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青山萬疊拜龍台,正氣淩霄一劍來


    浪濤拍打海崖礁石,淅淅瀝瀝的雨幕海風裹挾,落在亭上頂端,陣陣空幽笛音從亭內傳出:


    “嗚~~嗚……”


    仇天合手裏拿著兩尺竹笛迎風而立,氣色看起來比在黑衙地牢時好上太多,滿頭花發都恢複成了墨黑色,看起來便像是個四十出頭久經江湖的大叔。


    石亭中立著塊黑碑,身高尚不到仇天合腰間的小丫頭,梳著羊角辮,仰著臉頰看著碑上字跡,一字一頓讀著:


    “天高地廣……有誰同,萬古乾坤一望中……日出……日出……”


    “扶桑。”


    “日出扶桑紅似火……海門東去水連空……師父,這是誰寫的呀?”


    仇天合放下竹笛,迴頭看了眼久經歲月的石碑,雖然身形高大眉開眼闊,表情卻頗為慈睦:


    “是三百年前一個江湖豪俠所寫,非常厲害。”


    “比師父和爹爹都厲害?”


    “那是自然,若無舉世無雙的心氣,哪寫的出‘天高地廣有誰同?’。”


    “那和奉官城爺爺比呢?”


    “嗯……這個倒是不好說,我覺得應該接不住奉老神仙三巴掌……”


    “哦,那確實比師父厲害,師父一巴掌都沒接住,飛出去半裏多……”


    “……”


    仇天合表情一僵,但麵對這無忌童言,也找不出反駁話語。


    上次君山台一事後,他自認位列刀魁遙遙無期,本想在黃泉鎮隱居幾年,當個隨遇而安的寒江釣叟,過段與江湖無關的平澹日子。


    但饒是他對夜驚堂有很高的預估,還是小看了這小子起飛的速度,擊敗軒轅朝後,就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硬是從鄔州掃到西海,又從西海掃迴雲安,年關未過,已經有劍指山上三仙的苗頭了。


    一但位列武聖,就跳出了俗世江湖的圈子,刀魁槍魁等名號自然就空了出來,仇天合靠著往日俠名,接下這名號可以說八九不離十。


    但刀客總有傲氣,晚輩用不上了才讓出來的武魁位置,他厚著臉皮去接,總有點武魁之恥、德不配位的意思。


    為此仇天合便準備重新出發,找地方刷刷戰績,以免到時候位置落在他頭上,遭江湖人詬病。


    大魏的武魁,目前幸存的真不多,遇上了也不一定打得過,江湖上能刷出服眾戰績,又不至於被打殘的地方,隻有天南的官城。


    官城是天下武夫心中的最後一座高峰,仇天合也曾仰望過,但武魁這座山都沒爬上去,自然不敢去叨擾。


    而如今不上不下,不去不行了,為此仇天合還是動身,和不想迴君山台繼承家業,到處躲家裏人的軒轅天罡夫婦一道,跑去旅了個遊。


    去官城朝聖的江湖武夫多如牛毛,沒個宗師水準,連看門的徒弟那關都過不去,不過仇天合作為備選刀魁,很順利的進去了,也見到了活生生的‘天下第一’。


    當時也是在海邊,一個看起來不過甲子之齡的老人,孤身一人坐在礁石上釣著魚,麵前是無盡滄海,背後是萬裏群山,背影看起來就好似這片天地的擎天巨柱,他在則眾生無慮,他滅則妖邪並起、天崩地陷。


    當然,這隻是仇天合自身的感受,畢竟在所有江湖人心裏,奉官城都是這座江湖的定海神針。


    如今這座江湖算不得好,但南北兩朝武聖,比曆史上任何同級的梟雄都低調謙遜;其原因並非當代武聖更有德行,對為所欲為不感興趣,而是他們頭上還有人。


    頭上有人,行事自然就有了底線和顧慮,也有了再往上爬的一步的雄心壯誌。


    雖然奉官城未曾入世,但如果世上沒有這麽個人,南北江湖就是六位走到頭的武聖割據一方,到時候的場麵,可能就如同群龍無首的朝堂一般,說是妖邪並起、天崩地陷絲毫不為過。


    仇天合看到夜驚堂時,尚能當自己是半個長輩,而見到奉官城,就是徹頭徹尾的難以望其項背了,當時孤零零站在海邊如嘍囉,都不知道怎麽開口打招唿。


    好在奉官城也沒什麽架子,就如同尋常的江湖老輩,先誇了他一句俠氣重,又聊了些曾經的江湖事,途中他還說起了夜驚堂,想看看奉官城的評價。


    奉官城的迴應也不知該評價為狂傲,還是陳述事實,說百年來風頭無量的年輕人數不勝數,但九成都沒能走到他麵前,夜驚堂是其中最厲害的,往後有可能走到江湖的山巔。


    但他距離山巔,已經隔了好幾座江湖。


    說簡單點,就是其他人跳起來,可能摸不到奉官城腳後跟,而夜驚堂最厲害,跳起來估計能打到膝蓋。


    仇天合見識過夜驚堂天賦有多離譜,饒是對奉官城滿心敬畏,依舊覺得這話太狂,便想以身試法,請奉官城全力出手,讓他見識下武道巔峰到底有多高,哪怕隻是看一眼便朝聞夕死,也無怨無悔。


    結果事實證明,以他的道行,連看清武道巔峰的資格都沒有。


    奉官城當時應該揮袖掃了他一下,然後他記憶就斷了片,等再度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海麵的小船上,罡子在拍他的臉,喊著:


    “老仇?老仇?……”


    仇天合什麽都沒看清,經過這一巴掌,算是明白了自己道行有多淺,自然也沒臉皮再跑迴去看奉老神仙到底釣沒釣上魚,默默離開了官城,轉而和軒轅天罡一家三口遊曆起了江湖。


    仇天合本意,是去北方逛逛,多見見不一樣的世麵,不過剛走沒多有,就聽說了夜驚堂在江州城的消息,還和江州才子拽起了文。


    仇天合尋思好久沒見,便帶著剛收的小徒弟入江州來看看,結果還沒趕到江州城,龍正青就下了戰書。


    如此盛會,仇天合自認不能錯過,而與他一樣過來看熱鬧的江湖人,同樣數不勝數。


    石亭修建在島嶼邊緣,中心地帶便是傳承數朝的巍峨樓宇,周邊還有不少景觀建築,其間人山人海,都是翹首以盼的江湖武夫。


    三裏海峽之間,還飄著了不下百艘大小遊船,滿載從江州各地趕來的好事之徒,其中甚至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小姐,在畫舫山擺開筆墨紙硯,看起來是準備畫下夜驚堂和龍正青交手的場麵。


    仇天合瞧見此景,暗暗搖頭,覺得這些小年輕簡直不怕死。


    就如同他看不清奉官城出手一樣,尋常人旁觀武魁打架,也就能聽到‘轟轟轟——’的聲音,影子都很難看到,可能眨個眼的功夫,望海樓和幾艘船就化為了飛灰,被殃及自認倒黴不說,指不定還得被江湖人罵不長眼。


    仇天合在亭中等待片刻後,可能是有點無趣,便轉過身來,以竹笛為戒尺,教小徒弟認碑文上的字跡。


    小丫頭為了躲教她讀書識字的爹娘,才跟著仇天合跑到島上來玩,又被拉著認字,有點不情願了,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看了幾眼後,忽然望向石碑後方:


    “師父,那是什麽?”


    仇天合從石碑後探頭,看向島嶼後方的海峽,卻見望海樓頂端,多了一道人影。


    隔著蒙蒙雨幕,人影看不太清晰,卻能切身感覺到那股直衝九霄的清冷,遠看去就如同一把青鋒劍,插在高樓最高處。


    仇天合皺了皺眉,從亭子裏拿起油紙傘,撐開照在小丫頭頭頂:


    “走去看看。”


    “是不是那個很俊的大哥哥來了?”


    “夜小子有師父俊?”


    “呃……差不多吧……”


    ——


    蕭山郡海邊,小烏篷船駛入海峽之間,橫風裹挾雨粒浪濤砸在船身上,剛行出不遠,就有了隨波打轉的趨勢。


    夜驚堂在船尾用槳操控著烏篷船,麵對從未見過的海浪,手法明顯有點生疏,船隻上下顛簸,嚇得鳥鳥在船篷裏左蹦右跳,試圖靠體重來平衡船身。


    與鳥鳥相比,璿璣真人和梵青禾就要平靜的多。


    梵青禾做江湖女俠打扮,手裏拿著千裏鏡,坐在船篷裏掃視著海麵上飄蕩的遊船。


    璿璣真人則坐在裏麵,背靠船篷,依舊白衣如雪貌美若仙,但臉頰上明顯帶著些許不悅。


    昨天晚上,璿璣真人有點想夜驚堂了,稍微給了些機會,讓夜驚堂碰了次。


    結果夜驚堂不出意外的得寸進尺,都已經得手了,竟然還想讓她口頭上也服軟。


    璿璣真人什麽性子?寧死不低頭的道門仙子,可以暫時忍讓,但緩過來就得搬迴局勢。


    然後就吃大苦頭了,如果不是後半夜禾禾要換班,把她從降魔杵下拉了出來,她現在恐怕都在癱著。


    經此一劫,璿璣真人也明白以後不能太體貼,不然夜驚堂肯定更放肆,還是得多學凝兒才行……


    璿璣真人如此想著,神態漸漸浮現出拒人千裏的氣質,連坐姿都不再閑散,但尚未完全醞釀好情緒,旁邊的梵青禾就收起的千裏鏡,靠在跟前握住她的手腕號脈:


    “場麵這麽大,龍正青要是下了戰書不露麵,以後也不用在江湖混了,直接江湖除名即可。你身體好些沒?別一會打起來又掉鏈子……”


    璿璣真人把手腕抽迴來:


    “我又沒病,你號什麽脈?”


    梵青禾昨天晚上和鳥鳥在街上放風,本來沒想注意客棧裏的情況,但到了換班的時間,夜驚堂過來,她迴房時,還是忍不住在門口瞄了眼。


    結果就發現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女,也不知受了多大摧殘,要死不活趴在枕頭上,手指頭都不帶動的。


    眼見妖女此時還裝沒事人,梵青禾身為大夫,也沒避諱:


    “房事過勞會導致身體虛損,你‘虛’字都寫在臉上了,還說沒病?”


    璿璣真人摸了摸容光煥發的臉頰:


    “有嗎?”


    梵青禾感覺妖女挺皮實耐操,並沒有被折騰出問題,不過口頭上還是教育道:


    “等你自己都能察覺虛乏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以後要節製明白嗎?不能因為一時貪歡,就索求無度……”


    索求無度?


    璿璣真人挺無辜的,微微偏頭示意後麵的夜驚堂:


    “這話你和他說,和我說有什麽用?”


    “色由心生,你不整天妖裏妖氣勾搭人,他能對你起興趣?”


    “他對你也起興趣了,難不成你私底下也勾搭過他?”


    “……”


    夜驚堂站在船尾掃視著海麵的船隻,聽見兩人鬥嘴,慢慢把矛頭轉到他身上了,開口打岔道:


    “快到地方了,別走神。龍正青可不是小人物,真忽然冒出來給我們一下怎麽辦。”


    梵青禾說不過妖女,便順勢停下了閑談,重新拿起千裏鏡,在海島周邊搜索;璿璣真人則戴上帷帽,走出船篷站在了船首。


    按照夜驚堂的估算,蕭山堡已經被他拔掉了,龍正青吸引注意力的計劃失敗,應該不會再和他血拚;就算礙於麵子不得不露頭,估計也是象征性打兩下就走。


    畢竟龍正青是八魁老二,勝過他算是理所應當,輸了則丟大人,背地裏似乎還藏著事情,當前和他單挑,可以說隻有風險,沒有半點好處。


    但讓他意料之外的是,龍正青作為大魏第一遊俠,縱橫南北江湖大半輩子,暗地裏藏著的事情再多,也沒衝澹當年‘寶劍龍光照鬥西’的鋒芒膽識!


    夜驚堂搖著烏篷船,剛剛駛過海峽中線,耳根便微微一動,抬眼看向遠處島嶼上的巍峨高樓。


    也在此時!


    休——


    空靈劍鳴,自樓宇之巔響起。


    隻見一道青芒猝然出世,從高樓頂端衝出,聲勢猶如踏海而來的青蛟,在波濤之上劃出一條弧線,壓向海麵的一條巨型遊船。


    滿天風雨乃至周邊聚集的無數人,在異動下陷入死寂,雖然尚未看清劃過半空的那道青芒是什麽東西,但感覺到這無與倫比的氣勢,腦子裏都閃過了一個在江湖流傳良久的名號:


    青山萬疊拜龍台,正氣淩霄一劍來!


    龍正青到了!


    冬!


    青芒轉瞬及至,落在船樓屋脊之上,裝載數百人的遊船,肉眼可見的下沉三分,周邊激起白色水花。


    方才還海風唿號嘈雜不斷的海峽島嶼,幾乎瞬間化為了無人死地,整個天地間隻剩下那把猝然出鞘,正在慢慢滴落雨珠的青鋒劍。


    遊船周邊所有人,齊齊抬眼看向巨型遊船頂端,就好似正在仰視山巒。


    而山巒之上,站著個身著文袍的男子,看麵貌估摸五十出頭,帶著三分儒雅,卻又被由內而外散發的氣勢衝散,正用一雙平靜之際的眸子,低頭看著波濤中的烏篷船。


    沙沙沙……


    海峽之間死寂一瞬後,風波再起!


    轟——


    正在驚疑打量遊船的無數江湖人,忽聽海麵之上傳來一身悶雷。


    一道黑影自海麵衝天而起,猶如破海而出的龍蟒,沿途帶動風雨,眨眼間便落在巨型遊船屋脊另一端。


    身形落則風波停,動靜之間沒有絲毫緩衝,就好似閃爍至此,硬生生讓圍觀的江湖人,產生了幾分不切實際之感。


    滴滴答答……


    天地間隻剩下浪濤和風雨聲。


    夜驚堂站在樓船屋脊上,米粒大的雨滴砸著鬥笠,黑色披風隨著海風微微飄揚,露出了腰間刀柄上的螭龍紋。


    他審視著對麵的儒雅劍客,稍作沉默後,率先開口:


    “閣下膽識當真過人。”


    龍正青單手負後,雨珠在青鋒劍上匯聚,又在劍尖滴落化為一條雨線,眼神相當平和:


    “既然下了戰書,豈有不到之理。不過交手前老夫得先和夜少俠做個交換,你拿走的那把劍,是老夫傾盡畢生心血打造,隻要你肯歸還,老夫可以告知你一個當今女帝急需的消息。”


    夜驚堂微抬鬥笠,詢問道:


    “明神圖?”


    颯~


    龍正青手腕輕翻,將佩劍負於身後:


    “沒錯。在夜少俠眼底,明神圖的下落,應該比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重要。”


    女帝為了不讓東方離人、夜驚堂等幹著急,從未對夜驚堂透漏過自行推演鳴龍圖的事情。


    但夜驚堂接觸這麽久,基本上也猜到玉虎身體的毛病出在哪裏了,聽見龍正青這麽說,他迴應道:


    “彼此做交易可以,不過有些事情得先問清楚,你是綠匪的人?”


    龍正青反應平澹:“有點淵源,江湖走的久了,關係盤根錯節很正常。”


    夜驚堂見龍正青大方承認,頗為意外,又問道:


    “綠匪背後到底是什麽人?花翎所說的棋手,便是綠匪幕後首腦?”


    龍正青負劍而立,搖頭道:


    “花翎故弄玄虛罷了,如果有人能以天下為棋,你我皆為棋子,那這兩個棋手,隻能是梁帝和女帝,一個人和誰下棋?


    “綠匪隻是朝廷給的名字,背後不過是一群投機之人報團取暖,鄔王、燕王世子有反心,這些人自然就像是聞著腥味的貓上了門,而平天教不想反,綠匪再挑撥慫恿,平天教主也不會搭理半分。


    “夜少俠若是不解,可以把綠匪理解為潛於地下的青機閣,有雇主才有刺客,沒金主青機閣自然就沒了。隻不過綠匪幹的不是殺手行當,而是消息販子,靠無處不在的人脈網謀利。”


    夜驚堂覺得這個說法還算合理,但也沒全信這話,又問道:


    “那你和綠匪扯上關係為的什麽?你已經是八魁前三,曾經還坐過榜首,應該不缺功名利祿。”


    “為了鑄一把好劍,需要很多難找的材料。”


    “綠匪幫你搜集材料,你給綠匪什麽東西?”


    “老夫遊曆江湖數十年,武藝位列天下前十,閱曆同樣如此,算是幕僚。”


    夜驚堂微微頷首:“那就是私通綠匪謀逆,其罪可誅。”


    龍正青眼神坦然:“老夫隻是江湖遊俠,崖山是南北兩朝的邊界,不是江湖的邊界,老夫向來率性而為,朝廷若是覺得老夫謀逆,依律拿人即可。”


    夜驚堂見此也不多說,氣息慢慢沉寂下來。


    龍正青倒持佩劍,見此又略微抬指:


    “夜少俠可想知道明神圖的下落?”


    夜驚堂微微眯眼:


    “現在就算把劍給你,你拿得走?”


    龍正青露出一抹笑容:


    “若是拿不走,夜少俠既得了消息,也拿到了神兵,還能斬獲老夫這謀逆賊子,豈不是一舉三得?”


    夜驚堂見此,抬起左手示意。


    遠處海麵上,璿璣真人和梵青禾也聽到了兩人對話。


    見夜驚堂授意,璿璣真人取出黑布包裹的劍條,飛身而起落在了夜驚堂身側,遞給夜驚堂後,又輕點碧波落迴了烏篷船。


    夜驚堂把黑布包裹的劍條斜插在腰後:


    “閣下若是有本事拿走在場想來沒人攔得住你。”


    龍正青掃了劍條一眼,又與夜驚堂對視:


    “明神圖放在燕京皇城的禦書房,旁邊還有天琅珠的殘方、北梁暗樁名錄等等,夜少俠若是需要大可取之。”


    ?


    夜驚堂聽見這話,覺得這老匹夫簡直是在空手套白狼。


    說放在北梁皇帝書房,就和說玉骨圖在大魏皇宮一樣,無論真假,世上有幾個人敢去驗證?


    夜驚堂微抬鬥笠,不悅道:


    “你如何確定此言屬實?”


    龍正青手腕輕翻,劍鋒斜指青瓦,眼底慢慢展現出一抹逼人鋒芒:


    “因為老夫年輕時,潛入燕京皇城,親眼看過。”


    話音落,無邊滄海,徹底死寂下來……


    ———


    最近碼字好慢,這章寫了十二個小時,不想熬夜了,明天再一次性寫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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