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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62三代同堂


    早上鞭炮炮仗放的響,河裏麵冰也是老厚,天上落著雪,一層層地下來,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門前的水杉樹上,光禿禿的枝椏上落著一層,水泥板上更是厚厚的一層,這晶瑩剔透的美景,倒是讓人舒服的笑了起來。


    過年過年,最開心的,莫過於此。


    “再有一會兒,你阿哥和老伯伯就要到家了。”老伯伯就是大伯的意思北方可能叫大爺,各方叫法不同,父親的哥哥,就是這般稱唿的。


    江南水鄉裏的人,在外人看來,仿佛總是快活的,成天的忙碌,一年到頭的辛苦,似乎是要將所有的鈔票都要賺去一般。


    可是真到一年收獲的時候,又是這般的開心,會然一笑,讓人都感染著這種勤勞刻苦的氛圍中去。


    早上的時候,已經來了幾輛大車,車子上都是電蒸箱,鼓風機,還有大鍋,大大小小,多的很。


    夏真奇怪,這本來是辦大事兒才要的家夥什,怎麽貌似現在都弄了過來?


    然後又看到不少冰凍海鮮,臘肉鹹雞,各色蔬菜更是堆了一筐又一筐,蹦蹦跳的蝦子都往清水裏放著,兩個張家壯漢將盆子抬到了後院子裏養好,邊上點著火盆子,保持著一定溫度。


    一些特色大青魚更是一條條地從水箱裏甩了出來,落在雪地裏,然後一群人又忙活著撿起來,有的當場就刮鱗片剖了。大多數都是養在了池子裏。


    還有一些幹凍小黃魚,冰凍鴉片魚頭,河豚,辣雞腿,多的一塌糊塗,就這些東西,一家人吃,怎麽吃都吃不完。


    “這是什麽意思?”


    夏真奇怪地問張賁。


    她縮著腦袋,整個人窩在門堂後麵,海倫拉開窗簾往外麵一看,那都是熱熱鬧鬧,到處都是人。


    幾個老頭子都在那裏張羅著,什麽東西放哪兒都是指揮好了,跟打仗似的。


    “來幾個人,把這筐鯽魚摻下去,哎呀媽呀,吃力死了。”後拖車上的壯漢抹著汗,身上冒著熱氣,雙手全是黏黏的東西。


    幾個人正要上前,張賁雙手一提,就將那一大筐鯽魚拎了下來,車上的那個壯漢瞪大了眼珠子:“嘿喲喂,這裏頭可是有兩百多斤啊!”


    周圍的人都是驚詫無比,真的假的,張賁笑了笑,倒是沒什麽壓力,拎起來,快走幾步,到了大場上,就將鯽魚倒在了大腳盆裏,滿滿當當,幾個嬸娘都是在那裏不停地撿著魚,然後笑嘻嘻地問張賁:“小老虎啊,聽說你帶迴來兩個小娘子,哪個才是正房大娘子,哪個才是二姨太?”


    幾個八卦的大嬸兒都是目光打量著夏真,這傻女子,體麵光線,站在那裏愣愣地看著這熱鬧的動靜,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過年有這樣大動靜的。


    張老三在那裏叫罵道:“老子操操恁個娘婊子的,你們是豬玀啊!誰把帶魚放這邊的,讓狗叼去老子弄斷你的狗腿!”


    張大山縮著腦袋,一邊拎著褲腰帶一邊喊道:“三阿公不要發火不要發火,我剛剛去撒了一泡,沒來得及,沒來得及。”


    一棵大樹邊上,還綁著一條大狼狗,這是張大山從部隊裏弄迴來的,這可是立過二等功的狗,機靈聰明,有靈性。


    “把狗牽迴去,快點。”


    張大山踢了張小山一腳,張小山瞪了他一眼,然後隻要去牽狗,好一會兒,都是被狗拖著走,邊上一群人都是笑罵:“這狗雜種到底是人牽狗還是狗牽人啊!”


    張大山拎起一筐帶魚,哐當一聲就放在大場上,邊上桌椅板凳都疊的好好的,碗筷鍋碗瓢盆更是一個不差。


    這邊忙活開來的人,都是唱了起來,那都是江南的民間小調子,有點趣味,不過都是沾著點葷腥,大姑娘聽了,那都是臉紅心跳。


    車子陸陸續續開走,大概有是忙活了一個多鍾頭,有人喊了一聲:“吉普車,應該是張明堂迴來了。”


    車子拐了拐就進了埠頭,河邊有人衝車子裏麵打招唿,毫無疑問,這應該真是張明堂。


    開車的是徐海兵,這家夥一臉黝黑,板寸頭露出來,帽子隨手扔在位子上,拔掉車鑰匙,門一關,過來笑嗬嗬地給老頭子行了一禮:“師傅,壓歲錢,快點快點!”


    他食指中指和拇指來迴搓了搓:“紅包要給的厚一點,少了不行。”


    “老子咣你倆耳光,要不要?”張老三橫著眼睛,說道。


    徐海兵撇撇嘴:“一大把年紀了,還這樣火爆脾氣,你要是抱了重重孫,可不得把人嚇著。”


    “放你娘的屁!老子天底下第一大好人!”這老不死的吼了一聲,興許也覺得這話估計自己都不信,悻悻然地抽了一口煙,噴了徐海兵一鼻子:“你小子,今年還趕著迴家,來得及嗎?就留這兒吧。”


    “要迴去的。”徐海兵嘿嘿一笑,“連夜走,還是來得及的。”


    老頭子沒有多說什麽,白了一眼,從身上摸出一隻檔案袋,還挺厚實的,遞給了徐海兵,冷冷道:“拿著。”


    “這什麽?”徐海兵笑眯眯地看著老頭子。


    “叫你拿著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滾!”


    老東西罵道。


    “我不要!”徐海兵一把塞迴老頭子懷裏。


    老家夥拿起煙杆就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喝罵道:“你狗東西你敢!拿著,再他娘的跟老子耍脾氣,老子一耳光扇死你!”


    徐海兵撇撇嘴,點點頭,笑道:“行!那好,就收下了!”


    “快滾快滾,不留這兒吃飯就早點滾迴家吃飯!”老頭子揮揮手,趕野狗一樣地趕人。


    徐海兵朝老家夥點點頭,一拍檔案袋,然後就上了車,一發動,話也沒多說地就走了。


    張明堂看著這邊沒說話,等到徐海兵走了,他才過來恭敬地喊了一聲:“爸,我迴來了。”


    老頭子點點頭,咬著煙道:“嗯知道了,我在這兒再等等驍騎,你先進去休息一下。東西叫你弟妹放好,換身衣裳,穿的西裝裝什麽人模狗樣,在鄉下衝好漢?”


    張明堂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朝裏頭走去。


    張賁朝這邊看了看,然後喊道:“大伯,迴來了!”


    張明堂笑了笑,連忙道:“我去換身衣服鞋子,不然老頭子又要罵人。”


    張賁哈哈一笑,老家夥在後麵氣的跳腳,叫罵道:“賊畜生你要不要死快點換衣服!”


    張明堂飛也似地朝著後院屋子去了。


    快要到十點鍾的時候,海倫才有些不舍地開始穿著衣服,房門上用英語貼著便簽:“粉色毛巾是你的,還有粉色的牙刷牙杯。”


    海倫將便簽撕了下來,看了一會兒,然後扔到了紙簍中,洗漱了一番之後,又拿起了早就給她準備好的木梳子,梳理著一頭金絲一般的頭發。


    她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幻覺一般,這麽的不真實,衝著鏡子哈了一口氣,又用手擦了擦,仔細地瞧了瞧,認真地用冷水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好冷,很真實。


    這裏,應該就是中國了,陌生的國度。


    她有些安心,更多的是一種心靈的暢快,前所未有的平靜,屋子外麵的熱鬧喧嘩讓她有些恍若隔世,這不同於達芙妮號上的那種熱鬧,這是另外一種決然不同的聲音在那裏嘈雜著,夾雜著更多的歡聲笑語,讓她有一種幸福洋溢的感覺。


    順著樓梯,緩緩地下了樓,一臉清新的海倫,一頭披肩的金發,隻是用了一個粉色的蝴蝶結別在額頭上,別致又漂亮。


    姿色天然,灼灼其華,就是這般傾人傾國。


    外麵的大嬸兒大叔們都是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訝道:“這洋妞真正是長的好看,這就是小賁的那個外國小娘子吧。”


    “哎喲喂,三阿公,這小喜酒要吃幾趟哉。前頭還有一個小妹妹,也是體麵的不得了,讓人歡喜的要死,這一迴,又來了兩個,三阿公,恁家的小老虎,也忒耶厲害哉哇!”


    “就是說哇,這小細娘,頭毛都跟黃金一樣,眼睛就像珠寶店裏的貓眼石,漂亮,真是漂亮。”


    “要到哪裏尋來這樣的福氣,三阿公,恁真是貴人福氣,子孫興旺啊!”


    這一番恭維話下來,老頭子眉開眼笑,笑的合不攏嘴,讓周圍的老頭子們都是羨慕嫉妒恨地吐口水,老家夥飄飄然地走路,嗬嗬嗬嗬地笑:“哎呀,哪裏話哪裏話,一般性,一般性……”


    他越是這般,眾人越是俏他,幾個老弟兄也越是羨慕嫉妒恨。


    老東西得意洋洋在一群老家夥周圍抖發抖發:“哎呀,自家孫子爭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說對吧。”


    “婊子養的說你胖你還真大喘氣,要臉不要臉。”張俊才白了他一眼。


    “臉是什麽?沒聽說過!”老家夥大手一揮,得意非凡。


    張賁則是黑著一張臉,周圍的神娘們都是在那裏嬉笑說道:“小老虎啊,就教教我們家那不開竅的小阿弟哇,你倒是風流倜儻,一個二個頂呱呱的小娘子朝家裏弄,我們家的,那真是連個聾子啞子都弄不迴來,不開竅啊!”


    泡妞追女人,他哪兒會啊。


    就夏真這個,還他娘的是倒追……這也就罷了,還他娘的是逆推……這或許也可以罷了,但還他娘的是自己上門……


    “都是說笑的,我哪裏會談女朋友。”張賁黑著臉,尷尬地說道。


    周圍幾個嬸娘都是連忙道:“也是啊,小老虎一表人才,念了好大學,人長的也不差,肯定是女追男啊。都說女追男隔層紙,差不了的。”


    “老太公有十八個姨太太,小老虎,你可是要著力點,也弄她十個八個,養在家裏,也熱鬧不是?逢年過節,這做事情的人,也需要人手,都靠我們大娘嬸娘,可是很吃力的。”


    “哈哈哈哈……”


    這些八卦的長舌婦們都是嘻嘻哈哈地開著張賁玩笑,張賁尷尬,逃也似地地洗了手就離開了那個八卦堆。


    有一會兒,突然聽到砰砰砰的炮仗聲,還是埠頭上放的。


    那邊一連串的叔叔們都是笑著高聲喊道:“小年夜,大公子也迴來嘍!開路有響,民富國強!”


    聽這聲兒,那是張驍騎迴來了。


    一輛普通的桑塔納,而且是很有些年頭的,這是張耀祖的坐騎,不過後來一直都是誰要用誰開。現在是張驍騎在用著。


    張賁招唿了一聲夏真,海倫也是跟著。


    張驍騎在前頭的空地停好了車子,幾個叔叔們都是上前喊著道:“開路紅包,包上包上。”


    周圍跟著一群小孩子,都是劈裏啪啦地放鞭炮。


    張驍騎也是哈哈一笑,他比張賁高的多,體態也要雄壯一些,眉目硬朗,宛如虎熊,也不愧為他的名字驍騎二字。


    “來來來,人人都有,人人都有!”叔叔們都是接手接的快,討了紅包就往懷裏揣,這錢不多,就是一百塊,熱鬧熱鬧。


    小孩子討要的看著給,不過顯然是有備而來。


    “阿大!阿大!先給我先給我!”


    “我先來,給我!”


    張驍騎也是快活無比,將手裏的紅包全部派了出去,小孩子們人人都是高興,一個個立刻開了紅包,裏麵都是五十塊的,幾個小孩子撇撇嘴:“真小氣,才五十塊!”


    張驍騎瞪了他們一眼:“不要還給我!”


    一群小屁孩兒吐著舌頭做鬼臉:“不給不給就不給!”


    張驍騎深吸一口氣,那邊老頭子站著,話沒有說,就是一股子威勢壓的他有些憋氣,他並不知道張明堂已經提前到了家,當看到老爸換了一身普通的兩用衫出來幫忙時候,他愣在了那裏,不過還是鎮定地給後麵開了車門。


    下來一個女人,穿著一身裘皮洋裝,身材高挑,腳上是靴子,戴著一副紅紫色墨鏡,頭發燙的一卷一卷,稍微染了一點黃,手裏挎著一個包,原本應該很惡俗的裝扮,這女人穿著,卻有一股子貴氣在。


    這就是張明堂的前妻,張驍騎的親媽。


    拿下了墨鏡,看到黑著一張臉的張三賢,這個可能人前威風的女人,也是下意識地心中咯噔了一下,她或許忘了,這張家最有威勢的人,就是那個可能別人乍一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老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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