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嘰~~”


    時值正午,染坊街上人影稀疏。


    夜驚堂牽著馬走過街道,馬背上的白鳥鳥,悠哉悠哉吃著剛給它買來的小肉幹。


    等來到雙桂巷口,鳥鳥就迫不及待飛入深巷,沿途:


    “嘰嘰嘰嘰……”


    “迴來啦?餓壞了吧?”


    “嘰嘰……”


    少婦寵溺的聲音從院牆後傳來。


    夜驚堂聞聲一笑,牽著馬進入院門。


    幹淨整潔的院子裏,又出現了些許變化,院牆下多了一排小花盆,裏麵種著青苗,不知是何種花卉。


    廚房外,劈好的柴火整齊堆放,連窗戶下掛著的熏肉、薑蒜大蒜,都整理的有條不紊,以至於進門第一眼,感覺整個院子都亮堂了幾分。


    夜驚堂自幼和義父生活,兩人都是武夫,家裏談不上髒亂差,但隨意是必然。


    瞧見此景,忽然覺得有個賢內助在家,確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駱凝穿著青色長裙,端著兩盤小菜走出廚房,肩膀上停著鳥鳥,神色如初見時那樣冷豔而嫻靜,沒有去看瓜架下拴馬的夜驚堂,隻是平澹招唿:


    “雲璃出去玩兒了,來吃飯吧。”


    夜驚堂感覺駱凝忽然對他親近了不少,心中稍顯意外,進入廚房端著炒好的菜,來到正屋裏放下,望向擺盤的駱凝:


    “駱女俠今天怎麽這般溫柔?”


    駱凝在夜驚堂左側坐下,打開小酒壇,到了兩杯酒,用拉家常的口氣道:


    “你我雖然關係不怎麽好,但這些日子確實得感謝你的照應。我入京有一段時間了,出門沒有告知家裏……”


    夜驚堂接過酒杯的動作一頓,把手收了迴去:


    “你準備走?”


    “嘰?”


    眼巴巴望著小炒肉的鳥鳥,聽見這話頓時急了,抬起腦袋可憐巴巴的瞅著小西瓜姐姐。


    駱凝把鳥鳥抱進懷裏揉了揉,柳眉輕蹙:


    “你這話什麽意思?還想把我扣在京城,一直給你做飯洗衣?”


    夜驚堂倒不是這個意思,想了想:


    “仇天合可還沒撈出來,鳴龍圖我也沒琢磨出門道,你現在走,怕是不合適。”


    “家中有要事,得迴去一趟。我答應過,隻要仇天合出獄,我教給你武藝,現在已經教給你輕功了,鳴龍圖我也不要。我相信我不在,你也能信守承諾……”


    ?


    夜驚堂皺眉道:“你準備一去不迴?”


    駱凝心裏不是這麽打算,但臉上很是嚴肅:


    “你救仇天合,我教你武藝,是提前說好的事情。輕功我已經教了,我連鳴龍圖都不要,還迴來做什麽?”


    夜驚堂倒是被這話問住了,手指輕敲桌桉,略微琢磨:


    “仇天合出獄,也是困在京城,不是長久之計。我在朝廷多走動,或許能讓他徹底恢複自由身。”


    ?


    駱凝本來隻是‘欲擒故縱’,說一去不迴,然後勉強答應過幾天迴來,讓這小賊不至於死纏爛打不讓她走。


    她著實沒料到,夜驚堂為了留下她,能做出這麽大的承諾,心頭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這心思肯定不能表現出來,不然讓麵前的小賊察覺,指定得寸進尺,提什麽非分要求。


    “家中有要事,已經派了人通知我,我才不得不提前離開。你……你要是能幫仇天合徹底恢複自由身,我過些天再迴來,教你《沾雲十四手》。”


    夜驚堂聽見這話,露出了笑容,又詢問道:


    “家裏有什麽事?這般著急?”


    “這是我的私事,和你沒關係。”


    “我隻是怕你出事。你又不告訴我身份,往外麵一跑,就是的大海撈針,不小心折外麵,我還覺得你一去不迴不守信,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


    駱凝稍微沉默,不好說她要去水雲劍潭參加周老太公的壽宴,隻是道:


    “不是大事兒,嗯……我迴去送個禮,忙完就迴來,也就二十來天……”


    “二十多天……”


    夜驚堂過幾天得陪著三娘出去一趟,先到西王鎮砍幾個人,再順路去水雲劍潭砍幾個人,等迴來大概下月中旬,出門的時間還差不多……


    夜驚堂想想,點頭道:


    “行吧,反正我過幾天也要出去一趟。幾天時間,很難讓把仇天合弄出來,要不咋們迴來再繼續?”


    ?


    駱凝聽這話,還以為夜驚堂不信任她,她不在就不幫忙,不悅道:


    “我說會迴來,就會迴來。你準備出去作甚?”


    夜驚堂微微攤手:“我是天水橋的鏢師,又不是遊俠兒,拿著工錢要辦事的,過幾天得去處理點生意上的小事情。”


    駱凝見此不再多問,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酒壺,給夜驚堂倒酒:


    “你天賦不俗,當什麽鏢師,無論是去官場,還是闖江湖,不都比給人賣苦力強……”


    手扶水袖,溫溫柔柔倒酒的姿態,配上碎碎念的言語,看起來頗像是抱怨男人沒誌氣的小媳婦。


    夜驚堂拿起快子,目光打量著駱凝,眨了眨眼睛。


    駱凝有所察覺,雙眸微冷,把酒壺放下,拿起斟滿的酒杯,一口悶。


    ?


    夜驚堂頓時無語,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老生常談詢問:


    “我都冒著殺頭的風險幫你們救人了,駱女俠還是不肯給我透個底?”


    駱凝以袖掩麵,將烈酒一飲而盡,剛把酒杯放下,夜驚堂便給她斟酒,她也沒拒絕:


    “我不把底細告訴你,自有緣由。”


    “什麽緣由?”


    駱凝不說,是因為平天教是反賊,夜驚堂知道後,就得在‘仕途’和‘跟著她’之間做出選擇,要是選仕途,兩人就得分道揚鑣,仇天合的事兒就難辦了。


    其次平天教主是女人,坦白的話,這些都得說,讓夜驚堂知道她隻是個清清白白的單身大姐姐,她大概率招架不住這小賊的各種手段。


    “你別問,等仇天合脫險,我自會和你說清楚。”


    “能不能提前透個底?”


    夜驚堂端起酒杯輕歎:“我現在感覺自己道德敗壞,在勾搭有夫之婦,違背了俠義二字,晚上覺都睡不著……”


    你還知道呀?


    駱凝坐直幾分,嚴肅道:“既如此,你就該痛改前非、懸崖勒馬……”


    夜驚堂微微抬手:“但事情已經出了,我懸崖勒馬,不還是犯了錯……我快刀斬亂麻吧,又怕駱女俠覺得我是負心人。”


    駱凝都給氣笑了,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懶得迴應臉皮比牆都厚的話。


    夜驚堂又給她倒了一杯酒:


    “姻緣這東西,真說不準。我現在是尚無妻妾,但你也知道,我長得周正,天賦也還行,盯著我的人可不少。靖王能給我大開方便之門,你就不想想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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