉餅的,可香了,柳永覺得腹中空空,便拉著林泉在一個圍著很多食客的小吃店前排隊,輪到他們買了,柳永將包好的四個肉餅塞給林泉,自己正要從腰袋中取銀票之時,不幸之事發生了。


    大概五六個年輕人故意擠向柳永,待柳永掏出二百兩銀票時,其中一人劈手奪了銀票,遞予同夥,一群人拔腿便逃。


    柳永不知哪裏來的精神,他反應極快,拔腿追擊,一箭地工夫便追上一個,閃電般將其打翻在地,隻聽得一聲“好厲害”,林泉也追上一竊賊,兩人扭打在一起,柳永上前相助道:“抓住他,休想逃走,用他換迴銀票。”


    林泉與那人難分勝負,柳永叫了一聲:“還不束手就擒!”說時遲,那時懷,柳永閃電出擊,那人節節敗退,始終被柳永罩在掌風之中,根本無力脫身,手忙腳亂之中,隻聽得幾聲鈍響,那歹人隻好跪地求饒。


    揚州捕快了聞風趕到,柳永正走迴肉餅店,再次掏錢付賬時,林泉用散碎銀兩爭先支付了,兩人在押解歹人的捕快身後跟著,前往府衙。兩人一邊走一邊小聲交談,林泉對柳永十分好奇,新詞大師居然武功超凡,難以置信!


    林泉之言被身邊的捕快聽了去,捕快問詢柳永,汝果真不是與新詞聖手同名同姓。而是真人嗎?柳永的迴答很有意思,吾非道士,但的確乃真人也!


    求證被眾多看熱鬧之人聽見。頓時人們紛紛議論著,興奮著。揚州新詞唱了數十年,終於見到了新詞聖手的廬山真麵目。


    來到府衙,捕快朗聲向守府大人報告了案情,年輕的守府大人喝令歹人道:“汝可知罪,屢教不改,難道是欺本府仁慈耶?杖責二十,所劫銀兩若不在一個時辰之內歸還,再加二十。每個時辰累加一次,不得有誤!”


    歹人被拖出去杖責之後,知府來到柳永跟前,柳永也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守府大人。當守府大人為見到柳永而興奮不已之時則曰:“不曾想本府會在如此尷尬之下見到夢寐以求的柳叔,本府知罪,治理不力,驚擾大駕,還望恕罪!”


    “汝,汝莫非……”柳永似乎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他無比激動。“大人真是陳師師之後人,想必乃進土及第之人,一看便知乃大有作為之才!”


    一番謙虛之後。聽到淒厲的嚎叫之聲,柳永應守府大人之邀到後麵飲茶敘談,剛坐下,待家人沏上茶,柳永剛問如何知曉他時,知府大人正說了第一條理由乃新詞因人聞名,人以新詞聞名之後,強調更重要的原因乃柳永的猜測得以證實,柳永急忙問其父母何在時。有捕快前來稟報,說歹人托一孩童將銀票送還。並遞上銀票,柳永確認係原來那一張。乃鄉親錢莊開據的,不會有錯。


    林泉插不上嘴,隻管飲茶,敘談中得知,知府乃陳師師第二個孩子,進士出身,隨母姓,單名一個劉字,乃其父之姓。林泉終於感歎了一迴,認為劉氏人家思想開放,不拘禮法,不循規蹈矩,值得佩服。


    守府知道柳叔想要知道什麽,便告之曰,前一段時日,父母為了照顧杭州為官而突然病入膏肓的兄長,長途跋涉,勞累奔波,病愈後正調養,父母仍在悉心照料。


    柳永堅持離開,謊稱有要事急辦,便離開揚州府衙,兩人在揚州閑逛兩日,見滿街美女,柳永無心欣賞,反而頗受傷害,便寫下第二首賭注新詞《調嘯詞》,詞題為“無德”:


    “閻王,閻王,無端索命張狂。蟲娘越娥佳娘,麻姑翠娥洋洋。毀傷,毀傷,美豔如畫淒惶。無常,無常,莫辨歹兇善良。心娘翠娥霓裳,馨月嬌菊李堂。身亡,身亡,燦爛黯然無光。”


    林泉與柳永速速離開揚州,迴湖北襄陽,逗留數日,林泉將兩首新詞托柳永係筆書寫之時,精心裱褙,掛於堂上,慕名前來者不計其數。


    柳永不喜歡如此吵鬧,便待離開,南下棗陽,路見饑民眾多,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衣衫破爛,麵有菜色,淒慘十分,柳永則曰,一人之力雖不足,亦不可視而不見,他帶頭重金買來米糧,施粥於途,受恩惠之人無數,感恩者眾。


    也許此舉感動了上天,五日後棗陽之民菩逢及時雨,助饑民有望擺脫困厄,便特為此事立碑以彰顯其情,無奈柳永逃遁,隻留下一座無字碑。


    後到潤州,柳永突遇楚楚動人的趙香香,此人清麗脫俗,潔身自好,雖為歌姬,從不以美色驕人,亦不迎合輕薄之人的好惡,在潤州人心中,形同聖女一般。


    趙香香對柳永神交已久,其人來到麵前,自然激動不已,便熱情相邀,周到款待,引為忘年知己,且邀請柳永執掌舞台教席,專事教授新詞寫作,大興飛輪車、水下飛船之要務,開拓潤州之民眼界,繁榮潤州經濟,可謂做得風生水起。


    林泉則無法陪伴柳永,見他與趙香香關係非比尋常,放心柳永在此安享幸福,為潤州盡力,林泉看了幾場推行新經濟藍圖乖延州邊塞新詞的演唱之後,覺得柳大師的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好,他便告辭忙於掙錢。


    柳永本就是一個善始善終之人,他當然知道林泉此去,未必還有相逢之期,他便將此時的心情寫做第三首具有賭注意義的《調嘯詞》,命題曰“調侃”:


    “詞匠,詞匠,終生無事繁忙。書長詞短心傷,情永命淺無望。遊蕩,遊蕩,三尺黃土隱藏。暢想,暢想,肅殺秋氣寒涼。無家無親無養,無功無祿無光。無章,無章,鸚哥解吾衷腸。”


    趙香香見鬱永新詞已成,便上前爭做首位閱覽之人,林泉阻擋於她,並聲明此乃打賭的賭注,柳永更是小氣地遮掩起來,好在趙香香乃可愛識趣之人,笑得格外開心:“知了,知了,雅人也有粗俗之時,足矣,不讀也罷!”


    次日,林泉告辭之時,柳永不知何故,竟然灑下淚來,懇請多陪一日,隨後,柳永覺得不妥,不能耽誤林泉掙錢,勸其離開,有機會再相見。一夜無事。


    大約兩月有餘的一個晚上,柳永不知何故,切盼林泉,久久不能入眠。


    也許他們二人引以為知己,能心靈相通。就在那晚戌時左右,林泉恰巧來到潤州,與柳永相見,兩人暢敘良久。


    當晚,柳永宿於趙香香家,醜時時分,甚覺身體不爽,希求香湯沐浴,或許稍減。趙香香招來眾多學徒,準備湯沐,且派人通知旅店中的林泉,旅店不知何故動靜如此之大,報官,潤州守王和甫帶人前往,協助柳永沐浴。


    柳永向眾人抱歉之後,精神大振,便上床安寢,剛閉上睡眼,奇怪的一幕發生了,他突然說起了胡話,一會兒感謝鸚哥點化,一會兒四處尋找皇家道觀的三仙道,一會兒又憑空感謝各位弟子前來探視,還點到了柳昶、劉瑩、洪星月、鄧娟、龔勳、周老專家和林維新等等這些不為人知之名姓,總之,鬧得人心惶惶,在場之人無不一身雞皮疙瘩,仿佛寥寥無幾的屋裏擠滿了各色人等。


    頃刻之後,柳永倒頭睡下,沒有鼾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笑得無比燦爛,柳永突然開口說道:“感謝仙鶴為我辛勞,感謝鸚哥為我引路!”


    接著,趙香香和王和甫等守候之人似乎發現,柳永的整個身子輕飄飄的,仿佛頭上有一股青煙升騰,嫋嫋地飄向空中,臉上始終帶著安詳而自豪的笑意。屋裏守候的人們突然明白了,相互交流著,啊,原來靈魂出竅,仙道飛升乃如此模樣!


    潤州守府王和甫組織柳永的重生大典,他吩咐趙香香等人遍訪眾人,不知該如何通稟柳永家人,趙香香和林泉如同孝子一般,四處奔忙,歡送他最後一程。


    棗陽之人得此消息,派人趕將來,得其衣物數件,準備帶迴。


    趙香香問林泉道:“林大哥,柳師傅絕筆被你收藏,可否公之於眾?”


    林泉會其意,爽快地道:“那是當然,作為柳師傅之墓誌銘可矣。”


    因此,柳氏墓便有兩座:潤州之墓為實墓,棗陽之墓為衣冠塚。


    (2015年6月14日脫稿於四川省都江堰市)


    (連載完,感謝讀者朋友自2014年國慶節至2016年3月中旬不離不棄的偏愛、支持與陪伴,作者青鳥春歌在此深表謝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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