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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道車來車往,且全是大車。


    這邊是建材批發市場,對麵是家具市場,建材市場後麵山腰上是雨山農業工程技術學校,家具市場後麵有一個村子。


    車流量大,人流量大。


    這一段又是下坡路,遇到緊急情況,大貨車根本刹不住,屬於事故多發路段。下午又發生一起死亡一人的交通事故,幸好肇事車沒逃逸,不然交警隊又要頭疼。


    老百姓喜歡看熱鬧,事故車又沒來得及拖走,馬路上人山人海,隻有兩個車道的國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作為一個交警,首先要學會記車牌。


    縣委縣政府的車,地委和地委行署的車,交警二中隊民警一看能認出來,頂頭上司的車更不在話下。


    韓博剛停下車,一個交警擠出人群跑過來匯報:“報告韓局,肇事車司機已控製住,我們正在勘查現場,正在想辦法聯係死者親屬。”


    “死亡幾人?”


    “兩人,一大一小,應該是一對母子,現場慘不忍睹。”


    這個路段總是出交通事故,前麵有提醒標誌,有限速標誌,已經限到40了,你還能怎麽限。讓外地車繞道想都不用想,這裏是雨山不是思崗,附近就這一條路,想修一條繞城公路的成本高得驚人。


    天橋,看來這裏必須要建一個天橋。


    韓博打定主意迴去“磨磨”王縣長,跳下車說:“抓緊時間勘查,勘查完趕緊把肇事車拖走,後麵估計堵幾公裏了,不能影響交通。”


    “是!”


    堵成這樣,局長的車一樣開不過去,眾人隻能提著勘查箱步行。


    又來五六個警察,其中一個似乎是領導,老百姓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許多人一直跟到建材批發市場北側兩百多米處的命案現場。


    這麽多人,這怎麽搞!


    怎麽趕都趕不走,顧新民急了,立即舉起對講機:“巡警隊巡警隊,我刑警二中隊顧新民,韓局正在建材批發市場附近勘查現場,請安排民警過來維持現場秩序。”


    “巡警隊收到,巡警隊收到,驢角卡口的人員馬上過去。”


    驢角卡口是出城檢查站,離這裏不遠。


    等了大約五分鍾,一輛無牌的舊麵包車,閃爍著警燈,拉著警笛從北邊緩緩開過來,包裏司機在內的六名巡警跳下車,迅速拉起大前天才裝備的警戒帶。


    舉著警棍,舉著對講機,聲色俱厲喝嗬道:“往後推,往後推,全部往後推,公安執行公務,有什麽好看的?”


    “說你呢,沒聽見,還往前擠,信不信我拘你!”


    ……


    不能怪民警工作作風粗暴,這些群眾太喜歡看熱鬧,不光看熱鬧還跟你捉迷藏,這兒不許過來,我從那邊繞,能走近一點是一點,好像走近有什麽獎勵似的。


    韓博這個名字有一定威懾力,韓博卻不敢輕易表露身份。


    一旦被他們知道公安局長來了,天知道會不會有人跑過來告狀,接-訪是應該的,但不能因為接-訪影響工作。


    不管怎麽樣,隨著巡警到來,秩序總算維持住了。


    “應該把那個丁佩文帶來的,算了,下次再押他過來指認現場。新民,介紹案情。”


    “是。”


    顧新民指指前麵堆滿垃圾的一片操場,簡明扼要匯報道:“報告韓局,嫌犯丁佩文交代,去年6月14日晚9時許,他與另外兩名嫌犯小達和包全業,在河濱路夜市大排檔喝完酒去前麵包全業租住屋時,看見一輛長途大巴停在市場門口。”


    “三人遊手好閑,晚上在大排檔吃飯喝酒沒給錢,身上也沒錢給。攤主同樣不是省油的燈,找了幾個社會閑散人員跟他們打過一起,那幾個人在我們的抓捕清單上,已經落網。總之,他們窮兇極惡,覺得被害人落單,周圍又沒什麽人,決定幹一票。”


    “誰先提出來的?”


    “丁佩文說是包全業先提出來的,不過這個情況要等另外兩個嫌犯落網之後才能確定。”


    就這麽說不夠形象,顧新民根據已落網嫌犯交代的情況,從被害人下車的位置,一邊比劃一邊介紹。


    “被害人身上斜挎一個皮包,還有一個黑色旅行包,大概有這麽大。他可能在雨山有認識的人,下車之後先四處張望,然後開始打手機。有手機應該是有錢人,包全業就是這麽提出的。”


    “丁佩文聲稱包全業提出來之後他有點怕,說小達跟包全業一拍即合,三個人連自行車都沒有,步行的,兩手空空。作案需要工具,小達看看四周,沒找到棍子之類的東西,大概從這個位置,撿起一塊石頭。”


    “丁佩文說出於哥們義氣,他也撿起一塊,包全業又撿了,三個人背著手,把石塊藏在身後,不動聲色走到這個位置。他們是慣犯,根本不需要刻意策劃,包全業故意走到目標麵前,吸引目標注意力。”


    “小達繞到目標身後,揮起石塊就往目標頭上砸,就這樣連續猛擊,丁佩文聲稱他當時嚇傻了,沒動手。到底砸過幾下,他記不清,隻知道砸了幾下目標倒下了,自始至終都沒驚叫。”


    “包全業撿手機,小達翻被害人衣袋,翻找出錢包,然後撒腿就跑。往那個方向跑的,跑到建材市場後麵的小樹林,把手機卡取出來扔掉,借助手機的光分錢,分完錢把錢包也扔掉了。”


    “丁佩文交代他們看了一眼身份證,知道搶的是東廣人,但錢包裏隻有800多元錢。包全業說那人脖子裏有金項鏈,應該值不少,剛才忘了揪下來。小達也認為外地人身上不可能隻有這點錢,懷疑被害人把錢藏在旅行包裏。”


    “三人鼓起勇氣,再次迴第一現場,在前麵拐角他們停了一下,觀察有沒有人注意,確認路上沒人,跑過去揪金項鏈。考慮到在路上翻包太容易暴露,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將被害人抬到市場後麵的小樹林……”


    膽子真夠大的,居然敢迴現場!


    韓博一邊走一邊根據他的描述在腦海中重建現場,老徐則邊走邊問:“顧隊,落網的那個丁佩文,憑什麽確定被搶的外地人已死?”


    “這涉及到是不是命案,這個問題很重要,我反複審問過。他說後腦勺砸破了,頭發和背上全是血,隻有出氣沒進氣。抬到前麵樹林包全業探過鼻息,說已經死了。他們三人也搞一身血。”


    所說的樹林其實是一個緩坡,林子並不密,也不大,下麵是一條小山溝,蜿蜒曲折,汙水橫流,韓博抬頭看看身後,坡上是職業學校,不過沒有路,上麵還有一道兩三米高的圍牆。


    從下麵能看見上麵,從上麵應該看不清樹林裏,何況案發時正值深夜。


    韓博跟老徐等人一樣隨時折下一根樹枝,撥拉腳下雜草,試圖尋找血跡,時間過去太久,風吹日曬,雨水衝刷,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屍體往哪個位置拋的?”韓博扔下樹枝問。


    “這,丁佩文說是這。”


    “昨天帶他來指認過現場?”


    “來兩一趟,白天一趟晚上一趟。”


    一個涉嫌尋釁滋事、敲詐勒索、打架鬥毆的嫌犯,不太可能為立功贖罪編造不存在的事實,更不可能把自己也編造進去。


    況且他供出兩個人,如果瞎說,等另外兩名嫌犯一落網,他的謊言就會被拆穿,到時候別說爭取寬大,反而要加上一條誣陷的罪名。


    他應該不會說謊,可是一具屍體怎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韓博在老徐的幫助下摸到溝底,跟著顧新民踩在石頭上磕磕絆絆往前走,一直走出四百多米,迴頭問:“新民,你有沒有查過,案發後到現在有沒有發過大水?”


    “韓局,我們這氣候您知道,天無三日晴,這裏地勢地,現在溝裏沒什麽水,一下雨,尤其連下幾天雨,水位就高了。不過這條溝跟其它溝不一樣,不長,前麵有一個水塘,養魚的人擔心發水時魚會跑掉,在前麵設置好幾道網,屍體要是被衝下去,不可能不被發現。”


    “周圍群眾全詢問過?”


    “詢問過,不光我們問過,還請王所安排治安員問過,誰都沒看見。”


    韓博想了想,轉身問:“老徐,這一帶有沒有野獸,比如狼之類的?”


    “野雞野兔有,狼沒有。”


    “可能是野狗”,技術民警小王低聲道:“周圍很多人養狗,有家狗,有流浪狗,不能排除野狗撕咬,把屍體撕碎拖走的可能性。”


    老徐搖搖頭:“理論上有這個可能,但事實上不太可能,一具屍體那麽大,就算十條餓急的野狗也吃不完。”


    “一天吃不完,十天半個月呢,狗改不了吃屎,屎都吃,腐敗的屍體估計一樣會吃。”


    在南港工作時,曾參與過清理積壓案件。


    南州分局轄區有一起命案,因為被害人屍體火化了,當時沒進行嚴格的法醫病理檢驗,檢察院以“證據不足、事實不清”把案子打了迴來。


    這個案子比那個案子更棘手,那個案子至少有骨灰,至少知道被害人身份,這個案子什麽都沒有,怎麽往下查?


    韓博沉思了片刻,凝重地說:“老徐,我車上有試劑,有特種燈源,你們辛苦一下,晚上從第一現場開始勘查,仔仔細細勘查,從第一現場勘查到拋屍現場,看能不能提取到點生物檢材。”


    “是!”


    “新民,你去看守所把丁佩文提出來,晚上讓他指認。今晚主要是勘查,明天一早請城區和城東派出所協助,必要時可發動群眾,先搞清那個小達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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