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內的景象,與她在仙尼德島上的海鷗之塔,完全不同。


    一道漆黑的長廊,兩側各有一排圓柱與雕像,雕像的形狀,基本都是一個個表情不一的精靈。


    她有些想不通,筆直蜿蜒而上的高塔內,怎麽會有一道向前無限延伸的長廊。


    隻是想了想,她很快便釋然了。


    這本就是一座憑空出現的魔法之塔,就算裏麵出現任何難以解釋的畫麵或景象,都不用太過驚訝。


    迴頭看了看散發著明亮光芒的拱門,希裏便一拉韁繩,騎著黑母馬,向前走去。


    深入黑暗的拱道,穿行於圓柱與雕像之間,不請自來的朦朧低語,在她耳邊縈繞不絕,似乎在催促著她,讓她走快一點,再走快一點...


    巨大的門,在前方亮起,一道接一道的打開。


    周遭的牆壁、圓柱、雕像,開始扭曲與變幻,呈現一種虛幻不真實的感覺。


    希裏往門口看去,卻發現每打開一扇門的景象,也開始出現不同的變化:


    一個脖子掛著星型黑曜石的黑發女人,正牽著銀發女孩的手,走過一道漆黑的長廊。女孩看上去很害怕,但黑發女人並沒有鬆開她的手,而是緊緊攥住...


    下一扇門,畫麵一轉:


    立於山頂的特莉絲·梅利葛德,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紅色秀發,表情肅然。


    而在下方的山坡上,出現了許多道人影,緩緩向山頂走來。


    那是一張張熟悉或者留存在記憶之中的麵孔。


    維瑟米爾、艾斯卡爾、蘭伯特...蒂莎婭·德·維瑞斯...米希爾...傑洛特...


    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同樣緩緩走向山頂,卻隻有過一麵之緣的黑發男人,與周圍的人影截然不同。


    其他人的麵容,都是僵硬且模糊的,隻有他的表情是生動且清晰的。


    沒等希裏想明白其中的奧秘,畫麵便倏地消失,下一扇門打開:


    這一次,她看到了一座潮濕的地牢裏,葉奈法被鐵鏈和鐐銬鎖在牆上,雙手血肉模糊,黑發肮髒淩亂,一副遭受了嚴酷拷問的淒涼模樣。


    但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眸裏,卻依舊充滿了不屈的意誌!


    “母親!堅持下去!我會來救你的!”


    下一扇門:


    一道如同在耳邊訴說的熟悉嗓音,隨即響起:


    “嗨,希裏!”


    “維索戈塔?”


    “我就知道你會成功,了不起的小女士。勇敢的小雨燕,你受傷了嗎?”


    “我在冰上打敗了他們,我設下陷阱,利用你女兒的溜冰鞋...”


    “我是說精神上的傷害...”


    “我忍住了複仇的衝動,沒殺光我想殺的所有人。雖然灰林鴞毀了我的臉,但我可克製住了,沒殺他...”


    聞言,老隱士充滿縹緲的語氣中,顯得格外高興:


    “我就知道你會贏,吉薇艾兒。我就知道你會走進這座塔,我在書上讀到過,一切都已經被記錄了下來...”


    直到此時,希裏才恍然大悟,意識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我們在交談,這怎麽可能...維索戈塔,難道你...”


    “是的,希裏,我已經死了。噢,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直尋求的答案!我終於知道消失的那幾天去哪了,知道你在沙漠發生了什麽,也知道你是怎麽在追兵的眼皮底下消失的...”


    “還有我是怎麽來這兒的,是嗎?”


    “沒錯!你的身體流淌著上古之血,它給了你力量,讓你能夠超越時間以及空間,超越次元與世界。希裏,你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是諸界的主宰,別讓那些混蛋為了一己私欲奪走並濫用這股力量!”


    “我不會的。”


    “別了,希裏。別了,小雨燕。”


    “別了,維索戈塔。別了,老渡鴉...”


    老隱士的嗓音消失之際,希裏才努力收拾心情,穿過最後一扇大門,走進了炫目的光芒之中...


    。。。


    緩緩睜開雙眼,希裏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手裏依舊攥著韁繩,胯下的黑母馬也依舊陪伴著她。


    但是,當她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景象時,她非常肯定,自己已經來到另外一個地方。


    一個完全陌生,但非常美好的地方。


    水波蕩漾,湖岸淹沒在鮮花與綠草之間。


    魔法高塔倒映於綠色的湖麵之上,春意盎然的氣息,迎麵而來。


    上一秒,她還是在一片白霜的十一月,在光滑的冰麵上,與追兵們來了一場大戰;


    下一秒,她就穿過高塔,來到了一個開滿野玫瑰和黑櫻桃,宛如仙境一般的地方。


    她覺得,這個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此時的季節,應該是在五月。


    銀發女孩的臉上,淡然自若。


    剛剛經曆過魔法的奧妙之旅,希裏已經不會再驚訝...


    耳邊,傳來了某種笛聲,充滿了歡快的調子。


    兩匹通體雪白的馬,正低下頭顱,在湖岸旁喝水。黑母馬鼻孔吐出一道嘶聲,抬起馬蹄敲了敲岩石,發出了“哐”的一聲。


    下一秒,兩匹白馬抬起頭來,露出了眉心上的一枚螺旋尖角。


    原來,那不是馬,而是獨角獸!


    越發清晰的旋律,從開滿百花的草叢中傳來,黑母馬仿佛聽到了唿喚一般,自顧自地朝那邊走去。


    兩隻獨角獸,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像雕像般一動不動,似乎對於她的出現,並不驚訝。


    碧綠無比的草叢後麵,一個有著淺色頭發,深邃眼眸,略顯消瘦的男性精靈,坐在一塊規整的石頭上。


    他那修長的手指在長笛的孔洞上,翩翩起舞,輕快的小調如同清泉一般,緩緩流淌而出。


    盡管他已經注意到了希裏和黑母馬,但沒有看向她們,而是繼續吹奏著。


    白色的小花,隨著輕風與旋律微微擺動,散發出濃鬱的花香,黑櫻桃的味道,也與自己此前所見過到的任何黑櫻桃,完全不同。


    這更加讓女孩確定,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猜測。


    過了一會兒,精靈才用一段長長的顫音,結束了這首悠揚的曲子。


    緊接著,他放下手中的長笛,站起身來,向銀發女孩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吉薇艾兒,你怎麽現在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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