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錦琛沒有走正門,從旁邊翻牆而入,進了裏麵跟上袁錦銘。


    卻見袁錦銘沒有迴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餘氏所住的衡芷院。


    “二少爺。”丫鬟迎了袁錦銘進去。


    袁錦琛晃過院裏的丫頭仆婦,飛身上了屋頂,俯身在屋頂上,揭開一片瓦片,從露出的縫隙裏往裏麵望去。


    隻見餘氏慈愛的看著袁錦銘,從丫鬟手中接過打濕的帕子,遞給他,“銘兒,你這是喝了多少啊,瞧這醉醺醺的,跟著你的人怎麽也不攔著些,酒多傷身,這萬一傷著身子可怎麽好?”


    餘氏的口氣雖帶著責備,但其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袁錦琛想起,平日人前餘氏都是這麽看著他,跟他說話的,反而對二弟嚴厲多於慈愛,他以前還為二弟不平過,現在想來,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麽可笑。


    “娘,沒事。”袁錦銘笑著抬頭,“我……我今兒高興。”


    “高興?銘兒遇上了什麽好事?”


    袁錦銘搖搖頭,雖然沒遇上什麽好事,但他就是高興,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娘,今晚兒子與幾位好友坐了會,你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嗎,他們說……他們說咱家老大是個傻子,哈哈哈,說他是個大傻子,還說我比他好了千萬倍,娘,你說我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餘氏臉色變了變,朝屋中旁邊侍立的下人看了一眼,眼光突然變得狠厲,“下去吧。”她朝她們揮了揮手。


    “是。”那些人低著頭,很快都退了出來,誰也不想聽到這些,哪怕清楚主子的心思,她們也不想知道太多不該她們知道的。


    而屋頂上的袁錦琛眼光也不由一沉。


    果然!


    餘氏走近了袁錦銘,坐在他旁邊,“銘兒,有些事放在心中就好,你又何必……何必說出來。”


    “娘,你怕什麽。”袁錦銘拉著餘氏的衣袖,“他壓了我十幾年,現在終於不在府裏了,就不允許我高興一迴。我就想不明白,我哪點比他差了?為什麽,為什麽祖父祖母眼裏隻有他,到了外麵,大家也隻知曉袁家大爺,誰還記得我這個二爺?走到哪裏,我都是他的陪襯。我不服,我就是不服,我常常想,要是沒有他就好了,沒有他,你兒子不會這麽憋屈,永遠活在他的陰影裏,沒有出頭之日。”


    餘氏的眼淚落了下來,“銘兒,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娘,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袁錦銘笑著,眼裏卻沒有絲毫笑意,“從小我聽話,懂事,努力上進;我學識好,長得好,性子也好,我以為這樣大家就能看到我的存在了吧,可沒想到他們眼裏還是隻有那個不學無術胡作非為的混蛋,就連郡主也看中了他。娘,你從小就叫我忍,我不想忍了,真的不想忍了,我怕再忍下去,這府中就沒有我們倆娘的立足之地。”


    “銘兒,怪娘,都怪娘。”餘氏啜泣起來,“若不是娘,你不用這麽委屈,若不是娘,你會活得比誰都好。你這麽優秀,這麽能幹,娘做這些,就是希望將來你能承繼侯府啊。”


    “承繼侯府?有祖父在,恐怕很難了。”袁錦銘苦笑。


    “不,現在也不是沒可能。”餘氏擦了淚,眼中是一片決然,“他闖了這麽大禍事,名聲已壞,沒有除族已是格外開恩了,他還想承繼侯府,做夢!”


    “幸虧銘兒的計策奏效。”餘氏繼續說道:“否則若讓他娶了郡主,有了那麽大的一個助力,咱們還真落了下風。”


    袁錦銘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誰讓他那麽傻呢。也不知祖父怎麽想的,他這麽蠢,侯府若是交給他,隻怕很快就被他給敗光了。”


    “哼,他自己要作死,誰也攔不住。”


    “娘,你說咱們要不要……”袁錦銘看了餘氏一眼,聲音壓低了一些,“讓他永遠別迴來。”


    餘氏的眼睛亮了一下,“這事……娘再想想,你就別插手了,一切娘來處理。”


    袁錦銘點點頭。


    餘氏給兒子倒了杯茶,看著自己優秀的兒子,臉上再次漾起滿臉笑意,說起了另一件事,“銘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娘正在幫你相看媳婦,你跟娘說說,你想要個什麽樣的?”


    袁錦銘臉紅了一下,突然抬頭看著餘氏,“娘,你說,我若娶了郡主,會不會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郡主?”


    “是。”


    “隻怕……郡王府不會同意?”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你想好了?”餘氏見袁錦銘點頭,想了想,也許這事也不是不可能,遂說道:“好,這事我先跟你父親商量一下,不過,若是不行……你也……”


    話未說完,卻聽得門口傳來一道沉穩的男人的聲音,“什麽事要跟我商量?”


    “老爺。”


    “父親。”


    見袁俊雄大步走進來,餘氏和袁錦銘忙起身見禮。


    袁俊雄點點頭,走到居中椅子上坐下,接過餘氏倒的茶,啜了一口,才閑閑問道:“說什麽呢,什麽事要跟我商量?”


    餘氏臉上又露出了慣常的笑容,“這不是正在跟銘兒說起郡王府的事,琛兒一走,留下一個亂攤子,看到老太爺和老爺每日為這事焦心,妾和銘兒也跟著著急,這不,正想法子呢。”


    “那個孽障,哼,一提起他,就讓人一肚子火。”袁俊雄臉一沉,將茶杯撴在了桌子上,“當初就不該生下他,沒有他,少多少煩心事。”


    如果說,剛剛聽到餘氏和袁錦銘的話,袁錦琛已是千瘡百孔,體無完膚,那麽現在,他的好父親,隻不過是在傷口上再灑些鹽巴而已。


    “老爺,你也別這麽說琛兒。”餘氏“賢惠”的臉上滿是擔憂,“琛兒隻是被慣壞了。我一想到琛兒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就擔心得睡不著,希望他能多體諒體諒家裏人的擔心著急,早些迴來。”


    “算了,別說他了,說起就讓人晦氣。”袁俊雄揮揮手,一臉不想提起的樣子。


    “老爺,剛剛銘兒跟我說,想代兄贖罪,求娶郡主,您看,這事成不成?”餘氏忙轉移話題。


    “求娶郡主?”袁俊雄看向袁錦銘。


    代兄贖罪?


    一陣冷風襲來,明明是陰沉悶熱的夏日夜晚,俯在屋頂上的袁錦琛卻覺得自己身處寒天雪地之中,渾身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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