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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取辦案民警當時給陳慶餘做的筆錄,赫然發現他聲稱案發當晚在村裏的阿翠飯店跟村裏的幾個朋友一起喝酒,喝到9點多飯店打烊才迴家。


    他爛賭,他老伴一樣喜歡打小麻將。


    案發當晚和往常一樣在“張四棋牌室”打牌,吃完晚飯就去了,一直玩到淩晨1點多才散場迴家。


    陳慶餘還聲稱晚上喝多了,迴去之後非常難受,最後實在忍不住吐了,把家裏吐得滿地都是,隨便清理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8點多被老伴拉起來,才知道女兒夜裏遭到毒手。


    從屍檢報告和落網嫌疑人王學東的交代上看,陳紅的遇害時間應該在7月10日11點至12點之間,也就是說他有足夠時間作案並處理血衣及兇器。再結合他過去幾十年的現實表現和陳紅遇害之後的反常舉動,顯然具有重要嫌疑!


    然而,這些隻是推測。


    沒證據說什麽都沒用,剛搞出一大烏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畢竟相比懷疑蔣新倫殺人,懷疑被害人的親身父親是兇手太過駭人聽聞。如果傳出去,如果搞得沸沸揚揚,並且沒足夠證據,那造成的影響會比現在更惡劣,深正cid的處境會比現在更被動。


    除了分局一把手,參加會議的全是經驗豐富的刑警。


    集思廣益,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確定了接下來的偵查方案。


    作為市局領導,韓博不可能親力親為。具體工作有偵查員去幹,馮錦輝同樣沒必要親自出馬,跟分局同誌道完別,韓博把他和高學平叫上市局5號車。


    “韓局,對不起,讓您失望了……”辛辛苦苦從茫茫人海中找出案發當日與被害人發生過口角的王學東,奔波幾千公裏好不容易搞清王學東下落,協助分局把人從東海抓捕歸案,結果抓獲的不僅不是兇手還差點搞出一起冤案,本想著大幹一場的高學平很沮喪,一上車就忍不住做起自我檢討。


    “學平同誌,別喪氣。”


    韓博拍拍他肩膀,很認真很嚴肅地說:“你現在你已經走上管理崗位,而且是很重要的崗位,不再是普通民警,要有大局觀,要有領導思維。不誇張地講,你們‘積案辦’是市局在大案要案偵破上構築的第二道防線,一般的刑事案件到不了你們這兒,要啃的全是硬骨頭!”


    盡管連單位編製都沒有,但仔細想想要幹的工作確實重要。


    許多基層民警一輩子遇不到一起大案要案,就算遇到也不一定有機會參與偵辦,而“積案辦”則整天與大案要案打交道,案子破不了領導不會批評,案子破了就是成績,想到這些,高學平心潮澎湃,鬥誌昂揚。


    韓博迴頭看看坐在身邊的老前輩,接著道:“具體到11案,‘積案辦’雖然沒能成功鎖定真兇,但通過細致的走訪詢問掌握到專案組之前沒掌握的重要情況,通過夜以繼日的工作在數以萬計的外來人員中篩選甄別出第一個嫌疑人,並協助分局成功將其抓捕歸案,一舉排除了入室搶劫殺人的可能性,為案件偵破重新指明了方向。


    現在是什麽時代,講究的是多警種協同,尤其遇到大案要案,不再是以能不能親手抓獲嫌犯論成敗,也不再是靠單打獨鬥破案論英雄。你們的工作局黨委看在眼裏,你們的成績局領導記在心裏。”


    “謝謝韓局表揚,我,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幹了。”


    “這就對了麽,已經是副中隊長,已經是‘積案辦’主任了,不能再以一個普通刑警的標準要求自己。”


    韓博笑了笑,話鋒一轉:“關局對你們的期望非常高,希望你們能夠再接再厲,再立新功。考慮到憑‘積案辦’的現有警力很難滿足實際辦案需要,局黨委決定給你們增加力量,再從各單位抽調12名經驗豐富的老同誌。”


    有沒有搞錯!


    增加警力是好事,可以說求之不得,為什麽又是老同誌。


    現在的12位老前輩都伺候不過來,再來12個“積案辦”豈不成“幹休所”了,高學平被搞得哭笑不得,馮錦輝卻忍不住笑了。


    作為單位領導,誰不想部下能夠服從命令聽指揮,誰不想說了算?


    韓博豈能猜不出他此時此刻的想法,但“積案辦”本來就是一個讓老同誌發揮餘熱的單位,基層警力那麽緊張,怎麽可能抽調精力充沛、年富力強的同誌過來。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意味深長地說:“這次跟組建時不一樣,人事權下放到你們‘積案辦’,全市公安係統50歲以上的老同誌隨你們挑,確定人選直接把名單提交給政治部,政治部幫你們辦理借調手續。”


    不管哪個單位,最重要的不就是財務權和人事權嗎?


    不過具體到“積案辦”,賦予這麽大人事權沒任何意義,50歲以上的老同誌,而且是借調,借調過來之後工作會比借調前更辛苦,更不用說提什麽行政級別,不僅不會趨之若鶩,甚至都沒幾個人願意來。


    高學平愁眉苦臉的撓撓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


    有機會與更多的老夥計並肩戰鬥,馮錦輝倒是很高興,不禁笑問道:“韓局,刑偵部門之外的也可以借調?”


    “當然,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麽,隻要在全市局公安範圍內,隻要擬借調的同誌符合條件。”


    “我迴去好好想想。”


    高學平才幹幾年公安,能認識幾個老同誌?


    馮錦輝很清楚這個人事權是下放給他的,頓了頓又忍不住笑道:“車管所項前進算一個,看守所胡壯,警察培訓學校老吳……再讓老徐他們幫著想想,爭取明天上班前把名單報給政治部。”


    就知道你會感興趣,韓博笑道:“車管所的老同誌?”


    “韓局,你不是說多警種協同嗎?再說老項以前也是刑警,後來才調交警隊的,退居二線前一直在事故科。別看他整天好像沒精打采,那雙小眼睛厲害著呢,一看事故現場就知道是意外還是偽造的。”


    “很專業。”


    “術業有專攻,畢竟幹那麽多年了。老胡也有兩把刷子,現在沒幾個人知道他,以前他的名字上上下下沒人不知道的,老反扒,不知道抓了多少小偷。後來帶了個徒弟,新人難免出錯,在一次抓現行的時沒配合好,老胡受傷了,被窮兇極惡的小偷捅了兩刀。”


    老刑警在執行抓捕任務時最怕與新人一組,新同誌沒經驗,在處置突發情況時很難做到堅決果斷,一個不慎就會出事。


    馮錦輝這番話給韓博提了個醒,“積案辦”的同誌年齡都比較大,辦案經驗肯定比年輕的刑警豐富,但體力方麵絕對比不上年輕刑警。


    “馮大,學平,從哪個單位抽調哪些人員,你們內部研究決定。我隻想交代兩件事,一是今後如果有抓捕行動,必須提前向支隊領導匯報;二是香港警務處委托我們幫他們緝捕一個逃犯,由於嫌犯是香港人,所以不同於一般的追逃,關局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


    “積案辦”很閑嗎?


    光去年的命案積案就有好幾起,總共就這幾個人,那樣時間和精力去追逃。


    不過領導說的很清楚,這是關局親自交代的任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香港警方高層求過局領導幫忙,或許請求過省公安廳協助。


    反正積案不急於一時,高學平點點頭,想想又忍不住問:“韓局,有嫌犯的資料嗎?”


    “有,迴頭讓港澳事務科轉給你們。不是什麽大案,至少嫌犯不是特別危險,隻是當年犯的案影響惡劣,報複律政司的檢控官,在法院門口往主控官臉上潑硫-酸。在香港,襲警已經是很嚴重的罪行,何況故意傷害檢察官,所以立法會、最高法院、保安司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過去五六年了還在不斷追問警務處什麽時候能將嫌犯緝捕歸案。”


    “明白,我們拿到材料認真研究一下,安排專人追捕。”


    正聊著,手機響了。


    韓博一看來電顯示,立馬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林書記,我韓博,對不起,照理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應該亂打聽的,但陳勇同誌不僅是我的戰友,還是我親手把他交給禁毒總隊的,聽到他犧牲的噩耗,我一夜沒睡好,我……”


    剛參加完會議的林書記示意黃秘書和司機稍等,走到一邊凝重地說:“韓博,我理解你的心情,楊勇同誌因公犧牲我也很痛心。過去幾年他不顧個人安危,深入虎穴,源源不斷給禁毒總隊甚至南雲省廳禁毒局提供情報,連續打掉幾個特大跨境販毒團夥,用青春、熱血乃至生命踐行了人民警察的誓言。


    種種跡象表明下毒手的毒販對他隻是懷疑,他的身份並沒有完全暴露。考慮到他親屬的安全,考慮到他這些年發展的線人的安全,現階段隻能讓他當一個無名英雄。他親屬那邊你盡管放心,廳裏會有所安排。”


    如果他的身份徹底暴露,天知道那些毒販迴幹出什麽!


    孰輕孰重韓博還是清楚的,哽咽地說:“謝謝林書記。”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想到烈士親屬留在貴省終究不太放心,林書記用商量的語氣問:“韓博,這個世界上隻有千日抓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陳勇同誌的親屬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告慰烈士的在天之靈,能不能讓她們去你那兒?”


    離老家越遠越安全!


    對戰友犧牲韓博已經很內疚,不假思索地說:“沒問題,我派專人去接,接過來之後妥善安排。”


    “行,就這麽說定了。”


    韓局曾經的戰友犧牲了,馮錦輝二人大吃一驚,緊盯著他不知道該怎麽勸慰。


    他們是完全可以信賴的,韓博深吸了一口氣,當著二人麵撥通另一個老戰友的電話,“老歸,我韓博,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同樣在路上的歸家豪楞了楞,下意識問:“韓局,有什麽事盡管交代,談不上幫忙。”


    “安排兩個政治可靠的刑警,幫我去貴省公安廳接幾個人,接到之後先迴江城,再從江城把人幫我送到深正,跟執行任務的刑警說清楚,必須嚴格保密。”


    不能讓別人知道要接的去最終去了深正,深正不能讓別人知道跟老領導有關,而且是去貴省公安廳接的,歸家豪意識到要接的人很重要,一口答應道:“沒問題,把聯係人的電話給我,我這就安排人去。”


    高學平不明所以,韓博一掛斷電話就急切地說:“韓局,接人而已,我可以去。”


    “你們有你們的工作,並且這麽安排比較穩妥,”韓博想了想又轉身道:“馮大,你家對過不是一個部隊的家屬院兒嗎,能不能讓嫂子幫我去問問,院兒裏有沒有房子出租,我想把人接過來之後安置在那兒。”


    “不是家屬院,是海軍的一個幹休所,房子應該有,估計租金不便宜。”


    “錢不是問題,主要是安全。”


    有戰友犧牲,又和禁毒總隊有關係,不要問都知道這是為確保烈士親屬安全。


    馮錦輝的心情同樣凝重,提醒道:“韓局,光換地方可不行。要做她們的工作,要跟她們說清楚,能不聯係的人以後盡量不要聯係,就算要聯係也要通過盡可能安全的方式。最好換個身份,讓貴省那邊出了證明,我們這邊重新幫她們辦理身份證。”


    “有道理,有必要。”


    韓博點點頭,強忍著悲痛說:“她們不可能總生活在幹休所大院兒裏,大人要找點事做,有事做才不會胡思亂想,孩子要上學,這些問題全要考慮到。”


    “交給我吧,辦這事我有經驗。”


    如果連他都不能信任這個世界上還能信任誰,韓博緊盯著他雙眼很認真很誠懇地說:“馮大,那就拜托了。”


    “天下公安是一家,雖然沒見過麵,但您那位犧牲的戰友一樣是我們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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