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城裏發現的?”李鶴聞言不由得一愣。


    此時的大唐都城長安,可謂是強者雲集,不光天師堂總部坐落在這裏,陳玄奘的師父如來,也化身大胖和尚整天在菜市口廝混,甚至連玉皇大帝,都化身“玉日天”來到這兒微服私訪。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區區蝗蟲妖了,就算是三大妖神過來,都鐵定要涼涼。


    那李建成亡魂所化的妖魔,真的有那麽大的膽子,敢來長安搞事?


    “是的,在長安城裏,被一個叫陳玄奘的一錢天師發現的。”段小姐說:“大概是三天前,陳玄奘那個連一錢天師都沒認證成功的胖和尚師父因為偷吃鵝腿,被菜市口大媽追著打,結果慌亂之下跑到了一座老宅子裏,躲了一天一夜才出來。事後陳玄奘在他身上發現殘留的妖氣,經過仔細甄別,最終在老宅子裏發現了蝗蟲妖的蹤跡。”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又道:“這一次陳玄奘沒有莽撞,而是假裝沒發現,先退出來,而後跑到天師堂叫幫手,將整個老宅子圍了個天羅地網!”


    聞言,李鶴臉上的表情,有些懵逼。


    段小姐所說的“偷吃鵝腿”,明顯是原著中出現過的情節,李鶴乍一聽到,腦子裏立刻就出現了那經典的“我心中沒有鵝腿,所以吃了也無妨,而你明明想吃,嘴上卻說不吃,就差那麽一點點”。


    旋即被菜市場大媽一巴掌拍後腦勺,假發都掉了。


    原著中這一幕,是如來故意找機會引導陳玄奘,想讓他去找孫悟空抓豬妖的,而現在,顯然就是如來在引導陳玄奘去發現蝗蟲妖。


    什麽在老宅子裏躲一天一夜,沾染妖氣被陳玄奘發現之類的,都是假的。


    很明顯,他這是找機會,在給自己弟子鍍金。


    “你們圍住之後,有人進去除妖嗎?”李鶴問。


    “沒有,那個宅子有些特殊,是前太子李建成在外的私宅,雖然已經荒廢了,卻仍然是個非常敏感的地方,除了空虛公子嚷嚷著要進去除妖外,其他人現在都不敢進。”段小姐說。


    此話一出,李鶴的臉上,立刻皺起了眉頭。


    李建成死後怨念不散所化的蝗蟲妖,在他的私宅裏露出了蹤跡,是真的單純不小心暴露了,還是故意暴露的?


    如果是故意的,又在謀劃著什麽呢?


    如來有沒有參與其中?


    另外,蝗蟲妖的身份,一直以來大家雖然都知道,卻心照不宣,不會放到明麵上去說。可是這次,它都在長安出現了,那身份還能隱藏得了嗎?


    一旦暴露出來,李世民和李淵又都會是什麽反應?


    他很好奇。


    是的,好奇,而不是擔憂。


    朝堂局勢對他來說,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為什麽天師堂那麽多人圍住宅子,都不敢進去除妖,偏偏空虛公子嚷嚷著要進去呢?


    不是空虛公子沒腦子,不知道利害,而是他實力強,不在意!


    五行拳怕陷入朝堂紛爭,天殘腳因為愛慕名利,也不敢輕易捅婁子,可空虛公子他無欲無求,隻喜歡裝逼,實力也獨處一檔,不怕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同理,李鶴也一樣。


    連微服私訪的玉皇大帝他都見過了,還在意什麽李建成的事情?


    李淵有什麽命令,自己完全可以不聽,畢竟李世民才是皇帝。至於李世民那邊,若是消滅李建成的功德多,自己就聽李世民的,若是渡化的功德多,那就渡化。


    怎麽都無所謂。


    反正,李世民也隻是自己選擇合作的君王,而非主子。


    “走吧,去看看。”李鶴說著,帶段小姐的帶領下,前往了眾人圍住的,前太子李建成的私宅。


    太子都住東宮,一般是沒有私宅的,但李建成這個比較特殊,那是他還不是太子,李淵也沒有稱帝之前,一家人在隋朝為官之時,李建成所置辦的一個小莊園。


    用來玩樂的。


    後來全家離京,廢棄了一些時日,李淵登基之後,又重新啟用。


    不僅用作玩樂,有時候處理公務,以及跟追隨者商討其它地方不合適商討的事情時,都在這裏,算是李建成的第二居所了。


    甚至說,因為那個太子當得不穩固,東宮反而讓他沒有安全感,這裏才是他真正的家。


    那東宮的太子妃,都沒有以前住在這私宅裏的妃子受寵。


    但同樣,玄武門之變後,長安城殺戮最重的幾個地方,這裏也是之一。李建成最愛的妃子,他的兒子女兒,有一大堆都死在了這兒。


    在李世民登基之後,這裏,基本上就是一個無人敢觸碰的禁忌之地。


    地處鬧市邊緣,卻荒涼破舊,連乞丐流民都不敢進去!


    此時,荒涼的宅子周圍,圍了一大群人,不僅是周圍,連天上也布滿一個個畫著符咒的孔明燈,排列有序化作陣法,防止蝗蟲妖逃走。


    地下也一樣,被灌了特製的朱砂水銀,還放有鎮壓的特製銅錢,防止蝗蟲妖遁地逃走。


    那布下的天羅地網,插翅難逃都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神仙都難逃。


    要知道,同樣在天師堂坐鎮的秦瓊、尉遲恭二人,可不會顧忌什麽,作為當年玄武門之變的功臣,這二人連活著的李建成都敢殺,會怕一個死的?


    “國師你總算來了。”尉遲恭看到李鶴之後,立刻笑嗬嗬的迎了上來。


    其實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想打進去除妖了,但是因為李鶴不在,他心裏沒底,又不敢輕舉妄動——之前同為“四大妖王”之一的無頭將軍可是非常難纏,他不怕牽扯到什麽東南西北,卻不想讓蝗蟲妖泡了。


    旁邊,秦瓊也一樣,看到李鶴之後,直接問:“國師有幾分把握除妖?”


    “有貧道在,區區妖王,不足為慮。”李鶴懷抱拂塵,笑著說:“隻是,這個地方牽扯到紅塵中的一些俗事,貧道不善處理,不知你們二位如何看?”


    他說這些,其實是在拖延時間,實際上已經運轉法力,開始探查蝗蟲妖的跟腳。


    這個跟腳,不是指身份,而是生前是非功過。


    作為李建成亡魂所化的妖魔,處理起來,一刀殺並不是最好的結果:以它在旱災期間的所作所為,妖魔之身絕對是要滅掉的,罪無可恕。


    但是,單純滅掉妖魔身,和魂飛魄散,是不一樣的。


    道士降妖除魔,滅殺不是目的,除“魔”才是重點,若李建成原本心性善良,隻因慘死才化作妖魔為禍,那是可渡化,並非一定要滅殺的。


    反之,若生前死後都作惡多端,就必須打個魂飛魄散。


    留一線生機重新輪迴,反而是除惡不盡,會折損功德。


    “既是紅塵俗事,道長還管如何看?除妖而已。”秦瓊說。


    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直接除妖。


    什麽生前身份的,都不存在,蝗蟲妖就是蝗蟲妖,殺了就是。


    “說的也是,除妖而已。”李鶴笑笑,跨步走進了宅子。


    見狀,無論是秦瓊、尉遲恭,還是空虛公子天殘腳等人,都跟了上去。陳玄奘也一樣跟了上去,不僅如此,遠處菜市口正在吃肉包子的胖和尚,以及天師堂總部正在打太極拳的玉皇大帝,都將目光轉向了這裏。


    所有人都很好奇,李鶴會用什麽神通,去收拾蝗蟲妖。


    出乎李鶴預料,宅子裏,沒有鋪天蓋地的蝗蟲,也沒有妖魔巢穴的破敗與雜亂,隻有被人悉心照料的花草,以及一個正在院中靜靜掃落葉的白袍書生。


    出塵,淡定,一點都不像妖魔,反而更像個神仙。


    “小心點,這是妖魔幻化的假象,他的真身隱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段小姐說。


    隻是,當她想要想辦法破除幻境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找不到破綻。


    更無法找到蝗蟲妖的真身。


    “有一種幻境,用虛假的幻境,去幻化真實存在的東西,兩者合一,外表看來是沒有破綻的。”李鶴搖了搖頭,說:“這種幻境隻有一個破綻,那就是虛假終究是用來欺騙的,隻要能找出幻境跟現實不一樣的地方,就能破除幻境。”


    假話的最高境界,是真話中包含假話,幻境也一樣。


    用真實的花,真實的草,真實的落葉,去掩蓋唯一的不真實,便能以假亂真,讓人無從識破。


    “不錯嘛,你們天師堂裏,也算有明白人。”白袍書生略微笑笑,說:“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整個天地人三界,也早已被這種幻境所籠罩,有些東西還真實,有些東西卻並非真實。”


    “什麽意思?”李鶴問。


    “那隻能你自己參悟了,話不可說盡,不然‘它’會知道。”白袍書生說著,嘴巴一張突然幻化出巨大的蝗蟲頭,向李鶴咬了過來。


    李鶴立刻拔出閑雲劍刺過去,但卻隻是刺穿牙齒,卻沒能傷到要害。


    這是第一次,閑雲劍出現不靈的情況。


    蝗蟲妖的實力太強,已經接近玄仙,在不施展“天衍遁一劍”,單靠閑雲劍自身鋒利的情況下,已經無法刺穿。


    其實此時,李鶴隻要全力出手,還不到玄仙層次的蝗蟲妖,反手就能鎮壓。


    但蝗蟲妖此前所說的話,卻讓他感覺不尋常。


    如果說,整個三界都被幻境籠罩,還是跟現實同步,隻隱藏了關鍵部分的幻境,那幻境究竟是要隱藏什麽?又是什麽人,布置了那種幻境?


    這個世界可以說,比他去過的任何一個世界,都要複雜得多。


    本著始終留一手的原則,他沒有用天衍遁一劍,而是用學自風雲世界的“劍二十三”跟蝗蟲妖打了起來。同時招唿秦瓊、尉遲恭等人,一同圍攻。


    包括天殘腳、空虛公子,一群人圍攻一個蝗蟲妖,雖然略占上風,卻一時半會兒也打不贏。


    而過程中,李鶴不斷從蝗蟲妖身上截取信息,漸漸也探查出了很多東西。


    比如,李建成小時候跟李世民、李元吉的關係其實非常好,隻是後來身不由己,才走上對立。另外,他沒有曆史描述的那樣不堪,或許不如李世民出色,但一樣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否則,不會有那麽多人,願意追隨他。


    另外,更重要的是,他化身蝗蟲妖之後,一開始是沒有意識的,所以肆虐中原,造成了隋唐年間規模最大的一場饑荒。


    而恢複意識之後,反而刻意收攏蝗蟲,沒有再做什麽惡事。


    這跟天師堂原本以為的,完全相反。


    “無量天尊,貧道算是明白為毛主世界曆史上那些道家高人都喜歡獨善其身了,有很多事情你管了,它不見得是個什麽好事啊!”李鶴心裏嘀咕著,手上加大力度,跟眾人合力擒下了蝗蟲妖。


    接著嚐試殺死,秦瓊二人發現,縱然是空虛公子的飛劍,都刺不破防禦。


    昆蟲“殼子硬”的本領,在蝗蟲妖這裏,簡直被發揮到了極致。


    “這怎麽辦,押送迴去?”尉遲恭問李鶴。


    “不行,蝗蟲妖太危險,隻能就地處決,我們要讓人間最強大的驅魔人,用三界最厲害的驅魔手段,將它徹底除掉!”李鶴說著,轉頭看向了陳玄奘。


    對此,眾人都是一臉的黑人問號。


    “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陳玄奘說。


    ……


    “國師,朕要一個解釋!”書房裏,強壓著怒火的李世民說。


    就在剛剛,李鶴擒下蝗蟲妖,讓“人間最強大的驅魔人”陳玄奘,用“三界最厲害的驅魔手段”兒歌三百首,火力全開……成功放走了蝗蟲妖。


    空虛公子等人當時都傻了,秦瓊和尉遲恭,也是一臉的懵逼。


    李世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聽到匯報後,沉默了許久,才震怒的讓人將李鶴叫過來。


    而李淵,他很高興,賞了李鶴一個番邦進貢的美味番茄。


    東西雖然差,但“人劫”中關於李淵的部分,算是過去了,李淵不會再讓他做什麽,縱然蝗蟲妖被人殺了,也不再跟他有關係,因為他已經救了一次。


    而隻要他再過了李世民這一關,人劫就能圓滿,便可成仙。


    “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李鶴也不慌張,笑眯眯地問。


    “隔牆無人,朕想要知道,你為何故意放走蝗蟲妖!”李世民說。


    對此,李鶴笑笑,道:“其實貧道也沒想放走,隻是因為受太上皇囑托,不好親自出手殺死,所以找了人間最強大的驅魔人,想要借他的手,用三界最厲害的驅魔手段將其殺死,偽裝成想放走沒成功的樣子。隻是不曾想,竟然因為失算,真把蝗蟲妖給放走了。”


    他是真的故意要放走蝗蟲妖,但不同的說法,會有不同的結果。


    這一次,他要甩鍋給陳玄奘。


    “就那一錢天師,那個兒歌三百首?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人都說你在糊弄傻子,而朕就是那個傻子!”李世民怒道。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李鶴給哢嚓了。


    隻是,李鶴現在也算位高權重,又是大唐在驅魔界的支柱人物,輕易還不能動。


    但不論能不能動,總要有個說法。


    不然的話,李鶴的所作所為,簡直侮辱人智商。


    “那是金蟬子轉世,真實身份為西天極樂世界‘如來佛祖’的大弟子,一個在神仙裏都排的上號的人物。”李鶴說:“他手裏的兒歌三百首更不一般,是傳說中的‘大日如來真經’,之前無頭將軍就是栽在了他的手裏……貧道本來以為,由他出手殺死蝗蟲妖,就能甩掉黑鍋,不會得罪了太上皇,卻沒想到他們佛門出工不出力,反而坑了貧道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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