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離開,夜驚堂在街上吃了個早飯,便迴到了染坊街。


    牽著馬進入院落,抬眼就瞧見白花花的鳥鳥,蹲在台階上,麵前擺著一堆小木盒,裏麵放著肉幹、魚幹等等。


    見他迴來,鳥鳥還頗有禮貌的用翅膀示意零食:


    “嘰~”


    意思估摸是“要不來點?”


    “誰給你買的?”


    “嘰嘰嘰……”


    鳥鳥張開翅膀比劃,示意大奶姐姐。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三娘必然聽到了風聲,過來探望在情理之中。


    院子裏並沒有三娘的蹤影,看起來是猜測他待在王府短時間不會迴來,已經迴天水橋了。


    他來道台階上,飛身躍起,從屋簷下的鳥舍裏,取出了鳥鳥藏好的《鳴龍圖》。


    駱凝和折雲璃不在家,一個人過日子著實無趣,夜驚堂給駱凝種的花草澆了點水後,就扛著鳥鳥,準備去天水橋找三娘報個平安。


    但沒料到的是,他尚未走出染坊街,一匹快馬就從街頭跑來,上麵坐著個黑衙捕快,遙遙就翻身下馬:


    “夜公子,靖王請您過去一趟。”


    夜驚堂剛從王府迴來,聽見這話心頭一沉——難不成靖王發現暗藏武功秘籍的角先生丟了,叫他過去質問?


    夜驚堂確實理虧,沒有耽擱,再度翻身上馬,迴到了鳴玉樓。


    這次沒有走黑衙的後門,捕快直接把他領到了王府正街上,沿街有禁軍站崗,王府大門外更是濃重,不光站著不少侍女,一襲銀色蟒服的東方離人,親自站在台階下舉目眺望。


    夜驚堂遙遙瞧見,就迅速翻身下馬,徒步來到氣派巍峨的王府大門前:


    “拜見殿下。殿下讓人招唿一聲即可,何必親自出門相迎?”


    東方離人麵帶微笑,待夜驚堂來到跟前,並肩走入王府:


    “別說這些官話。昨天你舍命相救,我本想等你醒了,當麵道聲謝,但剛才朝中來了人,隻能讓你先迴去,你別多心才是。”


    夜驚堂知道剛才宮裏來了人,還以為玉虎姑娘告密,不等靖王發問,直接自己坦白罪行:


    “說起來冒犯。剛才我醒了,在鳴玉樓閑逛,發現書架上有個紫檀木盒,裏麵裝著……誒?”


    夜驚堂話都沒說完,忽然發現孤傲貴氣的東方笨笨,猛地頓住腳步,繼而轉過身來,用手抓住他的衣領,雙眸含憤、柳眉倒豎!


    周邊侍女連忙躬身低頭,鳥鳥縮了縮脖子!


    夜驚堂則是有點懵,抬起雙手解釋:


    “東西沒丟,我扔湖裏……誒誒!”


    冬——


    一聲輕響。


    東方離人胖頭龍都快氣炸了,把夜驚堂摁在盤龍影壁上,咬牙切齒:


    “原來是你扔的?!”


    夜驚堂感覺東方離人火氣不是一般的大,抬手示意:


    “對……嗯……摔壞了?”


    東方離人就說剛才和姐姐解釋半天,姐姐為何一副‘你還敢騙我’的樣子,原來問題出在這裏!


    “你……”


    東方離人差點被坑死,恨不得揍夜驚堂一頓。


    但想起昨天舍命救她的事兒,又說不出重話,咬牙片刻後,還是把手鬆開,恢複了女王爺該有的沉穩氣度:


    “你為什麽要扔?被人瞧見了?”


    “剛才有個宮女,來拜見靖王,差點撞見,我怕此物被發現,導致殿下被宮裏誤會,就丟了。事情很大嗎?”


    宮女……


    東方離人頓時明白了意思——姐姐已經見過夜驚堂了,所以剛才一直問她情郎的事情。


    看夜驚堂的模樣,應該不知道姐姐身份……


    東方離人鬆了口氣:“事情不大,就是閑逛的時候,發現髒東西丟湖裏,有失體統。那個宮女,看到你了?”


    夜驚堂知道靖王擔心什麽,解釋道:


    “就是詢問我是什麽人,我怕被宮裏誤會,把我的來曆、為何會出現在鳴玉樓,解釋的清清楚楚,殿下不用擔心。”


    東方離人見此,點了點頭,神色恢複如初,關切詢問:


    “你身體好些沒有?”


    “已經沒事兒了。”


    “那就好……”


    東方離人想起王夫人的醫囑,略微斟酌,又隨口問道:


    “你生俊俏,武藝不俗,還有一副俠義心腸,追求你的小姐應該不少吧?”


    “是挺多,以前在梁州,十三四歲就有媒人上門說親,些許彪悍的大戶小姐,還想上門搶人。”


    東方離人對這話並不懷疑,好奇道:


    “這麽說來,你舊相識很多?”


    夜驚堂答應過駱女俠,對此迴應道:


    “殿下說笑,我隻有一個意中人,如今沒在京城。”


    隻有一個意中人……


    東方離人聽見這話,並未懷疑,因為王夫人說過,夜驚堂今年肯定潔身自好,沒有接觸過女色……


    但他必須接觸女色,還得接觸好幾個,不然憋壞了……


    東方離人略微猶豫,很是委婉的道:


    “你就沒想過多找幾個?”


    “嘰?!”


    這話不光夜驚堂,連鳥鳥都覺得不對勁兒。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著實有點吃不消火辣辣的女王爺:


    “殿下,這個……嗯……”


    東方離人意識到這話讓夜驚堂想歪了,怕他誤會,又解釋道:


    “開個玩笑罷了。本王還以為你挺好色,沒想到還是個鍾情的男子……


    “嗬嗬……”


    夜驚堂摸不準靖王的意思,還真不好亂接話。


    閑談之間,兩人穿廊過棟,來到了錦鯉湖畔的一間水榭內。


    水榭裝飾的頗為雅致,外麵都是五彩繽紛的花叢,臨湖掛有珠簾,湖對麵的台子上有彩衣舞女起舞奏樂。


    水榭內放著一張長桉,各種山珍海味已經端了上來,足有幾十樣之多,桌上還放著幾壇老酒。


    走在兩人跟前的‘無情幹飯雞’,瞧見此景就是眼前一亮,不過在外人麵前,還是得克製一下,隻是眼巴巴瞅著,沒直接飛過去。


    東方離人在長桉後優雅側坐,高挑的身段兒配上華麗的蟒袍,姿態華美而大氣,鼓囊囊的衣襟隻要微微前傾就能放在桌桉上,香肩到腰臀畫出一道完美無暇的勾人弧度,就如同一副名家精心勾勒的仕女圖。


    夜驚堂正襟危坐,並未亂看,隻是眼神訓著非常自來熟的鳥鳥。


    東方離人端起酒杯,微微抬手一敬:


    “你此次護駕有功,想要什麽賞賜?”


    夜驚堂端起酒杯迴敬,順勢道:


    “我已經學會了《天合刀》,昨天還以此對敵,和仇天合也算有了師承……”


    東方離人明白意思,爽快道:


    “本王言出必踐,你事情已經辦了,不會讓你為難。不過今天放人不行,血菩提尚未歸桉,京城內外戒嚴,貿然把仇天合放出地牢,衙門的人容易分心,過兩天本王會安排好,你不用操心。”


    夜驚堂心中大定,見靖王如此爽快,又道:


    “那《屠龍令》……”


    東方離人眨了眨眼睛,擺出了嚴肅神色:


    “當初約定,你用一套刀法,和本王交換屠龍令;本王學會天合刀了嗎?”


    夜驚堂一愣,暗道:你笨手笨腳學不會,還好意思理直氣壯質問我?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夜驚堂無奈點頭:


    “我定然認真琢磨練法,早點把天合刀傳授給殿下。”


    東方離人微微頷首,喝了兩杯酒後,忽然想起夜驚堂要出門,但聖上剛才點名,讓夜驚堂進宮巡視……


    “夜驚堂,你說要幫家裏處理生意,著急嗎?”


    夜驚堂怕被靖王留下,壞了紅花樓的事情,隻能道:


    “時間定好了,是有點急……殿下有安排。”


    東方離人歎了口氣:“血菩提尚未歸桉,若是皇宮出了亂子,本王勢必會被朝臣彈劾。本來想讓你幫忙,去皇城值兩天班,你若是有急事,就算了。”


    去皇城值班?


    我好像又不急了……


    夜驚堂著實沒想到,幸福能來的如此突然,見東方離人準備打消安排,他迴應道:


    “能為殿下效力,是在下的榮幸。嗯……家裏確實有急事,不過今明兩天,我在宮裏巡防,時間倒也不衝突。”


    東方離人微微頷首,想起王夫人的‘醫囑’,覺得不說也不行,又委婉道:


    “當朝聖上是女兒身,後宮沒有嬪妃,男子進去,也沒太多忌諱。你巡視其間,若是瞧上了中意的宮女,可以大大方方和本王明言,你護駕有功,給你賜幾個端茶倒水的身邊人,理所當然。”


    夜驚堂略微琢磨,覺得這話是考驗他,義正言辭道;


    “殿下說笑了,我即便需要端茶倒水的身邊人,又豈會跑到皇城大內找。我什麽時候開始巡視皇城?”


    東方離人喝了幾杯酒,臉頰也染上了一抹酡紅,瞄向夜驚堂:


    “陪本王喝酒覺得無趣,急著走?”


    “殿下言重,我是怕喝太多,誤了正事兒。”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談吐有禮,在美人美酒之前不為所動的’君子模樣,心頭不免感歎一句:


    “果真有君子之風,也不知他的意中人,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東方離人取出一塊腰牌,丟給夜驚堂:


    “沒人知曉逆賊會不會驚擾宮城,巡查之事越早去越好,你拿著本王的牌子,去找傷漸離,他會給你交代注意事項。”


    夜驚堂接住腰牌,起身拱手一禮告辭。


    鳥鳥一步三迴頭的跟著,臨出門前,還晃了晃翅膀:


    “嘰~”


    胖頭龍姐姐再見。


    東方離人露出笑意,也抬手晃了晃,迴應道:


    “嘰!”


    待一人一鳥走出水榭後,東方離人才幽幽歎了口氣,眉宇間顯出三分複雜……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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