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點將出征的時候,明微和寧休結伴出了城。


    他們沒有和大軍一起出行,身邊隻帶了多福一個。


    玄非自是留在軍中,他以保護安王的名義出行,當然不能丟下安王自己跑掉。


    明微隻要精神尚好,便埋頭趕路,如此數日,江陽大營在望。


    這裏是離南楚最近的地方,兩國將士隔著江,甚至能看到對方的船。


    兩人找了間民居暫住,就在江邊不遠,可以隨時留意動向。


    多福在收拾床鋪,寧休走過來,接過明微手裏的柴禾。


    「先生?」


    寧休捆好袖子,開始燒火:「這些事我來做,你去休息。」


    「可是……」


    明微雖然沒有辦法,對著這麽年輕的寧休喊師祖,但心裏還是把他當長輩一樣尊敬。與長輩同行,沒有躺吃的道理。


    寧休說:「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別逞強了。」


    「可我現在還不是很困……」


    「那就坐著說說話。」寧休揚了揚下巴,「晚飯還早著,你先吃些點心墊墊。」


    明微想了想,聽話地照做。


    然後她就坐在飯桌旁,撐著下巴,笑意盈盈看寧休。


    寧休瞅了她一眼:「笑什麽?」


    明微說:「師父曾經與我說過,師祖氣度非凡,風流灑脫,如同謫仙一般。我從未想過,謫仙會和凡人一樣,劈柴燒火。」


    寧休平常穿的都是寬袍大袖,那就不是穿著幹活用的。


    寧休不以為意:「行走江湖,露宿荒郊是常事,你自己也是如此,難道不知風流灑脫都是給別人看的?」


    明微看看他紮起來的袖子,再看看自己的,失笑。


    她的衣裳,沒比寧休強多少。


    所以說,他們是裝那個什麽祖孫二人組?


    忽然覺得,師祖的形象在心裏崩塌了呢!


    寧休問她:「對了,你說你師父是誰來著?」


    明微怔了片刻,說道:「他叫明崢,現在……三歲多。」


    「哦,就是你那個四哥的兒子?」


    「嗯。」


    「我是怎麽收下他的?」


    明微憶起往事,說道:「先生您上一世,在幾年後,才得到命師令符。而明家捲入祈東郡王謀反案,家破人亡。那時我師父才十歲出頭,便流落江湖,成了孤兒。」


    寧休點點頭:「能叫我收下他,看來資質不錯。」


    明微笑道:「這是自然。師祖得到命師令符的時候,損傷太大,故而沒能好好領會其中奧秘。命師名號恢復往日榮光,是在師父手上。」


    寧休蹙了蹙眉:「你改了他的命運,今世的他雖然不再是名門公子,卻也不會顛沛流離了。這會不會影響他的心性?」


    「不知道。」明微說,「但我相信師父可以。」


    寧休思索一番:「也罷,等他十歲了,我便去看看。」


    水燒好了,三人洗漱。


    而後簡單地用了晚飯,便各自休息。


    ……


    今夜無月,星子卻明亮。


    江的那一邊,有人在往這邊看。


    「唐二公子在想什麽?」明宵袖著手,晃晃悠悠地過來,「瞧著真是滿腹心事。」


    唐劭立在土坡上,遠眺夜色下的江潮,神情嚴肅。


    聽得聲音,也隻是眼波動了動,並沒有迴頭來看。


    明宵走到他身邊站定:「不會是在想,我那位好師姐是不是已經到了吧?」


    唐劭終於瞥了他一眼:「她似乎不承認你是她師弟。」


    「她承不承認有什麽關係?事情就是事實。」


    唐劭又看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同樣的傳承,同樣的姓氏,對彼此又充滿敵意。」


    明宵一笑,拂袖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不把這個問題說清楚,唐二公子始終會掛在心上啊!」


    唐劭冷睨著他,並不接腔。


    「好吧!這樣和你說。」明宵盤腿,以肘撐著下巴,道,「有這麽一棵樹,它也許會有幾條枝幹,但隻會結一顆果子。它曾經結了一顆,這就是她。而我,則是它在另一番機緣下結出的另一顆。所以我們倆,本來應該是同一顆果子,也隻允許一個人存在。」


    「所以,有你沒她,有她沒你?」


    「可以這麽理解。」明宵似笑非笑,「唐二公子知道了,可別因為她而害我。」


    唐劭冷冷道:「沒有理由,我害你作甚?」


    「或許就是想讓她活下去呢?」明宵攤了攤手。


    過了一會兒,唐劭才道:「你這是跟我要保證嗎?」


    明宵笑了,十分善解人意:「我這師姐,與世間女子大不相同,自然魅力出眾,唐二公子念念不忘,我非常理解。」


    他何止理解,語氣甚至有些驕傲。


    「但是,此事不容有失,失則再無容身之地,唐二公子能明白吧?」


    唐劭道:「我現在又何來容身之地?若是不成功,唐家灰飛煙滅,也不過一眨眼的事。」


    明宵很欣慰:「你明白就好。」


    過了會兒,唐劭問:「你呢?不會臨到頭了,想換個人扶持吧?」


    畢竟,天成帝手裏有青龍印章,他們說換人還不就換人了?唐劭對這兩人的節操,實在沒有半點信心。


    明宵道:「說實話,我很想換人。奈何我看中的那個人,不願意聽從啊!青龍印章被那個廢物認了主,我原想著換人的,都已經準備好去北地了,哪知道走到半路,聽說看好的人跑了。這下可好,剩下的人裏,挑挑撿撿,也隻有你最合適了。」


    唐劭扯了扯嘴角:「你後來看中的那個,是胡主蘇圖?」


    「還不算看中。」明宵說,「隻是想去北地探一探。他原本就不是最佳人選,如果可以,當然還是在齊楚兩國選擇。不過他有陳氏皇族血脈,勉強也算中原人,選他差強人意。哦,這樣說起來,你們還是親戚。」


    唐劭冷漠地道:「你們這些人,可真是無趣,挑來挑去,隻會挑貴族血脈。倘若不是有門戶之見,早年選擇薑氏,早就成功了。」


    明宵說:「有血緣之見的不是我。當初星宮分崩離析,確實有這方麵的原因。但最根本的還是,薑氏並不符合我們的目標,尤其那位齊太祖。」


    「哦?」唐劭心中一動,「你們的目標是什麽?」


    明宵淡淡一笑,站了起來:「沒什麽,天色不早,二公子還是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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