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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局,分局的心情可以理解,這個案子確實不能再拖,分局上上下下壓力真的很大,但我和老徐還是認為不能操之過急……”


    一到省城,剛找了個賓館開了個房間住下,韓博就接到了馮錦輝的電話。


    毫無疑問,隆華分局刑警大隊不是今天上午第一組心理測試專家的測謊結果出來才開始行動的,他們應該是在馮錦輝和徐愛國提出王學東很可能不是兇手時就開始迴過頭來查,不然不可能這麽快鎖定嫌疑人。


    在接下來如何偵查上,分局和“積案辦”持不同的兩種意見。


    朱明東認為剛扶持水麵的蔣新倫如果殺了人,那麽身上必然沾有很多血。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做完案之後並沒畏罪潛逃,而是躲在村裏。也就是說蔣新倫因愛生恨殺害陳紅之後極可能直接迴家,他家裏一樣很可能有被害人的血跡。


    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時間,並且在案發當晚有沒有作案時間這一重大問題上撒了謊,那麽,隻要能在嫌疑人家中勘查出被害人的血跡,這樣個案件不僅能盡快告破,而且一樣能辦成鐵案。


    馮錦輝和徐愛國同樣認為蔣新倫具有重大嫌疑,隻是覺得這麽做有些操之過急,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如果在嫌疑人家檢不出被害人血跡怎麽辦?


    朱明東也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幾經權衡還是認為應該采取行動,因為除此之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dna會隨著時間和環境發生降解,其它證據一樣會漸漸消失。


    這就是命案積案偵破的難點,時間拖得越久案子越難查。


    仔細想想,朱明東的考慮有一定道理。


    韓博既認同馮錦輝關於不能操之過急的意見,又覺得11案確實不能再拖,更不想給分局留下一個獨斷專行的印象,想了想低聲問:“分局打算什麽時候去嫌疑人家勘查,打算怎麽去勘查?”


    “朱明東說兵貴神速,技術民警正在樓下待命,手續全辦好了,打算8點整準時行動。”


    馮錦輝坐在警車後排,看出窗外的夜景,接著道:“村裏不是小區,左鄰右舍全認識,24小時都有人,隻能大張旗鼓。想秘密勘查,想不打草驚蛇,不太現實。”


    “嫌疑人呢?”


    “剛迴去,正在村口的飯店同被害人一家請律師吃飯。有專人盯著,從現在開始,他別想離開專案組視線。”


    準備得倒是挺充分!


    如果沒猜錯,技術民警一出動,辦案民警就會傳訊嫌疑人。勘查結果一出來,隻有檢出他家有被害人的血跡,不管他承不承認,就會對其實施刑事拘留。


    韓博一樣能理解分局的壓力,沉吟道:“既然分局已經決定了,我們就等消息吧。晚上正好有時間,你讓學平把案卷發我郵箱,我再看看。”


    現在叫停分局的行動是不太合適,馮錦輝隻能不無擔憂的點點頭。


    “積案辦”效率很高,不過話又說迴來,市局領導交代的事必須抓緊時間辦,高學平顧不上迴家,也顧不上送兩位老前輩迴家,在路口調頭直奔單位,韓博剛陪關局在樓下餐廳吃完飯迴到房間,就收到了11案電子版的材料。


    “年輕就是好,精力充沛。”


    關局俯身看了看筆記本電腦,拍拍韓博胳膊笑道:“你忙你的,我迴房間看會兒新聞,看會新聞就睡覺,你也別搞太晚。”


    “我送送您。”


    “別送了,就在隔壁,你還怕我迷路?”


    ……


    領導不讓送不能真不送,至少要送到門口。


    送走關局,韓博倒上一杯開水,摸著鼠標一頁頁仔仔細細研讀案卷。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11點多,手機突然響了,本以為是隆華分局那邊有什麽消息,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請您問您哪位?”


    “韓局嗎,我馮朝陽,東萍市局馮朝陽。”


    原來是在貴省工作時的老同事,剛調到東萍市公安局擔任刑偵副局長時他是分管監管支隊等單位的副局長。春節期間去貴省公安廳“交流考察”,聽杜副廳長說他調到司法局擔任調研員,相當於退居二線。


    “原來是老馮,不好意思,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時間過得真快,老戰友退居二線,自己早晚也有這麽一天,韓博真有那麽點感慨。


    “怪我,換號碼也沒跟您說一聲。”


    “現在說也一樣,等會兒我存起來,現在怎麽樣,司法局的工作忙不忙?”


    老同事難得打一次電話,韓博隻顧著高興,混然沒聽出他語氣有些不對。


    此刻的馮朝陽心如刀絞,坐在客廳沙發上一手緊握著手機,一手端著酒杯,看著茶幾上的照片,強忍著悲痛說:“韓局,不該這麽晚打擾您的,但有件事還是覺得應該讓您知道,其實我也是剛知道的。”


    語氣非常非常不對,這麽晚打電話能有什麽事。


    想到自己去東萍上任處理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禁毒支隊副支隊長遭遇車禍犧牲的真相,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老馮,什麽事?”


    “楊勇犧牲了,在境外犧牲的,失蹤失聯一個多月,省廳禁毒總隊今天下午才確認的。”


    小夥子的樣子一下子浮現在韓博的腦海裏。


    曾經的刑警中隊長,曾經的業務骨幹,因為知法犯法差點成為階下囚,後來為再次穿上警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受罪。


    於心不忍,給了他一個機會。


    韓博越想越難受,淚水奪眶而出,暗想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給他機會。


    馮朝陽一樣難過,因為當年是他和韓博一起把楊勇交給當時的省廳禁毒總隊段副總隊長的,那真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就在省廳看守所不遠處的馬路邊,那晚發生的一切直到現在還曆曆在目。


    “韓局,他是情報員,不是偵查員,係統裏甚至查不到他的警號,我問過總隊領導,您知道他們怎麽說,他們說既不能評烈士也不能搞遺體告別儀式,不過想搞也搞不成,隻能確認他犧牲了,不知道遺體在哪兒,沒有遺體怎麽告別……”


    老同事有些語無倫次,但意思基本上表達出來了。


    可能出於保護其親屬的安全考慮,也可能案件正在偵查中,楊勇隻能當無名英雄,一個和平時期的無名英雄!


    一個戰友就這麽離去了,能夠想象到緝毒戰線的鬥爭有多殘酷。


    韓博緊咬了一下嘴唇,用盡可能鎮定的語氣說:“老馮,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我打電話問問,看能不能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幫他爭取爭取本應該屬於他的榮譽。”


    “韓局,謝謝。”


    “他也是我的戰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正準備一起緬懷曾經的戰友,手機裏傳來提示音,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韓博隻能跟老同事致歉,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問:“學平,是不是隆華分局有消息了?”


    真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隻聽見高學平在電話裏不無沮喪地說:“報告韓局,我剛接到顧長浩電話,他說剛剛結束的勘查行動一無所獲,技術民警在嫌疑人家沒找到被害人的血跡。”


    怕什麽來什麽,韓博暗歎口氣,冷冷地問:“對於案發當晚交通違章的監控截圖嫌疑人是怎麽解釋的?”


    “查實了,他的確沒作案時間。”高學平一邊鎖辦公室門,一邊解釋道:“那是一輛雙排座貨車,分局刑警大隊找到蔣新倫去年雇傭過一個多月的司機,司機證實案發當晚他倆在一起,兩個人輪流駕駛,那天下半夜蔣新倫睡在後排,被抓拍到違章時在休息。”


    “時間過去這麽久了,司機記得這麽清楚?”


    “違章了要罰款,他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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