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譏誚地冷笑,嘲諷道:“考慮你的感受?哼,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蔥?非也!非也!”


    公子朝笑眯眯地搖頭晃腦,挑了一小塊還冒著熱氣的羊肉在手裏,用刀切成片,然後,澆了一勺大蒜調製成的醬料在上麵,恭敬地遞到紀霖的麵前,表情挑逗,嬉皮笑臉地說:“公子,奴才一直以為自己是蒜,喏,這大蒜羊肉啊,專治體虛胃寒,還望公子笑納!”


    紀霖看著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公子朝,手癢到幾乎抽筋,直想把那一盤大蒜羊肉扣到這蛇精病的臉上去,專治體虛胃寒?你他媽的才體虛胃寒呢……


    辛尼爾見兩人氣氛似有擦槍走火的趨勢,忙過來打圓場,伸手端過紀霖麵前的羊肉,說:“子朝,紀少大概是不愛吃羊肉,那這盤羊肉就便宜給我吧!”


    紀霖從來都不是死纏爛打的主,有人架了梯子,給自己台階下,他自然會順坡就驢,人讓我一分,我敬人一尺。況且,話說迴來,跟公子朝這種蛇精病抬杠,那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不快,何必呢!


    公子朝見紀霖不理自己,頓覺有些意興闌珊,他無聊地轉頭打量了一圈,發現這戶人家的院子居然還挺大的,四方土坯花牆,圍成一個足有一百五十平方的空間。


    東、西、北,三個方向各有一排屋子,二層複式小樓,圍欄廊簷的裝飾帶有明顯的伊斯蘭教建築風格,顏色絢麗明快,壁刻雕花樣樣俱全。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院子四周還種了不少樹,由此可見,這戶人家在村裏大抵應該是個有錢的土鱉。


    公子朝懶洋洋地收迴視線,從口袋裏摸了一支雪茄點上,眼前的的桌上堆滿了食物,而他卻沒有半點食欲,院子角落裏篝火雄雄,上麵支著一口大鐵鍋,鍋裏沸水翻騰,濃鬱的肉香把夜都熏得半熟了。


    喝到酣處的客人開始站起來,走來走去,麵孔發光,女人們去掉了臃腫的外套,身子靈活,舉止輕盈,走過時,留下一股子摻著牛奶和羊膻味的體香。


    公子朝眯著眼睛,輕輕地嗅著,想起宋晨和卜玄那邊剛才發生的奇異一幕,這滿院子的人,除了他們這幾個,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注意驚奇的。


    宋晨,你男人……美得勾魂攝魄,令人心生往之,卻又深不可測,神秘得讓人心驚膽寒,他到底是誰呢?真是讓我好奇得心都在發癢啊!


    隻是,宋晨,你若知道,等會兒嫁人的新娘是方琴,你會有什麽反應呢?嗬嗬……那一定,一定很有趣,而最後,你又會要誰呢?方琴?還是卜玄?


    公子朝擼起袖口,看了看手表,突然坐直了身體,轉頭,看向隔著陳勳的司馬夜,漫不經心地說:“司馬夜,我記得你們維吾爾族的‘拖依’有規矩,新娘要出來領舞的,這都十點了,新娘什麽時候出來啊!”


    司馬夜正滿心疑惑地打量對麵那一桌棕發碧眼,有些奇怪的老外客人,猛然聽到公子朝的聲音,心虛地一哆嗦,差點碰翻手中的杯子,他抬頭,透過人群,往婚房那邊看了看,說:“公先生,別急,新娘等會兒就……哦,新娘出來了,那邊,快看!”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看去,主屋大門洞開,讓人千唿萬喚的新娘終於緩緩地走了出來。


    新娘帶著長長的麵紗,身上穿了一件雪白蓬鬆的塔裙,外麵又套了一件棗紅色的中袖對襟馬甲,手指柔柔地捏著一塊繡有鴛鴦交頸的綢緞絲帕,身姿曼妙,隨著歡快的舞曲扭動,旋轉。


    公子朝向前傾著身子,眼睛幾乎黏在了那新娘的身上,直到他看清飄飛麵紗下的那張臉,才收迴視線,然後快速地轉向宋晨那邊。


    果不其然,宋晨也看見了麵紗下新娘的麵目,那張臉,公子朝認識,宋晨自然更熟悉,是方琴!


    宋晨霍然站了起來,麵色驚疑不定地看向那被眾人圍在舞池之中的人影,片刻後,就在公子朝以為他會衝過去搶人,亦或者向卜玄發難的時候,宋晨卻平靜地坐了迴去。


    這是怎麽迴事?


    公子朝滿臉驚愕,一腦門的問號,忙一把拉過陳勳,讓他注意宋晨和卜玄在說什麽。


    那邊,宋晨坐迴卜玄的身邊,卻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問,見卜玄又遞了一杯酒過來,他沉默了兩秒,便端了起來,仰頭喝幹。


    然後,宋晨不等卜玄給他斟酒,便伸手拿過他手中的酒壺,自斟自飲起來,卜玄伸手,想要阻止,卻被宋晨揮手擋開。


    直到一曲舞罷,那一壺酒也見底了,宋晨眼神迷離,搖了搖酒壺,成功地把自己給灌醉了,他丟掉酒壺,傻乎乎地轉頭,睜大眼睛,眸光清亮,一眨不眨地盯著卜玄看。


    卜玄貼身靠近,抬手摸了摸宋晨的臉,與他對視片刻,心裏終是不忍,歎息了一聲,問:“汝有何疑欲問吾者乎?”(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


    “卜玄!”宋晨小聲地叫他。


    “嗯!?”


    卜玄看著宋晨,見他隻是一遍一遍地叫著自己的名字,也不說其他話,心裏知道,他大概是醉了!


    玉醴泉,味甘如泉,飲之,數升輒醉,令人長生!


    卜玄一聲一聲應著宋晨的叫喚,指尖流連過他的耳畔,輾轉到腦後,掌心托著他的後腦,猶豫片刻,便緩緩地靠近,偏頭吻了上去。


    宋晨驀然睜大眼睛,他雖然知道自己醉了,但是意識卻還是清醒的,就是有些不受他自己控製。


    這是他第二次被卜玄親吻,若確切說起來,應該叫強吻,因為他似乎都沒有同意。可悲哀的是,當卜玄吻過來的時候,他心髒居然在興奮地狂跳,而他的手居然違背他的意誌,自發扣在了卜玄的腰上!


    想要把人抱住,更貼近自己!


    宋晨痛心疾首,直覺自己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將要永劫不複!


    卜玄在宋晨的嘴唇上貼了一會兒,慢慢退開了一些距離,兩人四目相對,宋晨清楚地看到了卜玄眼底的灼熱與茫然,心頭驀然滾過一絲難言的悸動,同時,腦中又滑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卜玄不會接吻!


    宋晨為這個發現心髒狂跳,幾乎爆表,就在卜玄再次壓過來的時候,他那僅存的一點理智終於被擊得潰不成軍,瞬間反客為主。


    宋晨手腳並用地翻身,跨坐到卜玄的腿上,手指插/入他冰涼的發絲,讓他抬起臉,然後居高臨下地看入卜玄的眼底,沉默片刻,忽而極其妖孽地輕笑了一聲,低頭吻了下去。


    濃膩的吻在嘴角蔓延開來,火熱的舌頭帶著甘甜酒味,有力地撬開對方的嘴唇和牙關,深深探入口腔內部逡巡,糾纏。


    卜玄小心地攬著宋晨,仰頭,任他施為,片刻後,才慢慢循著宋晨方才的動作,反過來開始追逐對方的唇舌。


    宋晨含糊地呢喃,細細碎碎地歎息,心裏卻遺憾地想著,學得太快了……


    不遠處,熱鬧的舞曲還在繼續,客人們爭相扭動身體,滑入舞池,沒有人注意那一對在白雪花雨中擁吻的兩個人,當然,除了公子朝他們這幾個之外!


    “我操,怎麽迴事?怎麽又親上了?”


    公子朝鬱悶得臉都黑了,一口一口地抽著煙,他轉頭,看向紀霖,人生第一次覺得茫然,問:“紀霖,他們怎麽迴事?”


    紀霖不動聲色地收迴視線,眉目半垂,沉聲反問:“什麽怎麽迴事?”


    公子朝咬著煙頭,一把抓過紀霖的胳膊,抬起他的頭,伸手,指著舞池之中的新娘,說:“紀霖,你看不到嗎?那是方琴,是宋晨要救的方琴,宋晨他……他不要了嗎?他不要方琴了嗎?”


    紀霖扭頭,掙脫開公子朝的鉗製,冷笑了一聲,說:“公子朝,你眼神有問題,那不是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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