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要個女兒,哈路卡隻有更加任勞任怨,偏偏這些天愈是辛苦,錢反而虧得越多,所以,哈路卡已有幾天不敢進新鮮水果,板車上都是些賣剩的水果。


    哈路卡一邊揮手驅趕著麵前飛舞的蒼蠅,他眼前浮現起噩夢般的情景:市場上的垃圾桶前一個傷心yu絕的男人正在往裏麵傾倒大堆腐爛的水果。哈路卡心中一驚,待低垂目光看清板車上毫不體恤心情繼續焉皺、腐爛的水果,他忍不住悲傷。哈路卡明白這些水果若再無人問津,剛才恍惚見到的男人在做的事,就是今天收攤時他不得不做的事——把一車爛光的水果倒進垃圾桶。哈路卡簡直不知道明早醒來拿什麽說服自己堅持水果生意,可不賣水果,又要靠什麽賺錢糊口呢?


    以前入不敷出時,哈路卡還能找關係親密的朋友借點錢來維持一家人生活,可現在那些能開口借錢的朋友都被借了個遍,舊帳未還,哈路卡又怎好張口再借新帳;何況窮人相交的多是窮朋友,哈路卡那些朋友的經濟條件決定了他們對哈路卡一家困窘的生活提供不了多大幫助,所以,現在哈路卡一家人的唯一指望就是靠水果生意獲得的一點收入過活,市場裏,賣水果的商販不少,哈路卡向來勤勞不輸任何人,因為除了養家,他還想能多賺些錢好還掉欠帳。


    可眼前現實的殘酷,這個素來堅強的非洲漢子直想找個無人的地方放聲哭泣。


    “你是哈路卡?”一雙烏黑鋥亮的皮鞋和熨燙得褲線筆挺的灰sè西褲褲腳忽然躍入正低頭暗自神傷的哈路卡眼簾,聽見有人詢問,哈路卡抬頭,他看見板車前問話的是尼拉貢戈景區最出名的叫桑托斯的導遊。


    桑托斯出名是因為他曾經在歐美國家學習、工作過幾年,後來因金融危機國外混不下去,迴到剛果(金),在尼拉貢戈當了名導遊,憑借自身掌握幾種語言的優勢,桑托斯一不小心就在尼拉貢戈當地導遊行業混了個風聲水起,這幾年他賺了不少錢,平ri,桑托斯自愛攀附當地權貴,對像哈路卡這樣的窮人從不正眼相看,就算偶而交道,說話時,他也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所以,看見桑托斯不光是低下頭在對自己說話,態度竟然還難得一見的和氣,哈路卡心中詫異莫名,他點頭時看見在桑托斯身後,還站著四男一女五個背負行囊遊客模樣的亞洲人。


    “遇到我算你運氣好,你今天可以早點收攤了,因為我的客人打算把你車上的水果通通買下。”桑托斯迴顧身後那幾個亞洲遊客,在用英語與那些遊客簡短交談後,桑托斯迴頭對哈路卡說道。


    有人要買水果已經足夠讓哈路卡開心,何況說是把一車水果都買完,哈路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個價錢吧?”看見哈路卡手足無措怔在那裏,桑托斯神sè頗不耐煩。


    聽見桑托斯詢問,哈路卡生怕說錯了價錢客人會改變主意,一番盤算後他一狠心,對桑托斯說出個隻比水果腐爛後當作垃圾倒掉情形好上一點的價格,雖然哈路卡也盼望能賣個好價錢,可除了擔心生意不成,生xing的淳樸善良令他不想欺騙客人,他車上的水果恐怕有一半來不及吃就會爛掉。


    “你說的價錢客人不能接受。”桑托斯與幾個遊客交談幾句,然後轉身對哈路卡搖搖頭。


    哈路卡聞言,心都涼透了。


    “因為這些客人執意要出這麽多錢買你的水果。”桑托斯話鋒一轉,一比手勢,說出了一個令哈路卡難以置信的數字。


    “不,不,不,不要說一車的水果裏有不少已經腐爛隻能被丟掉,就算這些水果個個新鮮,也賣不了那麽高價錢。”哈路卡情急擺手分辯。


    “你說的客人們都知道,他們買你的水果,其實是為了讓你有時間,好帶他們去取迴幾年前他們的朋友托付給你父親蒂拉保管的東西。”桑托斯不以為然說道。


    哈路卡麵sè忽然沉靜,他目光端祥起桑托斯身後的遊客,“請你代我問一問這些遠方來的客人,他們的朋友是誰?當年有什麽東西寄放在我父親那裏?”


    “你告訴他,我們是埃德森博士的朋友,因為博士意外身亡,所以隻能由我們代博士取迴當初存放在他父親那裏的石頭。“遊客中神sè看起來最不友善的一名男子必是看出哈路卡心中疑惑,他上前對桑托斯說道。


    這一臉兇獰的男子便是蕭世龍,他身後是神情冷漠的衛然,衛然身旁正目光狐疑不停上下打量哈路卡的人是高鑫,“薛汝南和埃德森倆個死鬼留下的驚天秘密真的幹係在眼前這個人身上?”高鑫心中舉棋不定,隻因眼前這賣水果的非洲人看起來實在窮困潦倒,他懷疑埃德森怎可能放心把那些貴重的馬西裏托付給這樣的人保管。


    林緒則攙扶身體羸弱的林鳳站在衛然身前,“丈夫生前留下的那些石頭真的還在眼前這人手上?”林鳳麵sècháo紅望著哈路卡,心緒激動,從林緒口中得知埃德森生前竟然遺留下那麽重大的發現,而且他還決意將這一發現做為倆人愛情見證的禮物那時起,林鳳心中就恨不能早ri一睹丈夫留下的那些被稱作馬西裏的石頭。


    林緒望著哈路卡憂心忡忡,縱然一萬個不願,但領著蕭世龍、衛然這倆個強盜來尼拉貢戈,通過桑托斯找到蒂拉之子哈路卡,理由隻有一個,沒有人會注意這樣炎熱天氣,衛然的手卻一直插在褲兜,那是因為衛然的手裏正握著遙控器,隻須他手指輕輕一按,綁在林緒姑侄和高鑫腿上的炸彈就會爆炸,迫不得已,林緒隻能把倆人引到這裏。


    “這些人是埃德森博士的朋友?”哈路卡目光仍帶著疑惑喃喃道,因為他看清這幾個亞洲人分明神情迥異。


    “還是你來解釋。”蕭世龍迴頭示意林鳳。


    “我是埃德森博士的妻子,身邊這位是我的侄子,而這三位先生則是埃德森平生……好……好友,他們不遠萬裏,陪我前來尼拉貢戈是為了取迴我先生當年存放在蒂拉那裏的一些石頭。”林鳳開口說道。


    眼前林鳳看起來重病纏身、麵上毫無偽sè,哈路卡自然信了她的話,這個樸實的漢子心中奇怪為何蕭世龍舉止流露出的態度對林鳳姑侄明顯有些囂張。


    “埃德森博士托付給父親保管的那些石頭對他夫人一定非常重要,以至於她不顧身體抱恙,飄洋過海也要來尼拉貢戈。”哈路卡沉默中迴想起父親蒂拉當年的臨終交待。


    哈路卡父親蒂拉生前也是一位導遊,妻子早亡,蒂拉為了賺錢撫養哈路卡兄妹六人,除了為遊客充任規定旅行路線的導遊,對一些喜歡冒險的遊客為了尋幽探秘,要求蒂拉擔任非常規旅行路線向導的邀請,蒂拉也常卻之不恭,雖然他清楚那些遊客要求去的地方通常人跡罕至,路途中經常會遭遇無法預知的危險,但為了那些遊客支付的遠較自己擔任普通導遊時高出許多的報酬,蒂拉每次總會不惜xing命的咬牙一行。


    蒂拉生前同哈路卡談論自己的工作時,他常常自嘲地把自己陪同遊客涉險的行為比作是在高空中懸掛的繩索上舞蹈,若不是兩年前的意外,或許蒂拉至今仍在高空繩索上繼續著他生命的獨特舞步,或許哈路卡難免子承父業,從事和父親一樣的導遊工作。


    至今難忘那個酷熱的下午,哈路卡被人到家通知,父親帶領三位來自歐洲的遊客到尼拉貢戈火山上一處山穀裂隙中探險,因為用於固定攀登繩索的岩石鬆動,攀登時蒂拉不幸摔下山穀,雖被人救上來,但眼看來不及送進醫院蒂拉就要不治。


    哈路卡聞訊立即依來人所說趕往尼拉貢戈火山,上山途中,他正好撞見躺在用登山繩索和樹枝臨時拚湊的簡易單架上的父親被人抬著下山,哈路卡當時哭喊著上前跪倒在擔架前,擔架上的蒂拉已是身處彌留,聽見哈路卡唿喚,他拚盡力氣睜開雙眼,然後對哈路卡交待了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埃德森博士雇傭蒂拉擔任向導時,托付給他保管的存放在家裏的那些sè若煤炭的石頭,除非博士來取走那些石頭,不然哈路卡絕不能動用蒂拉存在銀行,埃德森博士用作支付保管酬勞的那筆錢。


    蒂拉雖一生貧困潦倒,臨終,卻窮得還剩下一把硬骨頭,對父親的囑托,哈路卡自然含淚應允。


    另一件事,就是蒂拉要哈路卡答應今後絕不從事導遊工作,蒂拉帶遊客以身犯險不過是想能多掙些錢,讓一家人生活過得好一點,但現在出了意外,命都沒了,還談什麽好好生活,蒂拉臨終後悔當初選錯了職業,所以他絕不允許哈路卡步自己後塵。


    等看見哈路卡點頭答應,蒂拉方才雙眼一合溘然逝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捉放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易並收藏捉放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