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有人出錢,買你的命


    “駕——”


    春日之下,三匹快馬飛馳出黃梅縣城,沿著河道向上遊飛馳而去。


    夜驚堂一馬當先,手裏拿著張剛買來的輿圖,查看承天府周邊的勢力分布情況,鳥鳥則蹲在腿根探頭一起看。


    折雲璃跟在後麵,長刀掛在馬側,有點茫然的道:


    “驚堂哥,咱們這是去哪兒呀?這麽著急,出來就走……”


    “去白河碼頭,剛接了個差事,過去收拾個人,打完還得迴來,想辦法混進青龍會……”


    折雲璃聽見打人,頓時來了興致,往跟前靠了些:


    “打誰呀?厲不厲害?要不我來,賞銀咱們對半分?’


    夜驚堂當前好歹也在天下十人之列,跑去打個尋常宗師,不亞於老爺們欺負三歲小童,傳出去都掉份兒,麵對雲璃的提議,想了想點頭:


    “就是個不入流小宗師,你對付起來問題不大,待會我在旁邊看著,你打一頓就走……”


    折雲璃見有施展拳腳的機會,自然滿心竊喜,連忙點頭。


    梵青禾走在左側,聞言插話道:


    “白河碼頭就在府城東郊,離這兒百來裏,弄完了咱們去城裏逛逛,買些玉龍膏,身上帶的昨天用完了……咳……”


    雖然話語戛然而止,但折雲璃眼底還是閃過了疑惑,詢問道:


    “玉龍膏治內傷的吧?梵姨身上有傷不成?”


    梵青禾自然沒傷,但幫夜驚堂推拿按摩的時候,得用些活血化瘀的藥,推棒棒也得潤滑,她藥夾子就那麽大,隻帶了兩瓶,昨天用了一瓶,有機會自然得補齊。


    麵對雲璃侄女的詢問,梵青禾也不好明說,隻是道:


    “奔波這麽多天,腿有點酸,昨天自己上藥揉了下。”


    折雲璃半信半疑,不過也沒深究這個問題,轉而詢問:


    “驚堂哥,咱們的身份弄好沒有?”


    夜驚堂見此,從懷裏取出一塊符牌和紙張,遞給雲璃:


    “這是咱們的新身份,背景、經曆都要記好,以免以後到了燕京隔牆有耳,不慎暴露了身份。梵姨,這是你的。”


    梵青禾見夜驚堂也叫她梵姨,眼神就有點小惱火,但也不好嚴詞糾正,便隻當做沒聽見,接過了紙張和牌子:


    “王翠……怎麽叫這破名字?”


    折雲璃本來還想吐槽的,聽見梵姨的稱唿,便是嗤笑出聲:


    “哈哈哈……咳,其實還好,我還叫妞妞呢。驚堂哥,伱叫什麽?”


    “唉,不重要,以後叫我四哥就行了。”


    “葉四郎?你自己名字弄這麽好聽,就給我們倆胡編一個……”


    “唉……”


    夜驚堂滿眼無奈,見兩個姑娘的滿心不公,隻能把自己的牌牌拿出來,給她們倆看了眼。


    然後兩人心裏瞬間平衡了,開始和鳥鳥一起,嘲笑他這書上都不一定能活過半章的雜魚名字……


    ……


    ——


    承天府算是京城地界的門戶,又盛產米糧,為此航運十分發達,城外散落著數個碼頭。


    黃昏時分,承天府東郊,一輛頗為樸素的馬車,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沿著河道駛向距離不遠的城池。


    做文士打扮的華俊臣,在車窗處挑起簾子,看著河麵井然有序航行的船隻,眼底多了三分欣慰,開口誇讚道:


    “劉知府辦事確實麻利,這才幾天時間,就把碼頭拾掇的幹幹淨淨。看來這次去京城,得上書好好誇上兩句……”


    車廂內,華青芷打扮的斯斯文文,正在自顧自研究著棋局;綠珠則扇著小團扇,接話道:


    “這才像話嗎,上次小姐迴來,兩波人在江邊打架,弄得到處是血,地上還掉了條胳膊,把小姐嚇得一晚上沒睡好,哪像是府城該有的樣子……”


    前些日子,華俊臣和華青芷從西海諸部迴來,緊趕慢趕到了家門口,懸著的心剛剛放下,就遇見了碼頭上的幫派械鬥。


    當時刀光劍影伴隨慘叫聲,把在車廂裏休息的華俊臣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夜大閻王又殺來了,青芷也被血裏唿啦的場景驚了下。


    閨女受了驚嚇,華俊臣肯定不能善了,親自跑去了知府衙門,找劉知府要說法。


    根據劉知府解釋,他才得知,最近邊關戰備,糧草、軍械的運輸需求增大,原本的運糧船不夠用,就讓了一部分出來,交給碼頭的船行去跑。


    雖然隻是一部分,但漕運生意體量大,軍隊需求也相當穩定,隻要接下生意,就等於拿到了一張長期飯票,遠比在碼頭上接散客收益穩定。


    為此早在個把月前,承天府周邊的船行,就開始為了搶生意打打殺殺了。


    江湖碼頭為搶生意打架,在任何地方都不算新鮮事,隻要不鬧大,劉知府也沒心思管這些破事。


    但瞧見華老太師最疼愛的小孫女被驚嚇到了,那情況就不一樣了,萬一華老太師上書一封,說在他治下,承天府變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他仕途怕是得到此為止。


    為此當天劉知府就下了死命令,誰敢再為搶生意的事兒鬧出人命,就砸了誰的飯碗。


    一地知府雖然沒通神武藝,但要斷船幫的財路,真就一句話的事情,為此各大船行當天就消停了下來,隻敢吵架不敢打架,機靈點的都改為了偷偷送禮找關係來競爭。


    瞧見這群跑江湖的都老實了,華俊臣心裏自然欣慰,正想再誇劉知府幾句,耳根忽然動了動,聽見遠處傳來:


    叮叮叮——


    嘭~


    嘩啦……


    車廂外,華寧騎馬隨行,聽見動靜當即警覺起來,轉眼看向遠方的碼頭:


    “老爺,那邊好像有人在交手。”


    華俊臣聽見這話,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畢竟他剛在閨女麵前誇周圍治安好了,這轉頭就瞧見私鬥,不是打他臉嗎?


    華俊臣抬眼看了看,發現是碼頭附近的一座宅子裏在打架,門外掛著雷鷹幫的旗號,便提著劍準備起身:


    “這個趙棟,真當有幾分本事,便能在承天府無法無天,為父去看看……”


    華青芷見狀,連忙把華俊臣攔住:


    “爹,碼頭潑皮打架,您出麵像什麽話?待會和劉知府打聲招唿就行了。”


    綠珠其實懷疑老爺想去看熱鬧,畢竟雷鷹幫的趙棟,放在承天府周邊也算有頭有臉的武夫了,老爺一直想找機會比劃比劃,但礙於世家嫡子的身份,找江湖潑皮切磋實在掉價,一直未能如願。


    出門前,夫人交代過,別讓老爺和那些江湖遊俠兒廝混,為此綠珠也勸道:


    “是啊。書舍那邊招了不少人,正等著老爺去物色,咱們快過去吧。”


    華俊臣聽遠處的響動很熱鬧,很想去瞅一樣,但閨女不讓,他也不好當逆父,強行往過跑,當下也隻能一揮袖子:


    “也罷,走吧。這麽點事都辦不好,為父待會非得去找劉知府說教說教……”


    咯吱咯吱……


    幾句話間,馬車便駛過了碼頭。


    ——


    太陽西斜,千帆匯聚的白河碼頭上,無數力夫在岸邊來迴行走,裝卸著各種貨物。


    碼頭附近的一座宅院中,原本看門的打手都已經被調走,門戶大開,隻象征性拴著一條狗看門。


    宅子的大堂裏,身著錦袍的趙棟,在中堂下就坐,手裏端著茶杯,正仔細翻閱著船行的賬冊。


    趙棟看麵相不到五十,正值當打之年,肩寬背闊頗為英武,但左臉有一條刀疤,把耳墜削去了一截,致使整個人顯出了匪氣。


    身著文袍的師爺,手持折扇站在門口,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皺眉道:


    “這都等了三天了,也沒見人上門,是不是銀子給的太少了?”


    師爺說的,自然就是前幾天雇兇的事兒。


    雷鷹幫在白河碼頭算是大幫派,手上二十多條船,百來號弟兄,幫主趙棟名頭也大,算得上實力強橫。


    但同在一個碼頭的宋家船行,在碼頭紮根幾十年了,年年在官府打點,交情更深。


    現如今知府大人不準打打殺殺了,如果大家都等著官府指定,那運軍糧的大活兒,最後很可能是兩家平分,誰都吃不飽。


    為此身為‘白紙扇’的師爺,才出了一個‘奇策’,自己請人殺自己,嫁禍到有仇的宋家頭上,從而剝奪宋家的份額。


    這個計策在師爺看來是不錯,但幫主有點摳門,隻給了三百兩銀子。


    江湖宗師身價可不低,在武魁眼裏雖然是雜魚,但放在江湖上,大概就是能開宗立派的水準,豪門中能當堂主,二線則是掌門,正常都能在一郡之地坐前三把交椅,殺這種人物,沒千兩銀子根本沒人搭理,那種年富力強的宗師,更是再多錢都不一定有人接。


    雷鷹幫的幫主趙棟,便屬於年富力強的宗師,若非是早年從南朝偷渡而來,才在北方江湖紮根七八年,不敢太過張揚,現在少說也是一派掌門了,絕不會隻是個船行老大。


    師爺此時說這話,顯然是想讓幫主多掏點銀子,別這麽白等。


    但趙棟久經江湖,對江湖很了解,聽見師爺的話,他把賬冊翻過一頁,平淡道:


    “三百兩銀子太少,正兒八經的江湖宗師不會為此鋌而走險,但對初入江湖的愣頭青來說,卻是一筆價值不菲的橫財。


    “江湖上不知天高地厚,又要錢不要命的愣頭青多的是,耐心等著即可。再有兩天不來,那就是轉手太多,價格壓太低了,到時候再去補點價碼……”


    師爺見幫主這麽說,也不反駁了,想想迴身在旁邊坐下,猶豫道:


    “敢接這差事的人,哪怕是愣頭青,必然也有兩把刷子。咱們真不提醒牙行一聲,讓殺手注意分寸?”


    趙棟皺眉道:“做戲就要做全。知府大人又不傻,出事隻要在牙行一打聽,便明白誰在背後搗鬼,到時候不說生意沒了,船行牌子都得摘走。


    “我下暗花,正兒八經請殺手刺殺,也沒說留活口,等同於拿自己腦袋做局,江湖人有幾個能有如此膽識?知府大人事後就算找牙行打聽,也隻會懷疑到宋家身上,不會說我暗中做手腳。


    “至於來的刺客,厲害不了,能為三百兩銀子去殺宗師的,腦子首先就不正常,如何練的一身好功夫?”


    師爺略微斟酌,覺得還真是這麽個理,敬佩道:


    “還是幫主想的周全。”


    趙棟輕輕哼了一聲,抬指敲了敲腦門:


    “走江湖,靠的是腦子……”


    咻——


    便在此時,大堂遠處猝然傳來一聲霹靂弦響!——


    稍早之前。


    白河碼頭規模頗大,港口內停泊著百餘艘大小船隻,岸邊有無數力夫推著小車來迴裝卸貨物。


    三匹快馬,停在碼頭附近的江邊上,梵青禾戴著鬥笠,和鳥鳥待在山坡上的樹林中,幫忙望風。


    而港口內部的一艘大畫舫上,夜驚堂半蹲在三層船樓的屋脊後方,眯眼仔細打量著岸邊掛著雷鷹幫旗號的宅子。


    折雲璃手裏拿著一張剛買的鐵胎弓,正在用腿卡著上弦,同時詢問:


    “是不是這家?”


    夜驚堂打量宅子裏的情況,又取出紙條看了看:


    “裏麵翻賬本那個,看起來武藝不錯,應該就是目標客戶。怎麽連個巡邏護衛都沒有……”


    “不有條看門狗嗎,小門小派沒那麽多排場。”


    折雲璃說話間,把弓弦掛上,而後又取出一隻箭,便準備直接開弓搭箭。


    夜驚堂見此詢問道:


    “你確定你會射箭?”


    折雲璃出身江湖豪門,自幼練拳腳兵器,弓箭對付不了梟雄,練的比較少,但並非沒涉獵過,當下十分標準的開弓:


    “射不中再補一箭就好。”


    夜驚堂聽見這話,蹙眉道:


    “射不中沒事,你可別真射中了……”


    “嗯?”


    折雲璃嘴角貼著弓弦,拉弓如滿月,聞言茫然道:


    “不能射中?”


    “這不廢話,雇主就出了二十一兩銀子,到你手上就十兩,放第二箭都虧本,更別說射中人……”


    <divss="contentadv">“就給這麽點?!這把弓都十五兩銀子……”


    “噓,瞄好,射完咱們就走……”


    折雲璃滿心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聽從吩咐,本來瞄著胸口,又改為瞄到了太師椅的椅背,想從耳側擦過去,嚇唬目標客戶一跳,結果:


    咻~


    折雲璃扣弦的拇指剛剛鬆開,搭在弓上的羽箭,就帶著嗡鳴聲破空而去。


    因為要射宗師,兩人辦事還挺專業,買的是常人根本拉不開的五石鐵胎弓,光弓的造價就不菲,此時箭速也相當驚人。


    等折雲璃看清,黑線就已經破空灌入庭院,直指客戶抬手點的腦袋瓜。


    ?!


    折雲璃見此臉色驟變,連被弓弦刮了下的奶奶都顧不得揉,想追箭卻為時已晚。


    而夜驚堂敢讓雲璃射箭,自然就有攔下來的把握,瞧見箭矢方向不對,沒動手阻攔,便是看出這趙棟底子很穩,絕對能躲開。


    而事實也不出他所料。


    羽箭剛剛射入庭院,正在敲腦袋的趙棟便有了反應,餘光外移,抬起的左手外翻,右腳同時滑到太師椅撐住身體。


    嘣——


    下一刻,大廳裏便傳出一身悶響。


    正在聆聽幫主說話的師爺,餘光隻見黑線一閃,本來坐在太師椅上的幫主,整個人就往後撞在了椅背上,直接把椅背撞裂開來。


    嘩啦——


    而銳利箭簇,距離腦門尚有半寸距離,便戛然而止,被握在掌心的羽箭,箭尾劇烈震顫,帶起陣陣嗡鳴:


    嗡嗡嗡~~~


    師爺措不及防,嚇得直接跳了起來,往後退出幾步,又看向門外:


    “什麽人?!”


    趙棟左手抓住力道驚人的羽箭,明顯也被嚇得不輕,不過馬上就意識到刺客來了,猛拍桌案飛身而起,順勢從中堂下抓起了金環大刀,怒吼道:


    “好大的膽子!”


    而門外。


    折雲璃差點射死客戶,嚇得直縮脖子,發現對方沒事才鬆了口氣,用手揉著右胸催促:


    “快走快走……”


    但站在旁邊的驚堂哥並沒有依照計劃離開的意思,反而眉頭緊鎖看著追殺出來的刀客。她拉了拉袖子:


    “驚堂哥?”


    夜驚堂並未迴應,略微思索後,單手抓住雲璃的後衣領,腳尖輕點兩人就騰空而起,幾乎眨眼間就落在了庭院裏。


    蹋~


    ?!


    趙棟怕放暗箭的刺客跑了,提刀氣勢洶洶衝出大廳,結果還沒跑下台階,就發現兩道人影衝天而起,從停泊的樓船上方直接落在了院內,無聲無息和鬼影子一般。


    此情此景對於尋常江湖人來說,可謂驚悚,趙棟猝不及防之下,差點一腳踩空栽倒半途急急拉住身形,往後退到屋簷下,雙手持刀護在胸前,臉色煞白如臨大敵。


    折雲璃也沒料到夜驚堂忽然把她拎出來,連忙把麵巾拉上,而後迅速擺出了女刺客的架勢,把五尺黃鞘長刀抗在肩膀上,冷聲道:


    “你就是趙棟?有人花錢買你的命,得罪了。”


    趙棟雙手握刀,此時根本聽不清門外折雲璃在說啥,畢竟他隻要不瞎,就能看出站在旁邊的鬥笠男,至少巔峰宗師打底,殺他可能也就一抬手。


    此時趙棟全身心都放在夜驚堂身上,餘光搜索左右,顯然是想奪路而逃。


    而大堂裏的師爺,武藝不高看不出門道,受到的衝擊沒趙棟那麽大,但也明白這二人實力在幫主之上。


    聽見是被人花錢雇來的殺手,師爺反應極快,連忙跑到門口勸阻;


    “慢慢慢,兩位恐怕誤會了。這暗花是幫主自己下的,都是誤會,開個玩笑,我們出雙倍銀子,就當給二位的賠償……”


    折雲璃聽見這話都無語了,畢竟雙倍賠償也才六十兩銀子,還不如打這廝一頓迴本多,當下開口道: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既然接了差事,我等豈會為六十兩銀子折腰。”


    “六十兩?”


    咻~


    師爺剛目露疑惑,一顆銅錢便激射而出,從趙棟身側擦過,打在師爺胸口,師爺當場就暈了過去。


    撲通~


    趙棟有抬刀的動作,但完全沒防止,這下直接心如死灰,往後退出一步:


    “閣下應該不是為了銀子來殺人的吧?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夜驚堂自然不是為了銀子露麵的,他打量著趙棟臉上的疤痕,以及手中的金環刀:


    “你不叫趙棟吧?”


    趙棟眉頭一皺,下意識換成側握大刀的姿勢,隱藏左臉的疤痕:


    “閣下什麽意思?”


    夜驚堂倒也沒當謎語人,開門見山道:


    “你剛才下意識反手接箭,用的是燕州琥珀樓的‘攬鶴手’,單刀破槍的招式,練的刀法,想來就是琥珀樓的‘截手刀’。左臉這道疤,從額骨劃道耳垂,角度從下至上,應該是被身高到你鼻子的對手,用周家劍的‘燕子迴頭’所傷,對否?”


    “?”


    聽見此言,不光趙棟有點茫然,連旁邊凹造型的雲璃,都眨了眨眼睛,偏頭小聲詢問:


    “你怎麽看出來的?”


    夜驚堂在笨笨的鳴玉樓裏,學過這些雜門招式,認出來並不難,他望著趙棟,繼續道:


    “我沒記錯的話,你來北梁應該有八年了吧?”


    趙棟聽見這幾句話,就明白這兩人是南朝江湖的,又往後退出一步:


    “閣下也是南方而來的朋友?趙某在南朝並未得罪多少人,在北梁更是安分守己,大家重新做人都不易,還請給個機會,事後趙某必然重金賠禮。”


    “你確實沒得罪多少人,畢竟得罪的都已經死了。”


    夜驚堂從懷裏摸了摸,取出黑衙的牌子:


    “黑衙案牘庫裏,背著十人以上命案,被全國通緝,目前尚未落網的重犯,有六十三人。入職的捕快,都得先把這些人的特征記清楚,我恰好都看過。


    “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叫邵大廷,燕州象山郡人士,今年四十七,八年前冬月,因不服師父把掌門之位傳與師兄,犯下殺師之罪,又滅師兄一家十三口,包括兩個幼童,後被江湖義士追殺,遁入燕山不知所蹤。


    “你殺師父師兄是江湖事自有江湖規矩去管,我管不著,但殺平民,案子就送到黑衙來了。你想重新做人是好事,近年安分守己可能也是真的,但到北朝來,終究不是真投胎,以前的罪消不了。”


    趙棟瞧見黑衙的牌子,又聽見這些自己都快忘了的陳年往事,眼皮都跳了下,咬牙道:


    “這裏是大梁,南朝管不到這邊,而且我現在是土生土長的大梁人,黑衙沒資格抓我歸案……”


    夜驚堂往後退出兩步:


    “我也沒想抓你,黑衙辦事,除開有用的特定人物,其他都是格殺勿論。”


    折雲璃聽明白了原委,自然不再囉嗦,身形微壓左手倒握刀柄,刀鞘點在了地麵,擺出了拔刀的姿勢: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趙棟在北朝過了八九年安穩日子,忽然被黑衙鬼差找上門,著實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在南朝混跡多年,他很明白黑衙的行事風格,能讓黑衙出馬的都是重刑犯,找到就是殺,連審都不會審。


    他自知不敵,根本沒戰意,左右掃視過後,雙腿便猝然發力,衝向側麵圍牆。


    嘭——


    嗆啷——


    也在此時,院落裏刀光一閃。


    折雲璃雖然平時扮相文文弱弱,但打起架來遠比師娘剛猛,雙腿猛震整個人便動如脫兔,托著五尺長刀直接削向趙棟腰腹。


    趙棟也算是經驗老道,發現變種‘八步狂刀’的起手式,眼底明顯又愣了下,不過反應並不慢,飛遁途中迴手後劈,仗著金環刀的巨大慣性,劈在長刀之上,繼而半空旋身就是一記鞭腿掃向折雲璃頭頂。


    擋!


    折雲璃對付宗師,明顯有點壓力,但練了五張鳴龍圖身體素質也堪稱可怕,刀被壓下砸在胳膊,硬生生撐住了蠻橫力道,不等劈腿砸在頭上,便旋身側踹,正中趙棟腰腹。


    嘭——


    趙棟顯然沒料到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力道如此驚人,整個人瞬間倒飛出去,撞穿窗戶摔在大堂中,又是一個鯉魚打挺翻起,再度衝向側麵窗戶。


    “休走!”


    折雲璃左臂被刀背撞得生疼,但也顧不得那麽多,左手刀送到右手,飛身便是一記黃龍臥道,落在趙棟去路之上,瞬間把牆壁撕開一條大裂口。


    轟隆——


    鐺鐺鐺——


    大堂裏刀光劍影不斷,不過瞬間桌椅板凳便四分五裂。


    夜驚堂也沒插手,走到中堂下,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而後便靠坐在中堂下,看著雲璃的宗師大考,順便思索此行來北梁要不要順便把逃到北梁的通緝犯全抓了,免得這群人逍遙法外。


    趙棟確實有宗師水準,起初不敢露師門武學,等拿出琥珀樓的看家刀法後,招式動作明顯行雲流水的許多。


    但折雲璃作為薛白錦的徒弟,練的上乘武學不比夜驚堂少多少,而且底子好的出奇,抗揍不說爆發力也驚人,趙棟這種二流門派出身的還真接不住。


    如果不出意外,折雲璃十招之內就能把趙棟撂倒。


    但切磋是切磋,江湖是江湖,武藝高不見得就穩贏,江湖經驗有時候比底子都重要。


    就在折雲璃刀刀連環,把趙棟逼到角落,根本沒有騰挪空間之時,趙棟自知不敵,也不在忌憚不遠處的夜驚堂,雙手握刀看似舍命一搏,但折雲璃抬刀硬架的同時,下劈的雙手袖中,卻“嘭~”的一聲炸出白色粉末。


    折雲璃全身心集中在招式上,措不及防之下,瞬間被石灰粉揚了一身,心道不妙當即飛身後撤。


    而趙棟也是趁此機會,金環刀丟向夜驚堂,身形往門口狂奔,怒喝道:


    “來人……”


    咻~


    一聲輕響。


    正在喝茶的夜驚堂,手指輕彈,白瓷杯蓋便飛旋而出,在大廳裏畫過一條半圓弧線,繞過廊柱飛到門前,從全速逃遁的趙棟身前一閃而過。


    嚓~


    咚!


    白瓷杯蓋釘在了門框上,入木三分有餘,可見邊緣染上了一抹血紅。


    趙棟剛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往前跑出兩步後,才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台階上,用手捂著喉嚨,指縫間滲出大股血水,迴頭看向靠在中堂下的鬥笠男子,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咳咳……呸呸呸……”


    折雲璃被石灰灑了一臉,本來還想追殺,發現夜驚堂隨手就給滅了,才在門口處停下來,不停拍打衣服咳嗽。


    夜驚堂也沒搭理一條雜魚,把茶杯放下,來到跟前接過長刀:


    “打的不錯,下次多注意這些小手段,今天要不是我在,你得吃虧。先出去洗洗,我把這裏收拾下。”


    折雲璃覺得這人有點卑鄙,但人都被抹脖子了,罵兩句也沒意義,因為被嗆的眼睛都睜不開,當下還是快步跑了出去。


    撲通~


    趙棟可能是太憋屈,捂著喉嚨,硬咬著血沫沙啞開口:


    “你……到底……什麽人?”


    “夜驚堂。”


    “……”


    趙棟惡獸般的眼神明顯愣了下,而後又是恍然大悟,尚來不及顯出其他神色,身體就倒了下去。


    撲通~


    夜驚堂等趙棟死透後,把牆壁、桌椅、屍體上的痕跡全部處理了一遍,以免高手看出路數,從而猜出身份,而後才提著刀,飛身離開了院落……


    阿關是0點之前肯定有,啥時候寫完,啥時候提前更新。


    以後不發單章占用大家時間了,大家記得0點更新就好,提前發就當驚喜了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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