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彼岸,位於美國某市希爾頓酒店的咖啡廳中,一個白淨斯文的中國男子麵上看起來似乎正懷著滿腹心事仰躺在坐椅上盍目養神,在他身旁咖啡桌上,原本熱氣嫋繞的一杯咖啡直到變得冰冷,他是一口未動。


    咖啡廳中除了那些仨倆一桌的外國友人偶爾低聲交談,洄蕩耳際的隻有那輕柔優美充滿異國情調的音樂,以及一個充滿磁xing的女子嗓音和著樂聲如泣似訴的低聲吟唱。


    置身其中,頓時令人忘記外麵世界的繁囂,在心中享受那種難得的寧靜平和。


    可那中國男子顯然沒有為咖啡廳營造出的靜謐氛圍所感染,每當有人進出咖啡廳,他的雙眼總會驀然睜開,從他那焦燥的目光中,你完全能感受他心中是如何的不耐。


    這個中國男子正是高鑫,從雅滋味麵館出來,他直接去了機場,然後搭乘國際航班直達這座城市。


    一個人旅途勞頓、饑腸轆轆,若沒有別的事情,有什麽理由入住酒店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在客房休息或到餐廳用餐,而是坐在咖啡廳喝咖啡呢,何況高鑫一直嗜好的都是綠茶,對於咖啡,他平ri根本沒多大興趣。


    高鑫疲憊不堪地等在咖啡廳,他是在等著與張拓海幫會在美國的主事之人見麵。


    幾乎同時,在相距希爾頓酒店最近的第六大街,一輛黑sè轎車正朝酒店方向駛來,當那輛車即將駛經與街道交匯的一條小巷巷口時,忽然自小巷一側巷口駛出一輛銀sè轎車橫在黑sè轎車前,黑sè轎車頓時刹車不及被迫衝上街沿,駛入小巷另一側巷口,黑sè轎車剛來得及刹車停下,不等它掉頭,銀sè轎車已追了上來,在它用車頭抵住黑sè轎車車尾將黑sè轎車往小巷深處推行了十餘米後,銀sè轎車停了下來,一直跟在黑sè轎車後行駛的一輛貨車緊跟銀sè轎車拐上街沿,在巷口停住,貨車的車身剛好將巷口封了個嚴嚴實實,路人從街道上根本無法看見巷內的情形。


    黑sè轎車內的人頓感情況不妙,正準備加大油門從小巷另一端離去時,車前最少七、八名歐裔男子持著長短槍支同時現身,他們手中黝黑的槍口比任何事情都有說服力,黑sè轎車立刻熄火,然後車上的人在這些歐裔男子的示意下下了車。


    蒂尼從銀sè轎車上下來,籍著路燈微弱的光線,他打量著眼前從黑sè轎車中下來的幾名華裔男子,忽然一揚手中的槍,“都到那裏去。”蒂尼指的是小巷最僻靜一隅。


    “方先生是嗎?”那幾個華裔男子身上的槍支被搜去後,在僻靜處他們被那些歐裔男子架個動彈不得,蒂尼緩緩走到幾個華裔男子中為首的那看起來平ri養尊處優慣了,此刻身陷囫圇還依然盛氣淩人的華裔長者麵前,用那雙本代表著浪漫的藍sè雙眼目光兇狠地瞪著眼前華裔長者問道。


    華裔長者名叫方玉仁,他是張拓海父親生前最信任的心腹,張拓海不在美國時,他通常會委托方玉仁代他行使幫會首領職權,處理在美國的事務。方玉仁沒有迴答蒂尼的問話,最近,在方玉仁處理幫會ri常事務時,他發覺幫會頻頻因為一些很小的緣由受到來自其他勢力的挑釁,不過每次事端很快就被平息,所以方玉仁沒有將這些或許應該引起重視的情況向張拓海匯報,畢竟,相比張拓海當初近乎孤注一擲的豪賭,令那些從不將自己幫會放在眼中的各種黑勢力,從此紛紛對幫會禮讓三分的行事手段,方玉仁身為深得張拓海父子信任的兩朝重臣,連點小事都處理不好,到時哪來的臉麵麵對張拓海。


    方玉仁行事雖以謹慎見長,但這一次,讓人用槍指住,他明白自己錯估了形勢。


    “方先生,我其實是想讓你給你們幫會的首領帶句話,你迴去告訴張先生說,從前被他賴掉三億美金的老朋友迴來了,要找他算算舊帳,讓他把脖子洗幹淨好好等著。”蒂尼得意一笑,“所以請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方玉仁看著眼前蒂尼麵上毫無敵意的對著自己微笑,他方始心下稍安,忽見蒂尼一揚手,“啪”的一聲,蒂尼反手一記重重的耳光煽在了方玉仁臉上,方玉仁頓覺眼前一黑,腦中暈眩,隨即他感到有一股腥熱的液體從鼻腔流出。


    “既然我要你帶口信,自然不能要了你的命,那我該做些什麽事情讓張先生明白我們的決心呢?”蒂尼慢慢說道,他一臉憐憫之sè,從身上掏出張潔白的手巾,動作溫和地為方玉仁拭去臉上鮮血,方玉仁不明白蒂尼話中含義,眼見蒂尼喜怒不形於sè,他心中是惶恐不已。


    蒂尼帶來的那些歐裔男子卻似得到暗示,“噗,噗”,幾聲槍響,方玉仁的那幾個手下被人緊緊捂住嘴,喉嚨中發出“唔,唔”,幾聲慘唿後,手足抽搐著倒在了那些歐裔男子的槍口下,再沒了聲息。


    “這樣做,大概可以讓你的首領明白我們的態度,方先生,再會了。”蒂尼示意他的人放開方玉仁,他禮貌地和方玉仁道別,然後領著手下,一行人上車迅速離去。


    方玉仁目光呆呆地望著地上躺著的那幾個剛剛還生龍活虎陪伴自己周圍,此刻再無生氣的保鏢身上,半響,他才定住心神,抬頭辨清方向,方玉仁快步朝向希爾頓酒店所在走去。


    出了命案,本應該先報jing,但做為行事見不得光的幫會組織骨幹成員,方玉仁平ri沒事見到jing察都唯恐避之不及,現在發生命案,他是直接當事人,方玉仁害怕因此受到jing察的盤問調查,最終會牽連出他犯下的其他罪行,所以方玉仁根本不打算找jing方尋求幫助,他可不想惹上牢獄之災,他現在冒著風險去希爾頓酒店,隻因為他還必須去見一個早已約好的人。


    高鑫終於看到方玉仁走進咖啡廳,他一直因焦慮緊繃的神經頓時輕鬆下來,他伸手示意服務生,為方玉仁叫了一杯咖啡。


    高鑫認得方玉仁,是他不止一次在張拓海那裏見過方玉仁的照片,而方玉仁能斷定高鑫就是自己冒險要見的人,是因為咖啡廳中再沒有其他華人。


    “發生了什麽事?”當方玉仁強自鎮定在高鑫身旁空椅上坐下時,高鑫看見方玉仁臉上因為驚駭依然流露出惶恐之sè,不禁問道。


    “剛才在來的路上出了些意外,”方玉仁壓低聲音,“你這次來,我深感抱謙,我暫時沒辦法像之前我答應過拓海的那樣,出麵為你提供幫助了。”方玉仁麵sè沉重,不容高鑫開口,他從身上摸出支筆,在咖啡桌上擺放的便箋上隨手撕下一頁,匆匆在上麵寫下一個電話號碼,然後遞給高鑫。


    “不過,你可以找這個人,他是我們幫會目前最忠心、最出sè的殺手,他應該可以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幫助,”方玉仁神sè焦急地說道,“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多問,趕快收好字條,剛剛出了命案,相信jing察很快會追查到我身上,我恐怕是不能同你多待,免得讓你也跟著受到牽連。”


    高鑫聽了方玉仁的話,臉上神sè頓時緊張起來,他將便箋小心地放進貼身衣袋。


    “為了你自己的安全,從現在起你千萬不要和幫會的其他人聯絡,相信他們都會因為剛才的命案受到jing方……”“調查”倆字尚未出口,方玉仁突然停住了言語,他看見服務生微笑著正端著一杯剛剛熬好、熱汽騰騰的咖啡朝倆人走來。“我得趕緊離開這裏,祝你這次事情辦得順利,另外,你最好也趕快離開這兒,免得到時有人向jing方告發曾看見你和我在一起。”


    方玉仁連椅子都沒坐熱,就像條喪家犬般倉惶而去,高鑫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心中著實不安,方玉仁前腳離去,高鑫也趕緊喚過服務生結帳,然後他匆忙迴客房拿上行李,在酒店大堂辦理好退房手續後,高鑫走出酒店,他打了輛車,然後讓司機將他送往他準備入住的另一家酒店所在街區。


    那家酒店位於近郊,離希爾頓酒店大約三十分鍾車程,為防萬一,高鑫故意讓司機在離酒店幾百米的地方將車停下,然後他下車拿著行李,做出好像要走進離酒店相反方向一棟公寓的模樣,等出租車開走,高鑫立刻返身奔酒店而去。


    走進自己剛訂的客房,高鑫反鎖房門,在簡單沐浴後,他疲憊不堪地倒在床上,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今晚九點,jing方接到市民報告,在本市西區希爾頓酒店外的第六大街,發生了一起血案,”電視裏,新聞主持正用流利的聲音播報著新聞,熒屏上,jing燈閃爍,高鑫看見為死者蒙上麵孔的鏡頭一閃而過,從死者相貌上高鑫可以肯定那死者是個華人。


    “jing方在對現場經過初步堪察和在對幾名死者身份調查之後,推斷這極可能是一宗因不法組織間尋仇而釀成的血案,jing方承諾,一定會盡快查明真相,讓殘忍的罪犯早ri伏法,我們會繼續關注案情的進展……”這條新聞後,女主播繼續播報著下一條新聞。


    高鑫的心都揪緊了,他敢肯定剛剛的新聞與方玉仁有關。


    “倒黴,自己剛到美國就遇上這樣的事情”,高鑫咒罵著人從床上跳了起來,方玉仁根本沒對他說清楚,命案的起因是因為黑社會的尋仇,落到jing察手裏,隻要能證明自己清白,還能毫發無傷脫身,若是讓黑社會的人知道自己與方玉仁會過麵,被他們找到,那會有什麽下場,高鑫簡直不敢想像。


    為了自己的安全,高鑫決定立刻離開這見鬼的城市。


    就在他慌亂的收拾行李時,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張拓海打來的電話。


    “我本來讓那小子去把東西偷迴來,”高鑫知道張拓海口中的“小子”指的是衛然,“誰知這蠢貨到那兒居然打來電話對我說東西已經被其他人偷走了。“


    “什麽?”聽見張拓海的話,高鑫不由驚唿出聲,“怎麽會這樣?是誰幹的?會不會是那小子有意騙咱們?”高鑫接連問道。


    “我暫時不知道是誰幹的,不過絕不會是衛然動的手腳,諒他沒膽量跟我作對,偷東西人的身份我會想辦法讓人去查清楚,不管偷東西的人出於什麽目的,他們東西到手後如果不能知道那物質是從哪裏得來的,還不是白忙一場,我打電話是想提醒你,我擔心如果像你猜測的一樣,在埃德森那死鬼家中,真的是有當年老鬼有意瞞著你的重要資料留下,你可千萬不能再讓別人搶了先。”電話中,張拓海的語聲掩飾不住他心中的焦慮。


    “知道我這裏出了什麽事嗎?”高鑫連連點頭後,電話中反問張拓海。


    “出了什麽事?”


    “我這裏剛剛發生了槍案,搞出了人命,是和方玉仁他們有關係的,現在電視裏正敲鑼打鼓地報道這件事呢”,高鑫話語忍不住充滿譏刺,“你信不信,隻要我稍有不慎,在大街上被jing察看到,憑我的身份,肯定會被他們帶迴jing局審上個一天半天的,更不要說讓方玉仁他們招惹的對頭發覺我和方玉仁之間有過聯係,你剛才說的話是不錯,不過我現在自顧不暇,你又讓我怎麽能安心做事。”


    聽了高鑫的話,半響,張拓海終於開口咒罵,“方玉仁這老家夥,虧我平時那麽放心把美國的事務委托給他處理,你去前我還專門對他叮囑過的,現在他居然敢不分輕重惹出這麽大亂子。”


    張拓海罵歸罵,情緒卻並不太激動,他明白自己海外的幫會難得做正經生意,和其它黑勢力之間難免會因為利益發生爭端,不過,多數時間,是自己幫會挑起的事端,欺負那些弱小勢力,既然是黑社會之間發生爭執,流點血、死上幾個人自然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


    張拓海當然不會把剛剛在大洋彼岸發生的命案放在心上,如果這些小事也要他記掛於心,那他遍布海外的黑sè事業豈不是讓他活活把心cāo死,電話裏,他故意臭罵方玉仁,為的是想讓高鑫能夠放心,不再記掛槍案的事情,免得影響到他做事的進度。


    “好了,不必多說,我得趕緊離開這裏,方玉仁給了我一個聯係電話,我先和對方取得聯係,暫時讓他幫我找個落腳的地方,就不知方玉仁說的這個殺手是不是真有倆下子,把命拴到他身上……唉”高鑫一聲歎息。


    張拓海當然知道高鑫是擔心自身的安全,“你不用怕,我已經通知了衛然,他到美國第一件事就是與你聯係,有他的保護,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衛然做事的手段我當然放心,我隻是怕他人靠不住,真遇上要命的時候會棄我不顧。”一想起當ri在雅滋味麵館中衛然對自己冷冰冰的樣子,高鑫實在放心不下。


    “哈,哈,哈,”電話中張拓海得意的笑了起來,“那可由不得他了,我向你保證,如果他膽敢不像保護他自己妻兒那樣保護你,我就立刻讓他的老婆、孩子沒命。”


    “怎麽,你那麽快就把事情辦好了?”高鑫不敢相信張拓海動作那麽快就按照自己所說綁架了衛然的妻兒。


    “是啊,這就是當初我投資三億美金的迴報。”


    當初和犯罪組織首領並肩一役,張拓海三億美金悉數交給對方的事高鑫是聽說過的,包括高鑫在內,當時沒有人能理解張拓海為什麽會作出這麽愚蠢而又瘋狂的舉動,直到ri後憑借那首領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張拓海一次次策劃了由首領領導的犯罪組織出麵實施的爆炸輸油管道和刺殺某些特定對像的活動,使國際社會為世界主要產油地區石油產量不穩定和當地局勢動蕩最終會影響到世界經濟而感到擔心,最終影響到國際原油期市上原油價格跌宕不休,而籍著每一次在實施破壞行動前,張拓海對行動可能導致原油起伏差價的事先估算,張拓海和首領在國際原油期市上是屢屢橫財就手,每次按張拓海的計劃出手,都有巨額財富落袋,由不得首領不對張拓海佩服到死心踏地,之後,張拓海更唆使首領動用他的力量幫助自己幫會對曾經的對手做出一連串的打擊,張拓海能發展到今天那麽大事業可謂都是拜他當ri三億美金之賜。


    人生能有幾迴博,張拓海當年一擲三億美金豪賭,成功後,每每心情得意時,想起當ri之事,他對高鑫是不止一次提及。


    “能有衛然的暗中協助自然是再好不過,”高鑫心中輕鬆下來,想到方玉仁抱頭鼠竄的樣子,對他字條上留下的聯係人,高鑫說什麽也不肯冒險將自己的xing命完全交由對方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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