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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趴在陽台窗戶邊看著韓博李曉蕾鑽進轎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裏,餘琳再也控製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笑麵虎”雖然很狡猾,但說話卻是一個吐沫一個釘,當年承諾幫郝總照顧杜茜母子,他確確實實做到了,如果沒有他和李曉蕾的幫助,杜茜不可能在南非站穩腳跟,更不可能掌控當時股權結構很複雜的中非友誼商城。


    總之,他隻要說過的基本上都能做到。


    何況他不隻是一個人,他是深正市公安局副局長,有權有勢,一個電話就能調動成百上千警察,顧思成單槍匹馬鬥得過他嗎?


    餘琳越想越擔心,幾次從包裏取出筆記本電腦,幾次又塞進包裏,就這麽無力地癱坐在陽台上,默默流淚,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韓博並沒有走遠,開出小區大約兩公裏,把車停到路邊。


    李曉蕾很有默契地推門下車,鑽進前麵那輛等候已久的白色轎車,懸掛的粵港兩地牌照,坐在駕駛室裏的關星偉搖下車窗和韓博打了個招唿,同坐在副駕駛的江亞男一起載上李曉蕾先迴他們在囉湖區的豪宅。


    “對了,鑰匙。”


    韓博把奧迪車的鑰匙順手遞給一個便衣刑警,目送走關星偉的車,迴頭看看四周,穿過馬路,招唿同樣等候已久的錢大海、馮朝陽和朱千裏上車。


    換車是必要的防範,餘琳肯定記住了奧迪的牌照,不過記住也沒用,因為這副牌照本應該裝在一輛被交警三支隊扣了近四年的舊豐田上,用完就換迴去,除非顧思成收到消息後誤打誤撞闖進交警隊指定的那個停車場,否則這輩子他也別想再見到這個車牌。


    馮朝陽抬頭看看後視鏡,忍不住問:“韓局,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您和曉蕾那麽熱情,真是以德報怨,她有沒有被打動?”


    “算算時間,你認識她比我早,她當年跟著郝英良幹得那些事你也一清二楚,你說她有沒有這麽容易被打動?”


    “也是,這個女人比大多男人還難纏。”馮朝陽輕歎了口氣,倍感無奈。


    錢大海和朱千裏欲言又止,而且他們和餘琳一樣熬了20多個小時,一個比一個憔悴,韓博覺得應該說點什麽,習慣性摸摸鼻子,輕描淡寫地說:“我跟她誇了個海-口,兩個月內揪出顧思成,或許在她心目中我從頭壞到腳,但這番話她應該覺得有點份量,不知道我們手裏有什麽底牌,不知道我們會用什麽辦法抓到顧思成,所以她此刻應該非常擔心,非常緊張。”


    “兩個月?”錢大海下意識問。


    韓博微笑著解釋道:“顧思成與心狠手辣的錢中明不同,跟膽大包天的宗永江也不太一樣,郝英良當年在東萍一站穩腳跟就開始琢磨退路,就開始重點培養他,欺行霸市、打打殺殺的那些髒事沒讓他沾過,一直讓他管錢,後來甚至讓他去香港。”


    “韓局,您是說他膽子不算特別大?”


    “此一時彼一時,經曆過那麽多事,膽子再小也練出來了,不然他也不會公然挑釁。以前的經曆對他有一定影響,郝英良對他的影響更大,他在香港那幾年真是處處都學郝英良的做派。而郝英良這個人雖然幹過許多違法犯罪的事,但他有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做事有底限。”


    “韓局說得是,郝英良當年被逼成那樣也沒動過對韓局下黑手的心思,一直想用他的方式解決,說白了就是想拉攏腐蝕,結果韓局不為所動,硬是把他拿下了。”馮朝陽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郝英良這個人不是一兩點自大,看得起人不多,成了階下囚還擺出一副臭架子,還跟韓局說什麽願賭服輸。”


    錢大海醍醐灌頂般地明白過來:“韓局,您是擺下一個賭局,看顧思成會不會像郝英良一樣應戰?”


    “差不多。”韓博微微點點頭,一臉無奈地說:“想找到他沒那麽容易,可他手裏又有炸-彈並且懂爆破,這不是開玩笑的,必須穩住他。”


    朱千裏也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如果他受郝英良影響很大,就會當成一個遊戲跟您鬥智鬥勇,甚至會想看您笑話,找個地方躲兩個月,看您怎麽抓他?”


    “我就是這麽想的,做人要有人品,賭博要有賭品,希望他別讓我失望。”


    嫌犯受黑老大影響大,做事有底限,這意味著他隻要沒被逼到一定程度,應該不會利用手裏的炸-彈傷及無辜製造惡劣影響。接受他的挑釁,反過來給他下個戰書,如果他也跟當年的黑老大一樣好賭,那麽接下來這兩個他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如何避開搜捕,而不是發瘋引爆炸-彈。


    能不能在兩個月內逮著他放一邊,當務之急是確保全市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這麽應對無疑是眼前最好的辦法。更重要的是,隻要他上鉤,就意味著專案組掌握了主動權,從現在開始不再被他牽著鼻子走,而是牽著他鼻子走!


    想到這裏,錢大海禁不住問:“韓局,餘琳能聯係上他,能把您要在兩個月內揪出他的消息傳到嗎?”


    “應該能聯係上,應該能傳到。”


    韓博話音剛落,馮朝陽便忍不住笑道:“錢局,韓局的判斷不會錯,餘琳跟顧思成什麽關係,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越擔心越緊張,越會想方設法傳遞消息,提醒顧思成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就看技偵的了。”錢大海想了想又皺著眉頭說:“就是不知道她會在深正呆幾天,如果想幫顧思成打掩護,明天一早甚至今晚就走,跟蹤監視監控的難度就大了!”


    “放心吧,她哪兒也不會去。”


    韓博抬起胳膊看看時間,胸有成竹地說:“她不敢麵對杜茜,所以不可能再去南非;迴礦區又不知道該怎麽跟當年那些人的親屬解釋,畢竟顧思成、錢小伍、宗浩是和她一起失蹤失聯的,所有人都以為她參與了,一樣不可能迴礦區,或者說沒臉迴礦區。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顧思成在深正,不放心顧思成,就算趕她走她也不會走。”


    “還真是有情有義。”


    “幸好這樣的團夥不多,如果是個犯罪團夥都像他們這麽團結,我們的工作壓力會比現在更大。”


    “可是現在隻能穩住顧思成,想通過餘琳追蹤顧思成的希望又不大,接下來該怎麽辦,兩個月之後該怎麽辦?”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也是一個必須麵對問題。


    韓博閉上雙眼絞盡腦汁想了近十分鍾,突然道:“四管齊下,一是組織各分局、各基層所隊留意其下落;二是盯住餘琳;再就是給西川及我省各市公安局發協查函,請兄弟單位留意錢小伍和宗浩的下落,從朱支提供的材料上看,那倆小子不是省油的燈,蟄伏對顧思成而言不是問題,隻要能報仇,他再等十年估計都沒問題,那倆小子不可能,或許很快就會因為別的什麽事露頭。”


    “是,迴到單位我就安排下去。”


    “韓局放心,我們東萍那邊決不會有問題。”


    “別急著表態,這又不是在單位開會,”韓博擺擺手,接著道:“最後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覺得應該從顧思成的作案經費上著手,也就是查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不是南非的那個薑小山提供的嗎?”錢大海脫口而出道。


    “薑小山應該不會對杜茜撒謊,況且他才去開普敦開店兩年,能賺多少錢?”韓博越想越有道理,不無興奮地說:“薑小山先後匯給錢小伍和宗浩不到一百萬人民幣,對普通人而言這是一筆巨款,可是在深正,並且要辦這麽大事,一百萬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如果不出意外,顧思成應該有其它經費來源。”


    “誰會給他錢?”


    “杜茜,韓局,有沒有可能是杜茜!”


    “不可能!”韓博搖搖頭,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首先,杜茜出汙泥而不染,不可能是那樣的人;其次,她真要是對我懷恨在心,在南非有錢什麽事幹不成,根本用不著等到今天。說句不誇張的話,她真要是懷恨在心,我一家三口已經死一百次了。”


    想想確實不可能。


    領導一家人迴國之前,跟杜茜朝夕相處了近四年。


    南非那麽亂,買槍跟買白菜一樣容易,買兇殺人一樣不是什麽難事。


    錢大海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韓博突然掏出手機,撥通香港通話的號碼:“黃sir,有沒有休息,說話放不方便?”


    “正在總部,剛躺下,你知道的,雷霆行動收官之前我別想迴家。”香港警務處聯絡事務科主管黃警司急忙爬起身,以為什麽案子有了新進展,需要香港警隊配合,順手拿來紙筆準備做記錄。


    “黃sir,六年前,不,應該是七年前,我第二次去香港請求您協助的案子有沒有印象?”


    “有,印象深刻,那個涉嫌欺詐入境處、涉嫌洗錢的罪犯不是移交過去了嗎,他不會又跑迴香港了吧。”


    “29天前,他獲得假釋,按照內地法律,他屬於司法行政部門的社區矯正對象,但出獄不到一個月就失聯脫管了。有確鑿證據顯示他手裏不僅可能有槍,而且能夠百分之百肯定有十二枚電雷-管和六公斤炸-藥,屬於極度危險人物。”


    “天啦,這樣的罪犯怎麽申請到的假釋?”


    “怎麽出獄的放一邊,現在的問題是他極可能藏匿在深正,並且知道我們在搜捕他,他對香港很熟悉,深正有不少朋友,很難說會不會偷渡去香港。”


    這麽危險的人物你們怎麽不看好!


    要是跑香港來製造幾起爆炸案,別說幾起,哪怕一起都會把幾百萬市民搞得人心惶惶。


    黃警司大吃一驚,睡意全無,急切地說:“韓sir,麻煩您趕緊把他的資料傳過來,越來越詳細越好。”


    “我這就安排。”


    就知道你會緊張,韓博強忍笑接著道:“黃sir,光搜捕顯然是遠遠不夠的,我當年去香港找他其實主要是為了追贓,他一出獄就來深正並且極有可能去香港,我懷疑他當年藏匿了一筆贓款,也可能有一筆在別人手裏,或者有什麽賬沒收,聯合財富情報組和商業罪案調查科應該有案卷,您能不能讓當年查過這個案子的兄弟再查一次,再理一下他當年在香港的社會關係,看能不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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