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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朝陽從未去過香港,韓博很想帶他去香港看看,哪怕隻是“一日遊”。


    可現不是陪老戰友旅遊觀光的時候,並且老戰友也沒帶甚至沒辦理過港澳通行證,隻能讓他和錢大海一起迴刑偵局。


    給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黃警司和“o記”警司路中才打了個電話,乘坐市局5號車趕到囉湖口岸,與匆匆趕來的市局刑偵局港澳聯絡官李科長匯合,辦理過關手續,換乘兩地牌照的商務車直奔港島。


    正值“雷霆12”行動攻堅階段,黃警司很忙,隻能幫著與懲戒署協調。


    香港方麵協助搜捕顧思成的行動本來就歸路中才負責,他驅車在臨近維多利亞灣的一個路口等候,一看見韓博的車就舉手打招唿。


    “韓sir,怎麽迴事?”


    “有些難以啟齒,我們操之過急,打草驚蛇了。”韓博示意部下跟緊,和路中才握了一下手,鑽進路中才的黑色豐田。


    “打草驚蛇,這麽說我們的情報沒問題。”


    麵對幫了大忙的香港同行,韓博很尷尬,係上安全帶,懊悔地說:“其實是去晚了,他早換了落腳點,甚至走之前在廠房上裝了8個針孔攝像頭,架設了一套遠程監控係統,還是帶報警反撥功能的,也就是說我們的行動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竊聽風雲!”路中才大吃一驚,隨口飆出前幾年很火的一部港片。


    細想起來真是現實版的《竊聽風雲》,或許顧思成就是從《竊聽風雲》中受到的啟發。


    韓博越想越鬱悶,無奈地說:“過關時接到匯報,技偵和通信運營商確認今日淩晨4點22分,有一個之前從未啟用過的手機號碼,在囉湖區龍江賓館一帶,撥打過你們提供的錢小伍、宗浩在泰國的手機號。可見他的警覺性有多高,行事有多謹慎。”


    之前隻掌握錢小伍和宗浩的手機號,他們人在泰國,使用的是泰國電信運營商提供的通訊服務,不管內地公安還是香港警務處都鞭長莫及,隻能被動的監控監測有沒有人從深正或香港撥打那兩個號碼。


    路中才反應過來,低聲問:“這麽說錢小伍和宗浩也跑了?”


    “**不離十。”


    “通話內容有沒有監聽到?”


    “路sir,你們查案要遵守香港法律,我們辦案一樣要遵守相應法律和程序。我是淩晨3點多接過你電話的,技偵是歸我管,但通訊運營商不歸我管,直到半小時前人家才簽字,那個通話記錄是事後查到的,隻知道主機號碼、被叫號碼、通話時間、通話時長和主叫時的大概位置。”


    “或許他沒跑,你的人出動沒有?”


    “第一時間就出發了,估計再過一兩個小時就會有消息,不過我對此不抱多大希望。”


    “主叫的那部手機呢?”


    “關機了,或許已經被他扔了。”


    換作其它案件,就算打草驚蛇了一樣會有收獲。


    至少能調看周邊的監控視頻,確認嫌犯的體貌特征,確認是多人作案還是單人作案,甚至能確認嫌犯往哪個方向跑了。


    具體到這個案子,真是一點收獲都不會有!


    顧思成根本不擔心暴露,不僅不擔心反而膽大包天的提醒你他來了,而且是帶著炸-彈來找你報仇的。


    路中才很慶幸被報複對象不是自己,很慶幸香港沒出現過如此難纏的嫌犯,想想又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我自以為很了解他,其實並不了解,至少不知道他在赤柱監獄服刑期間的情況,所以過來請你們幫忙。當然,搜捕工作仍要繼續,要讓他感覺到我們在步步緊逼。”


    “韓sir,您就不怕他狗急跳牆?”


    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不無自嘲地說:“現在有什麽好怕的,他連續贏了幾個迴合,一直在牽著我們鼻子走,讓我們一次又一次撲空。如果沒猜錯,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把公安耍得團團轉,把深正市公安局搞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把我韓某人搞得焦頭爛額,說不定此刻正在享受這種成就感。”


    一個總是掌握先手的人,怎麽可能狗急跳牆?


    路中才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韓sir,我覺得這個嫌犯有點像他那個死了好幾年的老大,自以為是,自以為勝券在握。隻要抓住他這個缺點,揪出他是早晚的事。”


    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韓博暗讚了一個,意味深長地說:“他已經贏了好幾迴合,一直掌握主動權,把公安機關耍的團團轉,這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換作我,我也會飄飄然。但是他忘了我韓博可以輸無數次,隻要贏一次。而他顧思成不管像這樣贏多少次,隻要輸一次就玩完!”


    “他以為他在對付你,其實他是在對抗整個國家機器。”


    “所以說笑到最後的隻會是我們,不可能是他。”


    ……


    不知不覺,轎車已抵達赤柱半島。


    這裏位於維多利亞灣畔,地處港島東南一隅,是港島最早開發的地方,有著130多年殖民統治曆史。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香港懲戒博物館,前來參觀的遊人不少,門口停著三輛大巴車。在博物館的旁邊,有一座白磚砌成的古堡式建築,隱隱矗立於綠樹叢中,格外引人注目,這就是香港最大的監獄——赤柱監獄!


    赤柱監獄不歸警務處管,而是隸屬於香港懲戒署管。


    懲教署,英文簡稱“csd”,是特區政府保安局轄下的紀律部門,專責香港特別行政區的羈管和更生服務。負責管理23間懲教院所,包括各監獄、懲教所、教導所、勞教中心、戒毒所和更生中心等等,同時為刑滿釋放的罪犯提供中途宿舍服務。


    所謂的“懲教所”、“教導所”、“勞教中心”,其實就是低度和中度設防的監獄。


    戒毒所和內地的戒毒所沒太大區別。


    對大多內地人來說“更生中心”很陌生,其實有點像內地的司法所,其職能相當於內地這些年推行的社區矯正。


    提供中途宿舍服務,這與香港寸土寸金有很大關係。


    出獄的人身上不可能有多少錢,如果沒有親朋好友,暫時又找不到工作,不僅會露宿街頭,甚至可能再次作案。所以懲戒署為他們準備“中途宿舍”,讓他們出獄之後至少有個落腳點,至於管不管飯那就不知道了,韓博現在也沒心情去打聽這些。


    “韓長官,歡迎歡迎。”


    “路sir,好久不見。”


    深正公安局的“三哥”來訪,坐“o記”第二把交椅的路中才親自陪同,監獄方麵很重視。懲戒署的高級督察、赤柱監獄副監獄長尚學坤從繁忙的政務中抽身接待,親自出門相迎,熱情無比。


    “尚sir,您這兒那麽有名,其實我早就想登門拜訪了。”韓博緊握著他手,迴頭看向幾個正往這邊走來的遊客。


    尚督察在赤柱監獄已工作二十多年,是一位老資格的獄政專家。


    他順著韓博的目光看去,不禁用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笑道:“韓長官,其實域多利監獄才是香港最早的監獄,已有150多年曆史。我們赤柱監獄之所以有點名氣,可能與赤柱是香港規模最大的並且以關押重刑犯為主的監獄有一定關係。”


    “恕我孤陋寡聞,原來還有曆史更悠久的!”


    “當然,如果韓長官有時間,可以去懲戒博物館看看。”


    “尚sir,你們赤柱之所以有名,我覺得和當年那起鬧獄暴動事件有關,震動全港,媒體競相報道,要現在的話說真是屠版,你們想不出名也不行啊。”路中才禁不住打趣起來。


    “路sir,打人不打臉,你不能在韓長官麵前揭我們的短,”尚督察很風趣地開了個玩笑,旋即又很紳士的抬起胳膊:“韓長官,這邊請。不好意思,您和路sir進去之前要過一下安檢。”


    生怕老朋友誤會,路中才連忙解釋道:“韓sir,赤柱是全港最大的也是設防級別最高的監獄,正如尚sir剛才所說,這裏以關押重刑犯為主,有很嚴格的防衛規定。即使特首來監獄視察,也必須搜身。”


    “沒關係,理解。”


    韓博豈能擺架子讓人家為難,更不能影響內地公安形象,在尚督察的陪同下來到安檢口,很配合地掏出手機、鑰匙,抬起雙臂讓獄警搜身。


    搜完身,眾人往接待室走去。


    經過監視中心時韓博放緩腳步,不無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看樣子這裏不僅規模最大,而且現代化程度可能也是最高的,監視中心真有點像110指揮中心,攝像機鏡頭監控著監獄裏的每一個角落,碩大的電視屏幕上,每個監室、工場、走廊等情況都一清二楚,警員們24小時值班,晝夜監控。


    “韓長官,我們這裏囚禁了1500多名男性成年犯人,許多都是重罪囚犯,包括‘賊王’葉繼歡、‘雨夜屠夫’林過雲等。為防止囚犯越獄,高牆、鐵窗、電網、監視器這些‘例牌’不消說,連球場上的幾支燈柱頂部都用鋼纜拉了一個‘x’型,防止直升機空降劫囚。”


    尚督察隔著防彈玻璃,指指監視中心裏的一塊大屏如數家珍:“您看,第二麵大屏上是囚室,幾乎全是‘單間’,氣窗用鐵棍封住,每個囚室外都寫上囚犯姓名、保安級別、幹犯罪行、刑期及預計出獄日期;有逃獄傾向的,將列入‘逃走名單’特別標出。”


    “標出之後呢?”韓博饒有興趣地問。


    “被列入‘逃走名單’的囚犯將‘享受’最高級別的保安服務,不光監房保安更嚴密,警員巡視的頻次也會增加。”


    ……


    參加工作這麽多年,別說香港監獄,內地監獄都沒去過幾次,羈押場所去的最多當屬看守所。


    聽著尚督察的介紹,看著這裏嚴密的保安措施,韓博真是大開眼界。


    據尚督察介紹,這裏以前還曾經做過刑場!


    過去香港判處死刑的犯人,全是在赤柱監獄內被處決的。從1945年至1966年,共有122名死刑犯在赤柱監獄被槍決。最後一宗死刑的執行時間是在1966年11月16日。之後港英當局按照英國法律,將死刑廢除了。


    走馬觀花轉了一圈,來到接待室坐下,韓博接過咖啡,開門見山地說起此行的來意,談起正事。


    “韓長官,香港法律規定,監獄裏的犯人都要從事一些有益的工作。我們有設備完善的工場,由工業組人員管理。勞動種類大致有製衣、木工、印刷、製鞋、噴漆、家電維修等十多項業務。


    犯人通常每周勞動5天、每天工作6小時,每星期發工資,周薪按不同工種和產量,發給為數不多的港幣,作為囚犯受雇於懲教署的酬勞。犯人們的工資隻允許在獄中小賣部購買生活用品和食品,剩餘的由監獄代為存儲,待刑滿釋放時發給他們。”


    尚督察翻開早準備好的卷宗,看到勞動這一項時突然微皺起眉頭:“韓長官、路sir,您二位的擔心可能有一定道理,內地籍囚犯顧思成在我們監獄服刑期間,參加的勞動主要是家電維修業務。檔案顯示他學得特別快,不懂不會的虛心求教,甚至報名參加過家電維修及電腦專業技能培訓和考試。”


    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韓博下意識問:“尚sir,您這兒還提供專業技能培訓?”


    “韓長官,犯人在監獄裏除了參加勞動,是可以參加一些專業技能培訓的。我們不久前剛舉行過一個儀式,為61名囚犯頒發學業證書,以表揚他們在學業進修上的努力。事實上在我們監獄,有80%的犯人都在根據自身的條件選修自己喜歡的專業,期望取得由國際認可的學曆和專業資格,以期將來迴到社會,能重新獲得就業機會。”


    盡管這些培訓很可能給兩地警方帶來大麻煩,但尚督察還是一臉驕傲。


    麻煩大了!


    那混蛋小時候不好好念書,跑監獄來用功,不光學書本上的知識,還特麽有機會實踐。懂電腦,會維修家電,再加上在礦區學會的爆破技術,手裏又有雷-管-炸-藥,製作定-時-炸-彈和遙-控-炸-彈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韓博深吸了一口氣,直言不諱地說:“尚sir,顧思成一天不落網,不僅對我們深正上千萬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造成巨大威脅,對幾百萬香港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也是一個巨大威脅,因為很難說他會不會偷渡來港。”


    “韓長官,我們監獄方麵能為您做點什麽?”


    “我需要調閱您這兒關於他的所有檔案資料,比如他結識了哪些囚犯,參加過什麽樣的勞動,上過哪些技能培訓課程,服刑期間有沒有人來探過監,有沒有收到過信件,總之,越詳細越好。”


    “韓長官,不好意思,您要求的這些超出我的權限,我需要向上司報告。”


    “尚sir,韓長官不太方便調閱,我可以嗎?路中才早有準備,從懷裏取出一份法官簽署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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