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玄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裏的槍,虛晃了兩下,聲音低而清晰地說道:“此乃女固有之容!”(這是新娘本來的容貌。)


    陳勳心驚肉跳地看著卜玄的動作,作為用槍的老手,他一眼便能看得分明,卜玄那兩下瞄準的是公子朝的眉心和左胸口心髒處,陳勳心想,這男人看來是真不喜歡公子朝這個蛇精病。


    雖然他也不喜歡公子朝,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何況他這次是拿人錢財,要替/人/消/災的,公子朝這人就算再怎麽該死,也不應該因為他的故意疏忽而喪命。


    至於這單生意結束之後,不管卜玄是想把公子朝清蒸了,還是油炸了,都跟他陳勳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當然,陳勳也知道,若卜玄真想讓公子朝死,憑他一個*凡胎,大概就算是佛主來了,也未必能救得下公子朝的命,所以,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盡人事,聽天命。


    想到這裏,陳勳一邊警惕觀察卜玄的動作,一邊走向還在磨磨唧唧的公子朝,伸手,一把拉著人,就想往外撤退,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隻是,沒走兩步,陳勳卻忽然停了下來,視線落在兩米遠處的一具屍體身上,他迴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卜玄,見他似乎在和宋晨說話,並沒有注意他們這邊。


    所以,陳勳猶豫了兩秒,便放開公子朝,朝那具屍體走去,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具屍體應該是他剛才擊斃的歹徒之一。


    “徐澤,過來!”陳勳蹲下身,把地上那具屍體翻了一個身,正麵朝上,他伸手撫掉屍體麵上的血水,皺著眉頭,問一旁的徐澤,說:“你看,這人有沒有覺得有些眼熟?”


    徐澤湊近,低頭看了一眼,眸光一閃,麵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朝陳勳點了點頭,便站了起來,又去查看其它幾具歹徒的屍體,直到翻看完最後一具,他才走迴來,和陳勳對視了一眼,兩人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凝重。


    公子朝見兩人含情脈脈地打啞謎,心癢難耐,眼珠子一轉,立刻計上心來,他揚了揚眉毛,對著陳勳的背影,語氣哀怨地叫道:“陳勳,你和徐澤眉來眼去,當我是死人嗎?”


    陳勳麵色難看,但因為心裏想著事情,沒空跟公子朝囉嗦,揮手,把人集中到一塊兒,簡單解釋道:“聽著,各位,若我預計沒錯的話,眼下這事與恐怖活動有關,等會兒,應該會有部隊過來,若是大家不想惹上什麽事的話,最好現在就走。”


    陳勳和徐澤當年是在新疆這邊服役的,對於這邊的複雜狀況了解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尤其是這些於國家安定有關的恐怖分子,接觸最多。


    剛才那幾個歹徒,他們細細查看了一下,發現其中竟有兩個在他們當年重點關注的黑名單上,所以,他們有理由相信,這次暴力槍擊事件絕對跟恐怖活動有關。


    “恐怖活動?”公子朝眼睛一亮,摸著下巴,表情突然有些意味深長起來,沉聲道:“說具體點。”


    陳勳微微皺眉,顯然有些不滿公子朝追問,想了想,他隻好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說:“土耳其!”


    公子朝聞言,立刻露出了悟的神色,笑著低聲自語道:“原來是這樣!”


    “既然是……恐怖活動,那……還等什麽?我們還是快些,快些走吧!”膽小的葉文,人生第一次見到這麽大場麵的屠殺,早就按耐不住想要逃了,說話結結巴巴,都快要哭了,“再不走,再不走,就,就來不及了。”


    公子朝鄙視掃了葉文一眼,並沒有吱聲,但他心思卻快速地轉著,其實,具體說起來,他主要隻想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幫東/突/分/子和卜玄什麽關係,若是有關係,那就有趣了,叛國啊,這罪名太大了……


    到時,宋晨會怎麽看卜玄呢?公子朝很好奇!


    隻是,不等公子朝想出個甲乙丙丁出來,卻聽到紀霖麵突然驚唿了一聲,失聲叫道:“方琴!”


    眾人心頭齊齊一顫,循聲望去,隻見宋晨和卜玄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地上,而宋晨從一堆死人裏找出了方琴的屍體,抱出來,尋了一塊稍微平整的地方放下。


    公子朝也顧不上給卜玄羅織莫須有的罪名了,忙快步跟著眾人上前查看,此刻,放在宋晨麵前的,的確是方琴的屍體,眉心中槍而死,黯淡無光的眼睛大大地睜著,驚恐之色墨一般地凝在眼底。


    宋晨麵色蒼白,連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得一幹二淨,他跪在地上,伸手去撫方琴的眼睛,試圖合上她的眼睛,奈何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公子朝偏頭,快速地看了一眼麵無表情卜玄,複又低頭,視線落在宋晨微微彎曲的脊背上,他突然後退了一步,半垂的睫毛隱在黑暗裏,剛好遮住他閃閃發亮的眼睛,漫不經心的低聲道:“唉,可憐的姑娘!宋晨,方琴她……你說她這是不是死不瞑目啊?”


    “你居然能看出她死不瞑目,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宋晨聲音冰冷,語氣諷刺,脊背不自覺地挺直,心裏冷哼,暗想,若方琴死不瞑目,那也是你公子朝害的,如今這般惺惺作態,真應該先打死,再問罪。


    剛才,宋晨詢問卜玄,關於那個新娘容貌的問題,得知,原來之前,卜玄竟然一直沒有阻止方琴發掘他的墳墓。


    而就在兩天前的下午,因為有幾天沒有聯係上公子朝了,所以,方琴決定帶著卜玄的屍體先迴去,剩下的收尾工作便留給了其他人。


    四個人,兩輛車,本來方琴打算去附近的縣裏住宿的,但傍晚四點左右,突然起了風沙,可見度不足五米,兩輛車子在荒漠公路上不快不慢的行駛。


    隻是,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一連開了四五個小時,車子卻跟鬼打牆似的,一直都沒能到預定的縣城,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出於安全考慮,方琴思前想後,決定聽從向導的建議,借宿在阿依巴克村。


    當晚,村裏有一場拖依,熱情好客的村民邀請方琴等人一起過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氣,方琴本來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的,畢竟她那輛車裏還藏著一具幹屍。


    方琴倒不是怕屍體被人發現舉報,這具屍體是公子朝點名要的東西,若是真被舉報了,憑著公子朝的人脈關係,大概一個電話過去,就能把她撈出來。


    而方琴真正擔心的是那具屍體有問題,因為上午封存這具幹屍的時候,她無意間發現,這具屍體包裹在脆弱骨骼上的暗褐色皮膚居然有了一絲微小到不易覺察的彈性。


    方琴當即就吃了一驚,憑著她之前的初步判斷,這具屍體的形成時間距今至少是千年以前,至於是兩千年,還是四千年,還要等她迴京做碳14鑒定後,才能確定。


    然而,眼下這屍體還沒出新疆,就突然起了變化,這不得不讓方琴小心起來,不過,讓她想不通的是,現在新疆雖然是春天,但氣溫依然低得能凍死人,加上他們做的密封防護措施,按道理說,這屍體不該出現這個問題的。


    方琴是個文物鑒定師,接受的雖然是科學教育那一套唯物主義理論,但當年上學的時候,跟著導師下墓挖墳的經曆不少,怪事也聽過一兩件,親身經曆的倒是沒有。


    如今遇上這麽說怪不算怪的事情,她自然也想過,是不是自己挖了不該挖的墳墓,不過,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


    八天前,她帶著人過來勘察墓地,到如今帶著主墓屍體出來,從頭至尾都很順利,一件怪事都沒有遇上。


    當然,方琴也看過前一批被公子朝派來的人慘死的報道,若說,這墓主不願別人挖他的墳墓,應該像上次一樣,早就有所反應才對,怎麽也不會到現在才出怪事。


    而且,這怪事出現在墓主屍體身上,並沒報複在他們這挖墳人的身上,這才是最讓方琴費解地方。


    至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婚宴上發生的槍殺,直到方琴最後死去,也沒能讓她把所有的事情和車裏的那具屍體聯係起來。


    不過,方琴不知道的是,婚宴上的槍殺案發生的時候,卜玄當時就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著,一直到牛頭馬麵來收魂,他都沒有插手的打算。


    本來,卜玄並沒有打算搶迴方琴的魂魄,因為方琴的生死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然而,讓他做出決定是宋晨。


    卜玄不想宋晨來見他的時候,因為方琴的死亡造成他們之間不必要的誤會,這不符合他的預想,所以,他後來派人去搶迴了方琴的魂魄,並給宋晨帶去了口信。


    至於今夜,卜玄為何要施法,扭轉時空,重現昨晚發生的一切,最淺顯的目的自然是讓宋晨親眼看看事情的真相。


    而關於新娘容貌的變化,那又是卜玄要做的另外一件事情,當然,這事自然和宋晨有關。


    宋晨眉眼低垂,沉默片刻,便向蘇墨要了濕巾,輕輕擦掉方琴臉上已經幹涸凝固的血跡,直到露出她本來清秀的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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