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袁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兵部送來了任職書,委任袁家大爺袁錦琛為從五品的守城軍左營副將,即刻上任。


    袁錦琛剛剛迴京都不久,就得了讓世家子弟趨之若鶩的職位,而且職位還不低,頓時在侯府引起軒然大波,大家一致認為袁錦琛的職位一定是侯爺為他謀得的。


    有此認知,不知多少茶杯成了替罪羊,受了無妄之災。


    當然也有真心為他高興的,比如文氏,比如慕雪。


    傍晚,一早就出去的袁錦琛甫一進府就被侯爺袁熹叫到了外書房。


    “見過祖父。”


    袁熹點點頭,讓他坐下。


    “今兒幹什麽去了?”


    “明家的老二請我去喝酒,多時不見,去敘敘舊。”


    “杜家老三和肖家老五他們也在?”


    “嗯。”袁錦琛點頭。


    “你怎麽又跟他們混在一起?”


    袁熹皺起眉頭,雖然他沒查到什麽,但自從知道這兩人在袁錦琛耳邊說過郡主的壞話,心裏對這兩人就有了成見,就算他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良友,已吃過一次虧了,難不成還沒長點記性?


    袁錦琛笑笑,沒作解釋。


    “琛兒,吃一塹長一智,我囑咐過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孫兒記得。”


    “你記得就好。”袁熹深深看了袁錦琛一眼,點撥的話已說到了,能不能聽進去在他,希望他不要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如果他再栽在相同的人手裏,那他這個祖父,哪怕再疼愛他,也隻能放棄他了。


    閑話說完,袁熹將任職書遞了過去。


    看清裏麵的內容,袁錦琛一臉怪異,他清清楚楚記得,朱辰皓當場就否決了顏琅的提議,還直嚷嚷兩人有不共戴天的奪妻之恨,怎麽睡了一晚就改變主意了?


    這是想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呢,還是想明白自己成了他手下才能更好的報仇,還是真的賞識自己的能力?


    袁錦琛左想右想,覺得第二個似乎更靠譜,以朱辰皓記仇的小性子,不將自己好好折磨一通,他怎麽咽得下那口氣。


    想明白這些,袁錦琛反而淡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想怎麽玩,咱就陪他怎麽玩,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還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反正,不管怎麽玩,他都已輸了。


    正想著,就聽到袁熹問他,“這事你已知道?”


    “昨日在顏府,曾見過寧王一麵。”袁錦琛決定據實以告,“聽他提過這事,不過當時他並沒中意孫兒,不知為何改了主意?”


    “你認識寧王?”


    “認識。”迴府之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袁錦琛並沒將自己救過朱辰皓的事告訴府裏,“我救過他一命。”


    “救過他?”


    袁熹眼神一凝,“你救過他?莫非上次他在汾州失蹤,就是被你救了?”


    “嗯。”


    “琛兒,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告訴祖父?”袁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小子,還學會藏著掖著了,竟然連自己這個祖父也隱瞞。


    “孫兒也沒想到還會與他有交集。再者,我想太子府的人大約不怎麽喜歡這個消息,為了避免麻煩,所以誰也沒說,沒有及時告知祖父,是孫兒的錯。”


    袁熹沉吟半晌,有心要說他兩句,斟酌了半天卻發現不知說什麽好。


    說他做得對,救了寧王,自然就壞了太子的好事,不管他袁家以前是什麽立場,現在都算是趟進了皇子奪嫡這趟混水,再也撇不清了。


    何況他那好兒子,侯府世子袁俊雄早已暗暗瞞著他與太子搭上了線,真當他眼瞎不知道,哼,若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將希望都押在這個孫兒的頭上。


    不是他對太子有偏見,也不是他打算站寧王的隊,就隻說他們那種做法,就讓他生氣,他還沒死呢,侯府還輪不到他袁俊雄作主。


    現在他兒子是太子一係,他孫子算是寧王一派,情況這麽複雜,他一時也有些無語了。


    但若要他說袁錦琛做得不對,不該救寧王,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寧王再怎麽說也是當朝王爺,皇帝心愛的兒子,倘若見死不救被皇帝查到,那罪過更大。


    袁熹沉默良久,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如此,就看各人造化。反正有些事瞞也瞞不住,太子遲早會查出救寧王的人是誰,不如就賭一把。


    “祖父不想孫兒領這份差事?”


    袁熹斟酌了一下言語,才說道:“你這次迴京都,我一直想給你找份事做,現在這差事來得恰好,隻是,你接了這份差事,在太子的眼中,你就相當於站在了寧王的身邊,倘若有一日太子稱帝……這些你想過沒有?”


    “孫兒想過了,當時救寧王時就想過了。”袁錦琛抬起頭,直視著袁熹的眼睛,“寧王對孫兒有恩,孫兒不想做忘恩負義的人。”


    “那件事你還記得?要知當日他隻是舉手之勞,一句話的事,你賭上的卻是你的一生。”


    “孫兒不後悔,隻是孫兒怕連累了侯府。”


    “罷了,你既主意已定,我就不多說了。”袁熹歎口氣,“至於連不連累,咱們侯府早無當年之風光,我是不願侯府敗在我手上,可照眼下情況看,你父親難以擔起這個責任,而你……反正遲早也要敗落,又有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或許這是個契機,能讓侯府翻身也未可。


    這句話袁熹默默放在了心裏,以他的城府,未見分曉的事他絕不會多說一句,免得落下話柄。


    兩人正說著,突然門“呯”的一聲被推開,袁俊雄闖了進來。


    “父親,聽說你為那個孽障謀了個差事。”人未進,聲先聞,“父親,你怎麽能這麽做?”


    袁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滿,雖然他還沒有那個膽子指責自己,但已讓袁熹很是憤怒了,當即將桌子一拍,罵道:“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門都不敲一下就闖進來?我怎麽不能這麽做,難道我做父親的做什麽事,還得請教你這個做兒子的,還得征求你的同意?”


    “父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那個孽障……”袁俊雄說到這裏,突然看到袁錦琛,不由將後半句話咽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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