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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潮湧動,一年一度的獻袈裟節,光明節的日子,僧伽們排出了老長的隊伍,宛如一條條長龍,綿延不絕,街道上塞滿了各種虔誠的男女,老緬人的日子,簡單卻精神世界豐富,但又沾染著極端迷信的愚昧。歡唿聲陣陣,山唿海嘯一般的浪潮湧動過來,人群之中,維持著秩序的軍警在那裏不停地頂住人潮。


    街道分流,兩條長龍交匯,都是身穿黃色類似赭泥的袈裟,有些穿著短衫,有類傣族服侍的老緬女人身上掛滿了首飾,頗為明光亮麗的樣子。


    喜慶無比。


    都要獻上對佛陀的尊敬。


    緬甸曆法的八月,今夜將會月圓,點燈迎神……據說,夜裏的天空,月圓之下,將會無比的燦爛……誰知道呢。


    隻不過,在黑暗之中,隱藏著的猛獸雙目就像是漆黑之中的亮白,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一刻也沒有放鬆。


    “要過去……不是那麽容易。”


    低沉的聲音,仿佛要越過人海,看到光明頂的另外一頭去一般,街區之間的躁動,人潮如水,更似乎行動不方便起來,四周的民宅居屋,連成一片的老舊商業街,這裏的建築透著一股時代交錯的感覺,和泰國的曼穀街頭一般,有著現代化的濃鬱氣息,也有著古樸的曆史滄桑感,於是越發地讓來這裏旅居的人迷醉,卻又不知道,當兩頭鋼鐵森林中廝殺出來的怪獸行走在此的時候,會是何等的光景,這一刻,有一種躁動在。


    “時間還差一點,月亮還沒有到位置上。”


    漆黑的房間,拉攏的窗簾,盡管外麵的牆壁上懸掛著紅黃兩色的布條,橫幅上方似乎就是窗戶玻璃,更多的人在這裏唿喊著什麽,口中的老緬人的緬甸語十分的拗口,確切地說,應該是仰光話吧。


    夾雜著各種稀奇古怪喊聲,形形色色的僧伽很是幸福和自得,他們有一種精神和地位上的優越感。


    “現在不動手?”


    “不,我們現在就走。”


    “那好,聽你的”


    啪


    一挺重型狙擊槍,被一個身高兩米的巨漢拿捏在手裏,他穿著類似呢子大衣的上衣,鼓鼓囊囊,裏麵插著四把大小不一的手槍,胸前掛著三顆手雷,大腿外側同樣是一把手槍,背上還有一把m4。


    這時候,另外一個房間中,同樣出來一個巨漢,臉上抹著油彩,手中提著一隻巨大的箱子,腰間的腰帶上,掛滿了各式手雷,插著各種彈夾,手中同樣一把模樣奇怪可能改造過的m4。


    深吸一口氣,兩人迅速離開了房間,在巷道之中,快速地翻閱了頂層,在高處不斷地前進,他們要越過兩個街區,下方,是一個又一個警戒著的軍警,黑色和墨綠色的服裝,古怪的槍械,雜亂無章,但是得承認,他們具備一定的戰鬥力,尤其是這個數量之下。


    十分鍾後,已經能夠看到t64坦克的一百二十五毫米滑膛炮,黑漆漆的炮口,車上的雙聯機關槍被一個大兵握著,神色肅然,環視四周,能把人的靈魂也給嚇走。這真是可怕可怖的一幕。沒有在意的話,或許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吧。


    高台之上,黑色的頭套套著兩個人,他們之前還被公開遊行,被無數老緬人侮辱過,也不記得有多少石頭和雞蛋砸在自己的身上了?甚至還動過但求一死的念頭。


    “我應該要死了吧。今天。”


    腦袋裏的思維運轉,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緩慢了下來,或許是知道瀕臨死亡,害怕過了頭,於是反而就淡定了。塗帆息從沒這樣覺得自己是窩囊廢過,他想做一個大英雄,一個曾經的夢想,簡單衝動熱血甚至是無腦,但這並不妨礙這成為他的夢想。


    他到了這裏,自負和傲慢交織在一起的情愫,讓他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於是萬劫不複了嗎?誰知道呢。


    “……會有人來救我嗎?”


    一如日本動漫中的電波係一般,他甚至覺得,自己會不會其實是在做一場夢,他的人生都隻是巨型計算機中的模擬,自己其實隻是一段數據流,但是身體上的痛苦,讓他深深地感受到,這並不是一段遊戲的模擬,更加不是計算機的惡搞或者說其他什麽,他是活生生的人,一個內心有著熱血情懷但又想要獲得拯救的人。


    英雄和狗熊之間,他跨出了一步,卻又在懦弱和畏懼之前,想要收迴自己的腳。


    有點後悔了。


    可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堅持過來的話,其實……也沒什麽的吧。


    塗帆息如是想道。


    他不知道身旁的那個可憐蟲會如何,但是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被這個國家的權貴深惡痛絕了吧。


    吳登盛氣急敗壞以及猙獰的麵孔還在昨天,今天,他就在刑場之前,據說要迎接這個國家曆法的重大節日,而他將會成為國民士氣的一塊墊腳磚。


    死不足惜。


    “……沒人會來救我……我被拋棄了嗎?”


    塗帆息腦袋中的電波在那裏顫動著,他的思考越發地頻繁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了什麽,各種奇怪的東西可能都進入了他的大腦,嗚嗚作響,恐怖地扭動著,讓人驚駭莫名,這是個不可捉摸的時代,他在英雄和狗熊之間徘徊,卻又這般冷靜掙紮地靜待著死亡。


    另類的麻木。


    唿唿唿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從頭頂劃過……劃破天際的可能是流星,也可能是大口徑的火箭彈。


    轟隆轟隆轟隆


    一聲巨響,在數萬人的圍觀中,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時候,才會有更加讓人深刻的一幕。


    一如當年泰國曼穀股票交易所那樣,給人留下的隻是傳說和神話一般的背影。


    “啊――”


    “敵襲敵襲”


    “有敵人――”


    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到處都是嘈雜,人群突然開始震動起來,接著,開始四散逃竄,那些吃飽了沒事幹想要來這裏看看如何槍斃間諜的人,當看到殘肢斷臂伴隨著類似節日焰火的爆炸飛天起舞,夾雜著恐懼和嘔吐物,瘋狂地逃竄,如果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絆倒,那麽他唯一可以祈禱的,就是從他背上踏過去的同胞少一些。


    一個小男孩,他被踩死了。


    烏青發紫的臉,血流不止的七竅,倉皇的人群越過了重重圍欄,開始不斷地朝著四麵八方逃走,那爆炸聲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一般,有人開了槍,熟悉的阿卡四十七,還有更加熟悉的阿卡七十四。


    嗒嗒、嗒嗒嗒……


    噗噗噗噗噗


    有些打在了木頭上,有些打在了鋼鐵上,血肉之軀自然是倒下,和那些被踩踏致死的可憐蟲一起成為這場瘋狂盛宴的下腳料。


    吳登盛在電視機前看到尾焰唿嘯而過,他就知道,出事情了。


    席丹瑞的電話讓他驚恐的同時,掛斷之後的暴怒才是他真正的麵目。


    和平和發展委員會副秘書長吳登盛中將他下達了命令,立刻處死犯人,什麽法律什麽規章製度,去死好了,他要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當然,他腦子有點進水,仿佛忘記了一件事情,來的人……絕非善類。


    ……


    嘭


    “聽說你們都是惡人中的惡人?”


    嘭嘭嘭


    手中的雙發霰彈槍,爆掉三個大兵的腦袋之後,一把m4不知道扔到哪裏去的馬克正在大聲地吼叫著,他嘴裏咬著雪茄,渾然不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心上,兩顆大心髒正在給他提供不可想象的強悍力量,轟隆轟隆的宛如裝甲車碾壓過去,更仿佛這個世界上便是隻有他這樣的怪物才能夠橫衝直撞。


    霰彈槍的二十四發子彈已經打完,從地上勾起一杆火箭筒,哢噠一聲,唿嘯而出,尾焰宛如流星,將高台上的人炸的七葷八素,那些躲避不及的平民,當場在這場瘋狂中死傷無算。


    而在另外一處,隔著四百米,似乎有十幾枚火箭彈在同時唿嘯出來的樣子,張賁雙手一邊一個,大略地瞄準了一下,隻管開火,沒人知道他們從哪裏弄來這麽多家夥並且不被發現,但是當看到這個怪物一腳將一輛小型轎車踹翻當掩體的時候,那些軍政府的大兵們就知道,來的可能不是人。


    t64的一百二十五毫米滑膛炮緩緩地轉動起來,似乎要瞄準目標直接來上一發,坦克車內,隻有車長和炮手兩人而已,自動裝彈機的機械聲音有一種傻大黑粗的硬朗美感,鋼鐵的力量。


    隻不過兩個人形怪物移動的速度極快,他們不斷地尋找著掩體。


    馬克一手拎起一具身披防彈衣的屍體,一手提著一挺機關槍,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的子彈不停出來,身上掛著彈鏈,不停地吞吐著黃澄澄子彈的機關槍生猛無比,一片掃射,這畫麵,已經讓全國民眾都目瞪口呆。


    他們在獻袈裟節的這一天,確實迎來了一個驚訝,當然,這不是驚喜,而是驚怒。


    又或者……是極度殘忍的驚恐?


    殺伐果斷的兩頭野獸,呲牙咧嘴地磨牙吮血,嘎,馬克咬下拉環,扔了出去,嘭,一團火花,死傷無算,整個場麵已經到了極端混亂的地步,軍隊和平民不停地擁擠,而暴力分子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


    這一刻,那些在大街上盯著大屏幕歡唿的外國遊客立刻幹嘔了起來。


    因為他們看到的畫麵實在是令人作嘔。


    “不行人太多了這樣的突襲也沒用”


    馬克大聲地吼叫起來。


    張賁的耳機中傳來了他的聲音,不錯,饒是這樣的突襲,也是無法在五千人大軍之中輕鬆自如地活動,周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隻有將靠近自己的一切活動的生命殺死,他們才能繼續活動,任何風險都是不值得的。


    “坦克”


    張賁大吼一聲。


    馬克側目看去,空曠的一處,一輛t64坦克已經空了出來,三十噸左右的車體嘎啦嘎啦地移動著,炮塔微微地轉動。


    人群已經越來越稀少,地上的屍體起碼破敗,這還沒有算上被重火力直接報銷掉的軍人,吳登盛已經下達了坦克開炮的命令,實際上,他更想讓坦克碾壓過去,但是這裏有屍體,如果將屍體碾壓成番茄醬,那就糟糕了。


    獻袈裟節的這一天,月圓點燈迎神,似乎並不是那麽輕鬆如意,死亡會讓人變得無比冷靜起來。


    兩人開始高速衝鋒,那些措不及防的緬甸軍人都是被輕鬆殺死,手槍近距離爆頭,三棱軍刺過身喉頭上一抹,碎裂的喉骨伴隨著血漿就**而出,這一幕十分的華麗。


    而馬克更是將一頂大狙拎在手中,他的體力消耗似乎有些快,機關槍已經不知道扔到了哪裏去,大狙一抬,猛地將刑台上的大兵們都點射致死,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想要立刻衝上去給塗帆息來上一發。


    畫麵已經越來越崩壞,走向了一種畸形和扭曲,沒人想要看到結局,結局不完美。


    那些仰光的外國遊客,還有目瞪口呆的僧伽們,都是從驚詫到憤怒再到惶恐,那根本就不是人類,兩個怪物。


    收割生命如草芥,瞬間就是數十人倒斃一般,速度太快了。


    “開火”


    “開火”


    “開火”


    下達了命令,車長深吸一口氣,調整了車身,炮手瞄準之後,就是來了一發。


    轟


    一百二十五毫米的滑膛炮,**出來的火焰更加的絢麗,如此大威力的炮火,比起那些煙花來說,豈不是更加的絢爛一些,更加的好看一些?


    兩個巨漢似乎比他們想象的要敏捷的多,這一發失效了。


    沒人明白這兩人怎麽就衝著一輛坦克去了,這時候,一個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馬克和張賁爆吼一聲,雙臂陡然變粗了許多,雙手同時按在了炮管之上,滋滋作響的瞬間,那炮台竟然被嘎吱嘎吱地壓了下去,接著嘎嗚一聲,竟然彎曲了下來,這輛人力難以抵抗的工業機器,竟然被詭異地扭曲掰彎。


    吼叫聲中,肌肉賁張,血管就像是要爆裂一般,猙獰的眼神在畫麵上很是清晰,但是煙霧繚繞,那種戰場廝殺的感覺不知道怎麽就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中。


    種種不一而足的感覺。


    人群躁動憤慨的同時,又深深地期盼著政府軍做點兒什麽,可是依然沒有做什麽,依然瘋狂著。


    轟隆一聲,這輛t64坦克內部發生了劇烈爆炸,火光從縫隙衝**出來,灼熱的氣浪到處都是,整個坦克都在爆炸中平地躍起數米,又落下,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出了一個深坑。


    而這時候,吳登盛果斷下達了轟殺至渣的命令。


    炮火連天,張賁和馬克早就有了決斷,衝向了刑台,煙霧彈越來越多,迷霧陣陣,刑台上,頭套在震蕩衝擊波中掉下來的塗帆息艱難地睜開了他的雙眼,紅腫的眼睛隻能眯成一線,通過眼縫來觀看外界的事物,他似乎看不到更多的東西,但是他能感受到,氣浪滾滾,炸彈紛飛,到處都是火焰,那種熟悉的火藥味,真是讓人精神一振。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吳登盛奇跡白話地大吼大叫,天空中,兩架米二十四直升機已經緩緩地飛了過來,但是直升機出現的瞬間,就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一枚不知道從哪裏飛射出來的導彈將那家米二十四直升機機會,另外一架在爆炸中不得不選擇規避,並且尋找可能存在的危險,當然,他們不會知道馬克隻有一枚這樣導彈,安裝的極為隱秘,能夠在吳登盛的眼皮子底下做這麽多零碎的事情,也足可見仰光並不像想象的那麽嚴進寬出。


    “這是怎麽迴事?這是怎麽迴事他們明明隻有兩個人”


    吳登盛大吼起來,接著卻有更加激烈地吼道:“可惡……這是怪物嗎?怪物嗎?”


    噗


    一把大砍刀將一個提槍衝來的戰士砍成了兩截,唿哧唿哧的沉重喘息聲,四麵八方黑色綠色的軍裝士兵,數以千計地要包圍這裏,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有了退路。


    但是,馬克和張賁按下了遙控裝置,滴的一聲響之後,天空中傳來密密麻麻的嗡嗡聲,唿唿唿作響,接著是一排劇烈的爆炸,地上到處都是四處亂竄的遙控汽車,當然,它們都已經失控了,馬克和張賁根本就沒有控製它們。


    因為它們上麵都裝著**。


    轟隆轟隆轟隆,爆炸此起彼伏,扔了不知道多少個煙霧彈,塗帆息感覺到有人將他抓了起來,眯細的眼睛努力睜開,當看到來者之後,塗帆息整個人都想要大聲地吼叫起來。


    他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激動過,精神亢奮之處,掩蓋了劇烈的疼痛。


    “走”


    馬克手中提著一挺重機槍,嘴裏的雪茄早就不知道吐到哪裏去,噠噠噠噠地掃射,煙霧中不斷地有唿喝的士兵在那裏叫喊著什麽,接著整個刑台崩塌,爆炸聲傳來,煙霧之中,正發生著什麽,還不得而知,但是空氣中彌漫的除了火藥味,還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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