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軍屯駐之地,緊貼宮城外牆,內部常駐精銳禁衛軍三千,三班倒守衛皇城安全。


    而禁衛軍屯駐的中心地帶便是雲寧侯府,大魏廢帝便軟禁其中。


    夜驚堂和東方離人一道來到雲寧侯府附近,和黑衙捕快一起,檢查了周邊的環境,沒有發現地道的痕跡,但為了保險起見,東方離人還是下令,把廢帝移到了附近的宅邸,由禁軍嚴加看護,暗中調派了黑衙人手。


    東方離人並未大張旗鼓安排人手布防,畢竟當前隻知道大概意圖,還是無憑無據。


    鄔王世子被黑衙高手盯著,今天在龍吟樓和其他王公子弟喝酒,沒有任何異常。


    如果防衛太明顯,鄔王世子肯定知道計劃暴露,會直接取消計劃。而後就算熔石油發揮作用,明天官城的城牆塌了,也沒法證明是鄔王世子安排人幹的。


    毫無實證直接滅了藩王世子,諸王唇亡齒寒之下,指不定會鬧出大亂子,所以當前還得裝作朝廷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等著鄔王世子鋌而走險。


    等把事情安排好後,夜色已深,東方離人就近在皇城西側住了下來,以便及時應對變數。


    夜驚堂早上鑽地道打一架,晚上當街一挑三,就中午吃了個飯,還隻吃了一半,確實得休息下,便把事情交給了黑衙總捕下了班。


    本來笨笨的意思,是讓他就近住在宮裏,夜宿宮闈。


    但笨笨又不會給他侍寢,夜驚堂自然婉拒了這番好意,還是告辭往天水橋趕去。


    時至深夜,街上行人逐漸稀疏。


    夜驚堂身形如燕掠過無數樓閣宅邸,橫穿雲安來到了天水橋街麵上,可見所有鋪子都關了門。


    鏢局裏麵還有點動靜,自房頂看去,卻見陳彪和楊朝坐在屋簷下,中間放著兩壺小酒一疊花生,正在熬夜瞎扯:


    “少東家在梁州,真沒紅顏知己?今天那信插門上,連麵都不漏,一看就是姑娘家羞答答不好意思/1。”


    “我看著少東家長大,豈會不知道。邊關的娘們,長得不行脾氣還潑,少東家四五歲起,就蹲在門口發愁|以後娶媳婦咋辦。東家過世,聽說要來京城,那走的叫一個幹脆,頭都不帶迴的……”


    夜驚堂站在房頂上,很想給喝大了胡說八道的老楊來一腳,但念在是家中老人的份兒上,還是算了,沒打擾兩人喝酒,直接進了裴家巷子。


    裴府大門外,掛著兩個燈籠,門已經關了。


    夜驚堂並未驚動已經就寢的裴家人,直接來到了後宅,剛網剛落在房頂上,就發現一隻大鳥鳥,從屋脊上探頭,繼而蹦到麵前:“嘰嘰嘰……”看口氣,是在說—死鬼!你還知道迴來!


    夜驚堂接住鳥鳥,揉了揉腦殼:


    “追上人沒有?”


    鳥鳥搖頭晃腦比劃,意思估摸是到處亂跑,根本不停留,它跟著就沒法迴來報信,迴來報信就丟失了目標。


    夜驚堂和鬼一樣咬了你白琳等人這麽久,對方就算心再大,也該知道別抱僥幸心理了,對此並不意外。


    鳥鳥追了大半天,也累的不輕,夜驚堂身在裴家,並未讓鳥鳥再守夜,落在遊廊裏後,讓鳥鳥去雲璃屋裏玩。


    駱女俠在裴家暫住,折雲璃自然也住在這裏,因為裴家沒大小姐,折雲璃堪稱受到了公主級的待遇,單獨住在偌大的西廂庭院,還有四五個丫鬟伺候。


    此時雖然已經到了深夜,但折雲璃並未睡下,在寬大房間裏,和幾個年紀相彷的小丫鬟,在學京城貴夫人圈子裏很是流行的雀牌。


    夜驚堂看幾個小丫鬟歡天喜地毫無睡意的模樣,就知道折小女輸的很慘,有些好笑,也沒過去打擾,悄然來到了三娘庭院裏。


    主院之中,秀荷睡的耳房已經熄了燈,正屋裏倒還亮著燈火。


    夜驚堂走到門前打量,可見上了藥的三娘,已經在臥房睡下了;駱凝在等他迴來,還靠在美人榻上,手裏拿著本書翻看。


    聽見門外動靜,駱凝就放下了書本,做了個噓的手勢,而後靜悄悄走到門外,迴身把門關上,柔聲道:


    “三娘剛睡下。你忙完了?待會還出不出去?”


    夜驚堂把手放在駱女俠肩頭:“事情還沒塵埃落定,隨時可能出門。”


    駱凝等夜驚堂迴來,是為了給他調理下身體,免得遇上搏殺出事兒,不過迴來就進屋,好像有點太直接,就詢問道;


    “你吃飯沒?”


    夜驚堂搖了搖頭:“跑了一天,都沒時間吃飯。”


    駱凝見此,轉身走向後宅的小廚房:“現在丫鬟也休息了,我下麵給你吃吧。”


    “下麵?”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看向身側冷豔動人的側臉。


    駱凝感覺夜驚堂咬字不對,轉過頭來,四目相對:


    “怎麽了?”


    夜驚堂抬手搭在駱凝肩膀上:


    “沒什麽。”


    “哼”


    駱凝略徼扭了下肩頭,沒躲開,就任由夜驚堂摟著了。


    兩個人相伴來到後宅的廚房,因為宅院很大,廚院的規模都和雙桂巷的院子差不多。


    駱凝怕夜驚堂迴來就急著走,提前準備著開水,最多一刻鍾就能吃上熱乎飯。


    駱凝在灶台前手法利落的忙活,夜驚堂則在旁邊搭手,本來像是親密無間的小夫妻。


    但駱凝正在菜板上切蔥花的時候,刀鋒忽然一頓,繼而就抬起刀,架在了夜驚堂脖子上,眼神羞憤;


    “你這色胚!”


    夜驚堂正在打雞蛋,被這忽如其來的殺氣弄得一愣,茫然道:


    “我又沒摸你,怎麽色胚了?”


    駱凝臉色漲紅,想起了兩人一起吃藥那天,不堪迴首的經曆,她銀牙緊咬瞪了夜驚堂片刻,又把菜刀收起來繼續切菜。


    噠噠噠。


    夜驚堂搖頭一笑,用快子打著雞蛋,湊近幾分:


    “駱女俠剛才自己說的哈,待會可不能出爾反爾。”


    駱凝離遠了幾分,一副很嫌棄的樣子,卻也沒說什麽。


    另一側,靖王府。


    入夜,鳴玉樓燈火通明,如同燈塔般矗立在城池之間。


    鳴玉樓之外就是黑衙,因為衙門的特殊性,周邊街巷沒什麽旺鋪,來往之人也都行色匆匆,不敢在衙門駐留。


    黑衙東側的高牆外,是一條上了年月的胡同,胡同裏就是黑衙捕頭的住處,裏麵有個小院子,依舊亮著燈火。


    院子裏擺著大鍋,一個廚娘,正在炒著一大鍋菜。


    仇天合身著布衣,負手站在門外,看著天空的月色,因為身中軟骨香,還被王神醫施以十二根金針封住氣脈,限製太大,手指時而抖動一下,看起來就是個骨架很大,但手腳不利落的市井小民。


    雖然走出了地牢,但沒有自由身,便是被鎖在京城的不死囚徒。


    在地牢裏有免費牢飯吃,出來了,朝廷包吃包住顯然不合適,但也不能讓仇天合離開黑衙衙視線,為此黑衙衙象征性安排了個送牢飯的活兒,分配住房,每月還給四兩銀子。


    仇天合縱橫江湖半輩子,算是正值巔峰的江湖頂流大老,在這裏幹跑腿的雜活兒,說起來有點不體麵。


    但''一入江湖、生死為疆,在江湖上風風光光半輩子,如今往日恩怨朝廷不在追究,能在京城頤養天年,每天就送個飯,剩下時間都是喝茶曬太陽,還有養老金拿,怎麽想都算善終,也沒什麽可抱怨的。


    仇天合在門外等待片刻,待廚娘把今天最後一頓飯做好裝進飯桶後,進門提起,走向黑衙側門。


    剛走出幾步,卻聽見一聲:


    卡。


    磚石裂口的細微聲響。


    仇天合腳步一頓,看向黑衙外牆的一處牆角,卻見地上冒出來了的一條裂紋。


    仇天合皺了皺眉,沒看出特殊,便沒在意,提著兩個飯桶進入了黑衙,熟門熟路迴到了被關了一年的老地方。


    黑衙地牢分三層,整體由黑藤磚築造,內外皆堅不可摧。


    黑衙專職對付江湖人,在外辦事正常當場就殺了,能帶迴來關押的人不多,但能關在地牢裏的,要麽有特殊作用,要麽身藏獨門絕技,沒一個是善茬。


    地下一層還算正常,關的都是些奇人異士,偶爾還會被拉出去當不良人幫忙辦桉,這輩子還有可能活著出去。


    第二層基本上就是死囚,進來了就沒重見天日的機會,七八間牢房裏的住客,無一例外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梟雄,仇天合以前算是這裏名頭最大的一個。


    時值深夜,地底深處的牢獄中,偶爾響起幾聲鎖鏈拖動的輕響。


    仇天合依次走過鬧房,把飯盛在碗裏放在門上小口之外,走到二層時,意外發現他的‘故居’,竟然來了新人。


    仇天合略顯訝異,來到井口探頭,想看看是何方江湖朋友,結果發現裏麵裝了倆,渾身血跡斑斑,手腳帶著鎖鏈靠在牆角。


    瞧見他探頭,其中身材矮壯的漢子,就連忙坐起來:


    “誒!老兄,這是什麽地方?”


    仇天合見不認識,隨口迴應:


    “黑衙地牢。你倆是?”


    矮壯漢子道:“燕州王二,家兄崩山虎王承景。”


    仇天合意外道:“燕州二王?你倆也配住這間房?”


    “嘿。”


    地牢裏,剛剛從昏厥中醒來的王二,本來還想問情況,見上方送飯的小廝如此目中無人,頓時惱火:


    “老小子,我兄弟倆是下了獄,虎落平陽被犬欺,我不跟你計較。要是在外麵,你聽見我兄弟倆的名字,當場都得嚇跪下。我倆怎麽不配住這間房?”


    仇天合慢條斯理盛飯,示意左右:


    “左邊關的是千麵郎君南宮翎,右邊是沙洲獨眼彌勒,你覺得你倆有資格住中間?”


    !


    王二聽見這倆名震江湖的大魔頭,氣勢當即弱了幾分,左右看了看:


    “我兄弟二人加起來,不是不能過兩招。”


    “你有本事說話大點聲,讓隔壁兩位聽見?”


    王二覺得在牢房裏,那倆殺人如麻的魔頭拿他沒辦法,但鬼知道以後放風會不會碰上,還真不敢大聲叫囂,隻是道:


    “我不敢又如何?你一送飯的,扯什麽虎皮大旗?你有本事把這柵欄打開下來說話!”//


    仇天合懶得嚇唬江湖雜魚,詢問道:


    “你倆怎麽進來的?”


    王二說起這個就來氣:“接了個殺人的買賣,沒幹成,翻船了。”


    “殺誰?”


    “黑衙一個叫夜驚堂的大人。話說我兄弟倆殺人未遂,按律該判幾年?”


    仇天合想了想:“圖謀殺人者,未成徒三年;以傷者,絞;以殺者,斬。”


    王二神色一喜:“我倆沒傷!天地良心,我兄弟倆連夜大人衣角都沒碰到,還被打了個半死,這是不是關三年就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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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天合搖頭一歎:“關上一層,有可能出去。關這一層,你倆就別想了,從地牢修好至今,從這層活著走出去的就一個。”


    誰?


    “仇天合。”


    王二眼神微驚,難以置信道:“仇天合出去了?!軒轅朝一死,仇天合穩坐刀魁,朝廷這人都敢放?”


    仇天合覺得這小子有點見識,給飯碗多加了一勺:


    “仇天合算是夜驚堂半個師父,走關係開個後門,不難。”


    王二很是意外,不過想想覺得也不無可能八步狂刀的傳人,聽說和仇天合是老相識,夜驚堂會八步狂刀,那和仇天合有關係也正常。


    王二琢磨了下,皺眉道:


    “夜大人可是朝廷中人,該按律判罰。仇天合是他半個師父,劫皇帝媳婦他都能放;我兄弟倆連他碰都沒碰到,按律隻關三年,他直接關到死,這不徇私枉法嗎?”


    仇天合搖了搖頭,懶得再搭理,把飯送下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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