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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93黑白門


    “別的先不說,我先謝謝你。”古強穿著皮夾克,戴著墨鏡,歎了一聲說道。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高壯的漢子,大光頭,隻是頭上紋著黑色的古怪花紋,戴著一副大墨鏡,穿著一身西裝,腳上是黑色的大頭皮靴,西裝就這樣暢懷套著,裏頭是一件暗黑色的貼身汗衫。


    化了妝,改了裝扮,此時張賁瞧上去倒是分外猙獰,儼然就是金牌打手出身一般,扔香港也是雙花紅棍的大哥。


    “好警察死一個少一個,你要是掛了,興許給你墳頭燒紙的人都沒有。”張賁瞥了他一眼,然後將一包低檔浦江白香煙塞到口袋裏,“反正說好的,出了事兒,我可是不會跳出來認賬的。”


    古強咬咬牙,道:“就算我掛了,沒證據,也治不了你。”


    “嘿。”


    張賁冷笑了一聲,揮揮手,“走了。”


    ……


    林文彪發跡於臨江舊貨市場,但是也低調於這個地方,因為遇到了一個猛人,他準備收山,但是手下幾十號人要吃飯,他要開這個口,指不定哪天自己被人砍了都不知道,所以他隻能小心行事,不至於做的太過。


    “唐哥,這位就是剛從江北過來的高手,是我老家的發小兒,犯了事兒,逃過來投奔我的。”


    在一處棋牌室的三樓,麻將館裏頭的老板間裏,林文彪給坐在椅子上正在點鈔票的一個年輕漢子介紹著張賁。


    桌子上錢紅紅綠綠,可能有頭兩百萬,好幾個做賬的在那裏點鈔,點鈔機唰唰唰唰的響,有兩次機器卡殼,還被那個唐哥砸了一下。


    這人名叫唐文浩,來中海混跡也有十個年頭,算是混出點名堂來的,在閘上區小有名聲,以前以能打著稱,人稱鋼筋唐,每次動手,都是手中一根鋼筋,下手極狠卻又分寸拿捏的極好。


    後來姚氏在閘北做碼頭,也就算是投靠了姚氏,從此靠著姚氏這棵大樹,發跡起來也是迅速無比。


    “彪哥介紹來的人,肯定靠得住的。”唐文浩這才從鈔票堆裏抬起頭,卻是愣了一下,心道:好高好壯。


    林文彪人高馬大,有一米九,額頭上有條疤痕,此時在空調間裏脫掉了羽絨服,胳膊上的蒼鷹紋身還是很顯眼的。


    張賁此時身高也長到了一米八六點五,粗壯有力,就這樣暢懷西裝,一雙大頭皮靴,鞋帶係的工整,一看就是硬朗有條理的人物。


    他光著頭,戴著墨鏡,又化了妝,頭皮上更是紋著兇獸巴虎,在左邊半個腦袋上布滿了黑色的花紋,一隻虎爪子從左邊太陽穴搭在了左眼上眼角上,整個人的形象就是一股彪悍殺伐氣。


    江湖習氣的味道很重,而且是老一代人的那種的兇悍,絕不是現在的粗魯陰損。


    “叫什麽名字?”唐文浩站起來問道。


    張賁將墨鏡拿下來,折起來掛在西裝上衣口袋裏,沉聲道:“張正南。”


    “瞧你這模樣,練過?”唐文浩問道。


    “寺廟裏呆了幾年,以前法號圓剛,手藝還算過得去。”張賁沉聲說道。


    邊上林文彪一陣冷汗,心道:這人什麽來頭我還沒搞清楚,不過已經沒我什麽事情了,中海的天兒聞著就有一股子血雨腥風的味道,這票結束了,我還是迴老家躲起來吧。


    他是知進退的人,也是知道好歹,古強扔他一個人說是老家人幫襯一下,他自然是不好拒絕,再一個,他也不敢將這是古強介紹的說出來,這麽多年,因為他還算有點尺寸,所以古強對他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這種事情,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心領了就行。


    “前陣子就聽說彪哥手下來了個大將,本來還不相信,現在信了。”唐文浩腦子轉的極快,此時他的發展也算是到了頭,閘北區沒搞頭,姚氏隻要在頭上壓著一天他就翻不出浪花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中海各家分贓田氏,田氏倒台已成定局,雖然表麵上還很平靜,可是不論黑白道上,都是熱鬧的很,田氏很多產業都是各家分贓,而原先頗為紅火的大千世界,在被瓜分之後,更是再上一層樓,個中滋味,就不足以為外人道。


    唐文浩不是傻逼,他有野心,更是想要登上龍台不做棋子,姚氏雖強,卻不足以將他完全震懾住,來到中海十多年,他越發地清楚,要做人上人,埋頭做事是沒有用的。


    他想吃點湯頭,大千世界裏頭他要站穩腳跟,這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毛睿那個東北佬帶著幾十個人就想在這裏立足,簡直就是失心瘋了,可是不得不承認,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盤,跨了範圍做事情,非常不便當。


    他缺一個夠狠有實力的開路先鋒,至於手段,江湖上玩手段,向來直來直去,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沒有用的。


    “張兄弟不知道有多大的本事,我這裏,可是多大能耐吃多大的飯。”唐文浩一口的閘北方言,說的奇奇怪怪,張賁笑了笑:“彪哥讓我在舊貨市場亂逛,我實在是受不了,所以他就帶我過來長長見識。本事嘛,不大不小,死不了就是了。”


    說著,摸了摸靠門的牆壁,道:“唐哥這裏的牆壁磚頭的嘛,不牢,不安全。”


    唐文浩點燃一根煙,眯著眼睛:“已經蠻牢了。”


    砰!


    張賁蓄力一拳,砸在了牆壁上,蹦了一麵牆,都是裂紋,拳頭砸中的地方,陷進去起碼五六公分,外麵的磚頭戳出來一塊,從裂縫裏頭,能夠清晰地看到紅磚和水泥,這種震撼性的一擊,把唐文浩嚇了一大跳,林文彪和心髒嘎登一聲,隻覺得這是怪物一般。


    外麵搓麻將的一群人都是吞雲吐霧,一個脖子裏掛著手指粗金項鏈的胖子一隻手摸到一隻東風,朝桌子上猛地一拍:“自摸東風!往翻四翻!哈哈哈哈,阿拉今晚手氣……啊喲!嚇煞寧!”


    一群老賭棍腦袋一迴頭,隻看到一麵牆崩裂,從低到高,都是裂紋,搖搖欲墜,嚇的人不行,中間幾塊磚頭全部掉了下來,空洞洞地能夠看到裏頭。


    唐文浩目光灼灼,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這堵牆,然後最終喃喃:“厲害,很厲害……”


    張賁不屑地拍了拍手套上的碎渣,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浦江白香煙,細細長長叼在嘴裏,摸出一盒小賓館裏頭送的火柴,粗粗大大的火柴頭,蹭了一下,滋的一聲點燃了煙頭,眯著眼睛,他戴著手套夾著香煙,吸了一口煙,先是吐了一個煙圈,隨後又是一道長長的煙霧穿過煙圈,一箭穿心。


    “我怕把牆打壞了,讓外頭的人打牌不盡心,所以留點力氣。”


    張賁揮了揮手手上的煙,煙灰飛舞,唐文浩眼中卻是極端的興奮。


    林文彪則是心中駭然:這還是人嗎?


    他隱隱地覺得,古強介紹來的這個什麽老家人,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來路,隻是那一點點江湖義氣,還算讓他有理智不至於冒著這種風險說出來。


    林文彪還上不得台麵,他不敢招惹這種怪物。


    他甚至還覺得,張賁這是在故意震懾他。


    如果林文彪知道,這個家夥就是幾個月前把他幾十號人打的骨折趴下的那個愣頭青,又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隻可惜,那時候張賁身高和現在有很大的差距。


    幾個月長幾公分,說出去誰信?


    “好!好!好!”唐文浩連道三聲好,眯著眼睛道:“我唐文浩說話算話,在我這裏,有多大的能耐,吃多大碗的飯!張正南是吧,正好我這裏有事情需要開路先鋒坐鎮,你隻要幫我擺平,十萬鈔票就是你的,今後你就是我唐文浩的左膀右臂!”


    張賁笑了笑:“先拿五萬來花花。”


    他衝唐文浩伸手要著錢。


    林文彪大驚失色,看著唐文浩,卻不料鋼筋唐現在被熾熱喜悅衝昏了頭,竟然直接從桌上抄起五萬按在張賁手上,“以後隻要跟著我混,十萬八萬都是小數目!”


    張賁掂了掂,拿起其中的兩萬交給了林文彪:“彪哥,這兩天多謝你招待,昨天把你小弟打傷了十幾個,過意不去,給他們拿去喝喝茶,買點紅花油。”


    唐文浩一愣,問道:“張兄弟在彪哥那裏還起了衝突?”


    “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昨天起了點小爭執,結果小東西們不服氣,然後趴下十九個,今天還沒起床。”林文彪自作鎮定,卻是冷汗淋漓,昨天不過是爭兩句場麵話,二話沒說幹起來,結果張賁一個人擺平十九個,屁事兒也沒有。


    不過他不會嫌錢多咬手,拿起來就往懷肚裏揣,張賁也是無所謂地將鈔票放在外衣口袋裏,當真是率性而為。


    唐文浩欣喜不已:一個人擺平十九個,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大千世界的殘羹剩飯,我先吃了!


    殘羹剩飯,聽著不咋滴,可是地下bar加一層,就足夠讓人賺到死,賣酒什麽的且先不說,膽子大一點倒騰點海貨葷腥,那簡直就是賺的翻死。


    “趕早不如趕巧,張兄弟,今天晚上,你就可以大發神威!”


    唐文浩衝張賁說道。


    幾個做賬的會計都是驚的呆在那裏,愣神地看著那麵牆,心中暗道:這還好是一堵牆,如果是人的腦袋……這都要爆漿了吧。


    張賁眯著眼睛,爽氣道:“不過是走一趟的事情,唐哥隻管吩咐,我這人,隻求財,不求別的。拿人錢財,替人做事。”


    唐文浩更是滿意無比,林文彪心驚肉跳,他現在有點迴過味來,但是卻理不出頭緒,不過卻是不管他的事情了。


    林文彪笑道:“我這個老鄉有個落腳的地方,也就放心了,唐哥,有空來我那裏轉轉,也好張羅一桌,吃個酒。”


    唐文浩隻是笑著點頭,卻是連送都沒有送,雖說林文彪以前也算是頗有名氣,不過在他眼中,也隻是土鱉一隻,成不了氣候,膽子這麽小,怎麽成事?又沒有容人之量,手下不過是被打了十九個嘛,就這麽著急趕著人走。放著一個猛將不用,偏偏要領著烏合之眾,簡直就是笨的吃屎。


    閘上這邊遠不及浦楊來的繁華,究其原因,一世這邊姚氏掌控的太強,他要伸手伸腳,都是多番受挫,而浦楊卻是不同,警察局長剛剛上台,屁股蛋子還沒捂熱,再一個就是兩次銀行搶劫案,已經讓李長明焦頭爛額,所有的警力都集中在幹掉楊波那貨悍匪身上。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早就耐不得寂寞,最近更是盯著大千世界這塊湯湯水水唾沫狂咽。


    毛睿這個東北佬來中海的時間不長,也是靠著大千世界裏頭的一個大堂經理才發跡,不過卻是沒什麽氣候,到底是不熟悉中海這邊的行情,人手明顯不夠,光靠東北老鄉,能靠的到多少?


    想要來個一鍋端的人,不知凡幾,但是卻遲遲沒有動手,正是因為沒有能夠一瞬間就鎮住局麵的人。


    “張兄弟,今天你就隻要做一件事情。”唐文浩此時熱血沸騰,正月裏能夠這樣警力蕭條,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隻管吩咐,唐哥一句話的事情。”


    張賁戴著手套,夾著浦江白香煙,往窗外抖了抖煙灰,車子拉出去的人不少,不過都是穿戴的有模有樣,大千世界先進去的人有七八個,都是進了地下bar,和尋常尋歡作樂的人沒什麽區別。


    唐文浩在車子裏坐著,外麵的麵包車停著起碼有十五輛,來了多少人,張賁大概也能估計一下,心中暗道:中海繁華,卻沒想到,最底層的渣滓,竟然也已經壯大到這樣一種層次……


    他抽著煙,望著燈火輝煌的霓虹,上麵四個大字頗為的醒目。


    終於,唐文浩接到了電話,他迫不及待地吼道:“下車!”


    張賁出去,將香煙扔在地上,用力地碾了一下,將手套緊了緊,朝裏頭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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