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月掩了身子,往裏頭轉將過去,留下一個背影向著外頭,完顏施麓勾起嘴角,將被子掀開了一大半。


    “請進來吧!”他道。


    話音未落,門便推了開來,進來一位高挑的黃衣女子。


    她見屋子裏的春色,仍舊麵不改色的俯身行禮,口中道:“於瑤見過殿下。”


    “怎麽是你?於文是你什麽人?”完顏施麓冷聲道。


    於瑤抬眼仔細打量著麵前的男子,他半露胸膛,身上隻著一件金色莽紋外衣,與一頭桐金色發絲相唿應,俊臉帶笑,有著莫名的誘惑力。


    “我問你!於文是你什麽人!”完顏施麓依舊冷聲問,女子瞧著他看呆的事情,他見的煩了……


    於瑤清楚答道:“於文乃是家父,三王子,今日之事,家父讓我恭候已經多時。”


    完顏施麓:“你父親不在京城?”


    “的確不在,此刻家父正在嵩山。”於瑤照實說道,這一件事她似乎很願意往外說一般。


    透露了於文的行蹤於她難不成還有什麽好處不成?


    “那好,你一個小女子,有何能耐幫我完成?你父親簡直是太兒戲了!”完顏施麓道。


    說著似乎有些生氣,臉上卻是笑了起來。


    小看女子的人,於瑤向來也是看不起的,壓下心中一絲厭惡,依舊道:


    “王子不必著急,小女不才與家父經商多年,幫助王子之事,不說是得心應手,也絕不會馬虎了。定會如實完成。”


    於瑤平靜說完,身子還未站起來,已經俯身許久,這個完顏施麓是在為難她!


    不過,即便早已經酸麻,她的語氣卻依舊中肯。


    “你自己說出的話。可不要食言而肥!”完顏施麓道。


    於瑤:“這是自然。”


    “你坐下來吧!說一說,究竟如何動作。”他吩咐道。


    於瑤終於直起身子,麵不改色地在一旁坐下,目光解除到完顏施麓床上半露春色的女子。


    “三王子帶了多少人進京。有無人知曉。”於瑤問道。


    完顏施麓:“除了我不過三人,都是隱藏了行蹤的,自然無人知曉。”


    “這可不一定,王子不知,在酒樓之中還找些女子來。極有可能會是他人眼線。”於瑤平淡地說出口。


    瀟月的身子動了動,伸手將被子拉了上去。


    “怎麽?我一個男子做些該做的事情,如何不可?”他放蕩說道,直勾勾地瞧著於瑤,似乎有些意思。


    於瑤:“王子不知,京城煙花之地中,一半為蜀王所有,另一半則屬於梧王,其中多少安排好的殺手,線人。您不該冒險。”


    “怎麽,你們這裏的王爺還每人擁有些酒樓,這是會享受的主子。”完顏施麓道,豪不在意。


    瀟月已經有些怒氣,這個於瑤是誰?她竟然將自己比作那煙花女子,豈不是作踐自己。


    “於瑤隻是提醒則個,王子聽與不聽,都不是於瑤可管。家父準備的日子是六月二十,時日還算充足。”她冷靜道。


    擺出一副並不十分在乎之意,她這樣說不過是希望他能夠多幾分信任在自己身上。並無其它保他安全的想法。


    “六月二十?我那妹妹可還在千裏之外,等她來了,時日或許差不了。”完顏施麓思考道,眼睛用餘光瞟著於瑤。


    這個女子。容貌不是絕色,氣質如蘭,整個人卻透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倒是有點意思。


    “不是說好了一起進京?我卻不知公主沒有到。”於瑤疑惑道。


    完顏施麓:“霞丹她臨時起意去了江州遊玩,我攔不住她,你不必擔心。她在於不在都是一樣的。”


    “希望公主能夠及時趕迴來!否則,王子你一人這擔子可就重了。”


    她說著,利落地起身行禮。


    “於瑤告辭,下次見麵便是家父來與王子商量。”


    “怎麽,你們父女怎麽不把消息早一些放出來呢?倒要當麵告訴。”完顏施麓問道。


    他們與這父女合夥,怎麽看都是處於下風。


    於瑤一挑眉,露出幹練的一個眼神!


    “王子殿下,您沒有得選擇,我父親將相當於國庫一年收入都給了你們招兵買馬,被人發現便是賣國之罪!請您體諒我們。”


    話畢,人已經走了出去,順帶著還將門給合上了。


    “她這樣無理,施麓你倒是忍得。”


    床上的女子道,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將完顏施麓的外衣扯了下來。


    “嗬嗬……”


    他隻是笑著,沒有迴答瀟月,反身上床。


    “肖瀲,你放我下來!”懷中人道。


    不知走了多久,雪裟隻覺得整個身子都已經酸麻,他的速度太快,因得看不清一路的景象,該是隻覺得出了京城。


    “馬上就到了,隻要一會兒。”肖瀲柔聲道。


    還未等雪裟接話,他便將雪裟的雙腳放迴了地上。


    觸到地麵的感覺真好,剛剛這樣一想,腳下卻有些發軟了。


    “怎麽了?你還好嗎?”肖瀲關心道,雙手扶住了她。


    “我沒事,但…這是哪兒?”雪裟問道,看著點這四周的荒原,有些奇怪。


    肖瀲答道:“這裏?這是城南的荒山,原也沒有什麽名字。”


    “既然是這樣,那你帶來此做什麽?”雪裟又問。


    心中有些溫熱。


    “我帶你來,是因為這個……”肖瀲看著她,說是迴答,也是解釋,指著對麵的一處大樹。


    雪裟:“怎麽了?”


    她總覺得心中不安,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不安……


    肖瀲見她不動身,伸手過去,握緊了她!


    她也不知怎麽,推脫了許久,還是被一把攥住。


    兩人牽手,一步一步,走向那顆樹。


    僅僅是看了一眼那樹,應該是榕樹一類,長得十分高大。枝繁葉茂生機勃勃的樣子,也該有個幾百年歲。


    “我帶你來看我的父親……”身邊的人說道,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雪裟:“肖丞相?他…不是追封駙馬,葬於皇陵嗎?”


    “這是你以為。其實不然。”肖瀲苦笑,唇瓣幹澀如染血之花。


    聽著他的笑,雪裟隻覺得心中似乎有刀子在割一般,有些透不過氣。


    雪裟:“我以為皇上隻是貶了肖氏一族遠離京城,還不至於將墳頭都不立一個。將肖丞相草草葬在這裏!怎麽說肖家也是護著他登上皇位的功臣!”


    “肖家做錯了許多事情,不是你所想那麽簡單,我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他低頭說道,眼中的哀涼看得人心疼。


    雪裟:“肖瀲,你怎麽了?”


    “我沒事,你可還記得平和公主?”他強裝笑臉道。


    “平和公主?不是你的生母嗎?”雪裟答,他竟然這樣叫自己的母親,想來也是奇怪,天下怎麽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


    那平和公主似乎不論什麽時候看見肖瀲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眼神中帶著嫌棄。


    肖瀲:“嗬嗬…不。她是我的殺父仇人!”


    “怎麽會?”她問。


    “當年,我父親七十得子,待她不知多好,她那時候對我也是疼愛,誰知過了幾年,父親死了之後,我卻變成她最厭惡的存在。”


    肖瀲迴憶道,身子靠在樹幹上,一雙流光四溢的眸子低垂。


    雪裟:“公主或許是有什麽緣由,她不也是終身未嫁。默默為你父親守身。”


    “你這樣說,便是真的大錯特錯,她是礙著皇帝的命令,不敢嫁。必須給聖上留有麵子。”肖瀲笑著說道。


    雪裟不由得靠近了他:“或許我是不了解的。肖瀲,你是恨她而已,何來殺父仇人一說?她終究是你的生母。且丞相最後不是壽終正寢的嗎?”


    平和公主不過是個犧牲品,為的是李泉的江山!


    “雪裟,每到生辰,你母親是怎麽給你過的?”肖瀲依舊笑著。伸出手,雙眼看著她,竟有些渴求。


    雪裟愣了一下,因他提起娘親,也因他的哀傷。


    “娘親會給我做雪蓮糕,軟糯帶著一絲苦味,然後我會在她衣服上留下一個身量的標記,便像這樣。”


    女子在追憶,輕閉雙眼,美睫如扇羽,精致的眉間花鈾如同蝶舞,絕美地像是畫中翩然走出……


    她伸出手去,雪裟牽著肖瀲起身,將他的身子扶正,靠著他,將兩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處,正到肖瀲的唇角。


    隻要想起娘親,雪裟所有的所有都隻剩下幸福感,那是自己的親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無論如何都會相信的人!


    想到這裏,雪裟不由得發笑,乃是大笑,真心的笑容,此刻終於有了些少女的無憂無慮,青春洋溢。


    “這樣嗎?雪裟,你的娘親比你高多少?”肖瀲楞楞問道,手沒有放下,被雪裟睜眼的甜笑迷住。


    “娘親身材高挑,我小時候不過到她肩膀,現在…現在卻是不知。她已經去了……”


    他這樣問,雪裟便冷了下來,有些落寞,卻是抬眼看他。


    “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傷心。”肖瀲忙道,眉頭皺的很緊,傷疤刻意在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礙眼。


    “不,我不傷心,你有你的哀傷,我卻沒有。娘親累了,便走了。她在另一個地方,該是更加輕鬆,活著何嚐不是對她的一種束縛。”


    雪裟微笑道,收斂了嘴角卻是說得安慰,似乎不是在安慰自己,而是在與肖瀲說話。


    他看著她的擔心臉色,心中一暖,口中道:“你不知道,我恨平和,因為是她殺了我的父親,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肖瀲,你這樣說?是有何證據嗎?平和公主真的這樣做了?謀害親夫?”雪裟奇怪道。


    皇上要殺肖丞相,是因為肖家的勢力太大,但平和下嫁之後不是該放下心來嗎?


    肖丞相年事已高,還有幾年活頭?等他自然死了,他再做其它的事情,也是順理成章的多。


    “不,父親是被平和生生藥死的,她用的是緩慢之藥,那一日我悄悄去見了父親,她正好在那裏說出了真相!”肖瀲怒道!


    雪裟問道:“哪一日?是肖丞相死的那一日嗎?”


    “沒錯,便是那晚。我偷偷聽見,大夫說了我父親乃是腎髒衰竭油盡燈枯而死,那時候我不明白,隻覺得奇怪,因為那大夫後來死了!”


    他答道,將兩人的距離放遠了。


    雪裟:“腎髒衰竭,未必是老死,或許…或許是中毒。”


    “便是這樣,幾天後,我悄悄看了父親的棺塚,他唇齒皆為黑紫色!便是中毒!”肖瀲道,身子有些顫抖,走到了樹後。


    雪裟跟上道:“肖瀲,這麽多年,你難道不曾想過去問一問平和公主,找個究竟嗎?”


    “不,不必找她!我知道究竟便可……”他冷冷說道。


    突然在樹後跪下!


    “這裏,難不成是肖丞相的葬身之地?肖瀲,你做了什麽?”雪裟驚訝道,瞬間想到了什麽。


    肖瀲迴過頭來,帶著一抹妖豔的笑容,一身黑色的他看起來如同地獄的修羅,有些詭異的色彩。


    “我將父親連夜背了出來,耗時兩天,葬在這樹下!第三天平和隻是做了衣冠塚藏入皇陵罷了!”他道。


    雪裟:“你當時不過幾歲年紀,這……”


    不難想象,一個小孩子半夜背著一個屍體走過了這麽遠埋到了這裏,這是多麽艱難才能做到?


    “可惜,還是被平和知道了,後來她便派人追殺我!肖家也被遣散迴了老家,京城隻留下我一個!”肖瀲繼續說道。


    他不能報仇,那是皇家在背後撐腰,他除了保持爹死了之後不必和仇人葬在一起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從胸口掏出一壺酒來,壺身十分的小巧,以至於雪裟方才都沒有注意到。


    他將酒灑在了墳頭,說是墳頭,實則是一處凸起的雜草罷了。


    肖瀲笑道:“爹!孩兒來看您了,又是一年!”


    說罷,鄭重其事的磕下三個響頭!


    隨後站起身來,仔仔細細地將墳上的草拔了個遍。


    雪裟見此情景,不由得想起雪山上娘親的墳頭,雪山無草,娘的身邊該還是荒涼的吧!


    隻有寒冷的冰雪與娘作伴,是否也是寂寞?


    “雪裟,雪裟?”


    她想的入神,竟為察覺肖瀲在喊她。


    “怎麽了?”她問道。


    肖瀲沒有動作,眼神幽深的像是惡靈,勾起了唇角。


    “爹與我說了一件事,你要不要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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