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橋的新宅,從購置家具到擇日搬遷,要忙上好幾天,三人來迴跑不方便,還是住在三娘家裏。


    今天忙活完新家的各種布置後,駱凝就和夜驚堂一道迴了染坊街,拿些胭脂水粉換洗衣服。


    雙桂巷內,駱凝撐著遮陽小傘走向院門,沿途說著:


    “後宅四個院子,都是給夫人姨娘準備,每個院子都有正房、東西廂,加起來能住十二個。我都不知道三娘在想什麽……”


    夜驚堂身著黑袍腰懸長刀,牽著馬走在背後,笑道:


    “房子多空著,總比沒有好,以後有了兒女……”


    “少爺有東宅,小姐有繡樓,丫鬟有耳房後罩房。那四個庭院,就是給姨娘住的,你以為我看不出門道?”


    駱凝轉過頭來,看著身邊氣度不凡的小賊:


    “三娘都準備了,你這小賊不把房填滿,是不是對不起三娘的一番心意?”


    夜驚堂抬手摟住駱凝肩膀,相伴進入院子:


    “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驢變的,弄十二個迴家,活不過三十歲就得變成藥渣。”


    駱凝香肩微扭:“那你準備娶幾個?”


    夜驚堂認真思索了下:


    “男人一身所求,無非江湖製霸、位比王侯、三妻四妾,三加四等於七,七個……嘶——開個玩笑罷了。”


    駱凝臉色微冷,瞪了吃著碗裏望著糧倉的小賊片刻後,進入院子:


    “我迴去就給你熬藥。”


    說著在廚房打量幾眼:


    “我上次買的藥哪兒去了?”


    夜驚堂笑道:“中午迴來,怕放太久過期了,順手就丟了。”


    丟了?


    我上次和王夫人磨了半天才開的藥……


    駱凝銀牙暗咬,走向院門:“我去文德橋給你抓藥,你……誒?!小賊!”


    夜驚堂攔住去路,把身輕體柔的冷豔女俠橫抱起來,賠禮道:


    “有時間我去抓。天氣這麽熱,又跑了一整天,你休息下,我給你揉肩捶腿。”


    駱凝豈會信這話,雲璃鳥鳥都不在,整條巷子還沒外人,她被抱進屋裏,還不知得被弄成什麽樣。


    駱凝手按著腰間軟劍:“小賊,我就迴來拿點東西,馬上就得迴去……”


    “就休息下罷了,大白天的,我怎麽可能圖謀不軌。”


    夜驚堂用肩膀推開西廂的門,坐在了架子床邊,把駱凝放在腿上,手在肩膀、胳膊上輕柔按捏:


    “這幾天辛苦了,我給你按按,坐著聊聊天再迴去。”


    駱凝想起身,但夜驚堂不讓,便偏過頭去,擺出拒人千裏的模樣。


    夜驚堂今天被笨笨啟發,發現了聽風掌還有其他誤入歧途的妙用。


    雖然有點糟蹋頂尖武學,但柳千笙又不是他師父,糟蹋就糟蹋了。


    此時抱著駱凝,夜驚堂用手揉按,仔細感知的氣血波動情況,尋找凝兒覺得最愉悅的部位和力度,手法溫柔到了極致。


    駱凝本來不想說話,但過了不到片刻,就發現小賊今天不一樣了——和以前可勁摸的猴急模樣截然不同,揉按的力度相當舒適,似乎真在伺候她。


    駱凝眨了眨眸子,因為體驗極佳,慢慢不動聲色靠在了夜驚堂身上,冷冰冰詢問道:


    “你這是什麽手法?”


    夜驚堂眼角帶著笑意,見凝兒不抵觸了,手就放到了西瓜上:


    “聽風掌,厲不厲害?”


    駱凝作為內門高手,知道這種內門頂尖武學,半信半疑:


    “聽風掌是這麽用的?”


    “功夫又不是一定要用來打架,這是附帶作用,想不想學?”


    駱凝自然想學,但一開口,小賊必然得寸進尺,想了想平澹道:


    “學不學都行,你有良心,就教我,沒良心就算了。”


    夜驚堂握著凝兒的良心,笑道:


    “我怎麽可能沒良心,不信你摸摸。”


    “我不摸……哎呀你~……”


    駱凝用手輕輕錘了夜驚堂一下,無可奈何之下,還是把幔帳放了下來……


    ——


    皇城大內。


    不知不覺月上枝頭,宮閣之間亮起了絢爛宮燈。


    長樂宮的前殿,是天子內朝聽政的地方,此時殿內燈火通明,大魏女帝在凋龍屏風前正坐,麵前豎著一扇薄紗白屏,隻能朦朦朧朧看到屏風前後的人影。


    白屏之前,放著一張凳子,頭發雪白的王老太醫,在凳子上正襟危坐,手裏拿著一份供詞,認真翻閱:


    “張景林應該是北梁醫聖的親傳徒弟,二十多年前,還曾跟隨北梁使臣來雲安,拜訪過老臣一次……此人稱得上才華橫溢,但喜用猛藥偏方,把醫術看的比病患性命重,缺乏醫德。


    “直接以人試藥,是禁忌之道,有了第一次,醫者就再無顧忌,從口供來看,張景林應該是已經走上了邪路,才被北梁醫聖逐出師門。”


    “王太醫可能看出,他在研究什麽藥?”


    “短時間擴充氣脈,致使功力翻幾倍,還撐了兩刻鍾才死,尋常禁藥做不到。如果供詞無虛假,藥方裏應該添加了‘雪湖花’類似的藥材,用以續經護脈。”


    女帝眉頭一皺:“他有雪湖花。”


    王老太醫搖頭:“雪湖花長在天琅湖,甲子一開花,上次開花還在開國時,如今世間存量極少,張景林就算有,也不可能如此暴殄天物。老臣估計,他是在研究能替代雪湖花的藥物。”


    女帝雙眸微動,坐直幾分:


    “世上有能替代雪湖花的藥材?”


    “張景林能讓試藥之人撐兩刻鍾,應該是有了些眉目;但就算找到替代之物,藥效也比不上沉澱甲子日月精華的雪湖花。能有百一藥效,已經算神物。”


    女帝微微頷首,眼底若有所思。


    武夫氣脈斷裂,便沒法走通運氣法門,主要氣脈全斷,人直接就廢了,傷勢根本沒法恢複。


    能治這傷勢的,以前隻有雪湖花和浴火圖,但雪湖花太稀少,基本上是帝王專供,鳴龍圖更不用說,落不到江湖武夫手裏,也治不了幾個人。


    如果能找到替代品,量又夠大,世間難以計數的武人,身上暗傷就有了轉機。


    而她私自琢磨鳴龍圖,一出事,首先受創的就是全身氣脈,國庫裏僅剩的那點雪湖花,得留著吊命,根本就不敢用,隻能靠殘損版浴火圖硬抗。


    有替代品的話,就算藥效隻有百分之一,也總比無藥可治能多撐些時日……


    女帝睫毛動了動,稍加思量後,又問道:


    “雪湖花上次開花,在開國之時,如今甲子過去,是不是又要開花了?”


    王太醫道:“按推算,就在今明兩年。不過天琅湖如今在北梁轄境,被北梁重兵把守;聖上與北梁休戰通商不過幾年,此時出兵,恐怕不妥。”


    女帝見此,沒有再多言……


    ——


    片刻後,王太醫在宮人護送下離去。


    女帝暗暗斟酌良久,起身迴到寢殿,換上了一襲火紅長裙,發髻也恢複了清爽幹練的款式,孤身躍上宮閣,無聲無息離開了皇城。


    女帝武藝超凡絕世,以前也經常獨自在京城閑逛,因為喜歡詩詞歌賦,最常去的地方是梧桐街的詩會文會,不過從未人前顯聖過——其原因並非女帝低調,而是在琴棋書畫一道,真高調不起來。


    女帝在城池上空輕輕起落,先到黑衙,找到了白發諦聽,詢問夜驚堂的下落,而後就來到了天水橋。


    月上枝頭,天水橋行人頗多,裴家巷子的深處也很是熱鬧。


    女帝無聲無息落在圍牆上,可見西宅的觀景亭裏支開了桌子,一個嬌嬌小姐,和三個丫鬟坐在裏麵,正在全神貫注血戰到底,旁邊還蹲著隻大鳥鳥。


    “幺雞!”


    “嘰?”


    “沒叫你!”


    ……


    而後宅的小花園裏,一個風嬌水媚的熟美女子,走在徐娘半老的夫人身邊,麵帶愁色說著:


    “大嫂,我是未出閣的姑娘,住過去像什麽話……”


    “驚堂都說了讓你住過去,意思這麽明顯,你扭捏了個什麽?你再這樣,我就幫你把鋪蓋卷丟過去了……”


    “唉,大嫂你這麽安排,我也沒辦法,聽話就是了……”


    ……


    女帝掃視一圈,沒在偌大宅子裏找到夜驚堂的蹤跡,便在建築群間等待。


    約莫等了小個時辰,才發現一匹馬從僻靜後巷走了過來。


    身著黑袍的夜驚堂坐在前麵,腰背筆直精神頭極好。


    而背後則是個身著青色夏裙的絕色美人,側坐在背後,腿上放著小包裹,臉頰靠在夜驚堂背上,看起來有氣無力。


    女帝瞧見此景,還以為這姑娘生病了,但仔細一瞧又不對。


    馬匹在來到裴家附近後,夜驚堂就停住,青衣美人跳下來,腿還軟了下,而後就柳眉倒豎,用手打了夜驚堂一下:


    “迴去拿個東西,你非得亂來。”


    說完就提著小包裹,埋頭快步進了裴家。


    女帝眨了眨眸子,覺得夜驚堂肯定是出去和心上人約會,然後親親摸摸了。


    女帝暗中觀察片刻,見夜驚堂放下馬匹,和丫鬟交涉後,獨自走向了一間庭院,就無聲無息摸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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