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又“哇”的一聲哭出來。


    這次不同剛才,是真哭。


    淚水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既可憐,又可愛。


    “鼠鼠壞!鼠鼠兇!”


    小丫頭稚嫩的嗓音令他心中燃起濃濃的疼惜。


    他立馬住手,並從衣袋裏取出紙巾,輕輕擦掉她的淚珠。


    “小小姐,快點下來。二少奶奶正各處找你呢!”女傭伸手想把她接過來。


    豈料,挨了揍的小丫頭非但不領情,還撅起小嘴兒,“我要壞鼠鼠給我道歉!否則,我就賴著他!跟著他!”


    黑衣男人來了興致,打量著懷中瘦小的女孩兒。


    這是誰家的丫頭,這麽有個性!


    “念念——”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嗓音越來越近。


    他轉身,頓感五雷轟頂!


    一個身穿白色孝服的高挑女人正步履匆匆朝這邊走來。


    除了不同以往的發型,正是他思慕三年的俏顏。


    她,舉手投足間多了份成熟女人的風情。


    “丫頭。”他緩緩放下手中的小女孩兒,喃喃自語。


    “那是我媽咪!”


    小丫頭對他的話很不滿。


    海棠已經看清,抱著念念的男人是——


    君靖離!


    她腳下不穩,差點摔倒。


    冷靜!


    她閉上眼睛,深唿吸。


    心尖兒掠過一抹蝕骨的痛。


    迴北城前,相見的場景就在她腦海裏反反複複出現。


    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她與他,還有他們的女兒,就遇到了!


    “念念,快點過來,該喝牛奶了。”她故意不看他,壓低嗓音,用英文與女兒交流。


    小丫頭看到媽咪臉色不佳,不敢再造次,撅著小嘴伸開雙手,奶聲奶氣,“媽咪,抱抱!”


    海棠抱起女兒,轉身就走。


    “丫頭!”君靖離大步追過去,“是你迴來了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先生在說什麽?”海棠微微一笑,看了眼身側的男人。


    他,完美的臉部線條越發冷硬,耐看。


    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但幽黑的雙眸裏卻滌蕩著火熱的情欲。


    “海棠!你剛才一出現,我就知道是你!”他徑直堵住她們娘倆的路。


    “壞鼠鼠,沒禮貌。我媽咪叫盛綺羅!”小丫頭倔強的雙目對上君靖離執迷的眼神。


    “君先生,這是我們二少奶奶,常年旅居國外,她是第一次迴北城。”女傭插了句。


    “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海棠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不能急著離開。


    她笑意闌珊,“今天,那個簡少也喚我‘海棠’,海棠是誰?先生的女朋友?情人,還是…...”


    他凝視著一米之遙的女人,很快就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對不起,宮夫人。的確是我認錯了人。”


    “沒關係。”海棠壓抑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娓娓道來,“想必先生口中叫海棠的女人,一定很令人難忘。”


    “她是我的妻。”他語氣如傷。


    海棠覺得,此刻自己嘴角的笑容假之又假。


    君靖離灼熱的目光挪到小丫頭身上,展顏一笑,“小美女,今年幾歲了?”


    海棠心中大叫不妙!


    他生疑了!


    “就不說!鼠鼠剛才太兇,還打我屁屁!”小丫頭來了氣。


    “哦。”君靖離從衣袋掏出一個金色打火機。


    打開,合上。


    幽蘭的火光一閃一滅,煞是好看。


    他,還在吸煙!


    “想不想要!”他故意朝小丫頭晃了晃。


    小丫頭瞬間從海棠身上蹭下來,踮著腳尖去抓那個打火機。“要!好鼠鼠,送我好不好嘛?”


    海棠真是服了,自己女兒就是這麽沒原則!


    還好,年齡的問題早就被宮之言納入念念的日常教育了!


    “告訴叔叔,幾歲了,嗯?”君靖離俯下身子,與她對望。


    “兩歲三個月!”


    小丫頭這句話一出口,他眸中光芒頓時暗淡下來。


    兩歲三個月,嗬嗬,再怎麽算,也不是他的!


    他把打火機遞給她,落寞轉身。


    “謝謝鼠鼠!”小丫頭十分滿意。


    海棠看著熟悉入骨的高頃身影慢慢淡出自己視線。


    “念念,把手裏的東西交給耙耙?”


    不知何時,宮之言已經立在她們身後。


    “這是那個鼠鼠給寶寶的,寶寶喜歡,不想給耙耙。”小丫頭飛快把打火機藏到身後。


    “念念,打火機是危險品,小孩子不能碰,快點拿過來?”宮之言臉色鐵青,走近念念。


    “我就是要玩。”


    小丫頭強勁兒上來,躲到海棠身後。


    “之言,孩子好奇心重,等她玩一陣子,我再沒收!”海棠看出女兒的心思,替她說情。


    “拿來!”宮之言長臂一伸,奪過念念手裏的打火機。


    隨即,一個金色拋物線被他狠狠扔出。


    “耙耙壞!壞耙耙!你還我!”小丫頭不幹了,坐在地上撒潑。


    “寶貝兒,耙耙給你買個更好的。”宮之言和顏悅色,試圖抱起她。


    她卯足了勁兒跟他鬧騰,哭得天翻地覆。


    海棠知道,宮之言在意的不是打火機,是君靖離。


    “宮純熙,你給我聽好了。”海棠皺眉,使出殺手鐧,“立刻馬上從地上起來,去衛生間把臉和手洗幹淨!否則,我就——先斷你最愛喝的牛奶,再斷你的芝士蛋糕和甜甜圈!”


    小丫頭飛速從地上起來,連屁股上的塵土都沒來得及拍,就晃著小短腿朝盥洗室方向跑去。


    海棠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已經讓宮之言給寵得無法無天!


    她再不管,怕是要上房揭瓦了。


    “對不起,剛才我沒能控製好自己情緒。”宮之言擁住海棠,滿懷歉意。


    海棠沉默。


    宮之言剛才搶孩子打火機,的確太蠻橫。


    但是,她好像沒有資格指責他。


    因為,他養了她們母女將近四年,給了她們最優渥的生活。


    於情於理,就算她心裏再不爽,也要忍著。


    “我一看到君靖離靠近你和孩子,心裏就抓狂!”他低聲說著自己的不滿,“海棠,如果你覺得我還值得托付,就……把欠我的一並還了吧!”


    海棠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無言以對,任他摟著。


    其實,現在的她,在剛才看到君靖離那刻,已經知道自己跟宮之言不可能了。


    她跟宮之言耳鬢廝磨將近四年,心底早先萌發的愛戀並沒有生根發芽,而是日漸枯萎。


    她以為自己與君靖離的愛情已經化為灰燼,但在看到他那一刻,她沉寂多年的心湖漣漪陣陣。


    她不想傷害眼前的宮之言,現在的她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保持沉默。


    宮之言對她的沉默表示不滿,扳過她的身子,一字一句,“等奶奶出完殯,你必須盡一個妻子的義務!”


    “我……”


    海棠不敢看他。


    她早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她們娘倆與君靖離的忽然碰麵,讓宮之言亂了手腳,他已經等不及了!


    幽暗奢華的房間,一個冷峻的男人右手夾著支雪茄,翻閱桌上那摞文件。


    盛綺羅,出生於台灣桃園市,五歲父母雙亡,在桃園“關愛福利院”長大。


    十五歲因為成績優異,被聖羅蘭大學選拔進了預備班,三年後,以第一名的成績正式入讀聖羅蘭大學經濟管理專業。


    她僅僅用了兩年就修完大學學分,從大一開始,與宮之言隱婚至今。


    他拿起宮純熙出生證明和戶口簿的複印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出任何端倪。


    宮之言對海棠也曾心懷愛慕,找個跟海棠相像的女人也說得過去。


    試問,世上真有相貌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他放下手中的雪茄,閉上雙目。


    眼前立馬出現了那張俏顏。


    還有那個頑劣可愛的小丫頭。


    她們,跟自己究竟有沒有關係呢?


    海棠出事後,他一直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原則,耗時三個月,打撈季水河不下三次,隻找到了幾具不像樣的人體殘骸。


    當初他辨別過每一塊屍骸,直覺告訴他,他的丫頭沒在裏麵。


    肇事司機對自己疲勞駕駛的行為供認不諱,以交通肇事罪被投進監獄。


    他暗中一直派人盯著司機親人的交際圈子,幾年下來,並沒發現什麽異常。


    他一次次滿懷希望拿起手機,隨之又放下。


    他在等一個電話。


    夜深人靜。


    他並無睡意,拿起座機打給安南風。


    “靖離,大半夜的也不讓人消停,你發什麽春夢?”


    “南風,我今天見到她了。”


    “誰呀?”安南風打著哈欠。


    “海棠。”


    “噢。”安南風很快迴過味來,大聲問,“你說見誰了?”


    “海棠!”君靖離語氣十分肯定。


    “開什麽玩笑,大半夜的!”安南風笑起來,“你是想女人想瘋了吧,我替你給簡卉熙打個電話,讓她去陪你,保證不出半小時,你就美女在側,陰陽調和了。”


    “南風,我說的是真的。她現在換了名字和身份,故意不認我。我想借你家倪小秋去刺激刺激她。”


    “你說,讓我怎麽做?”


    “把她迴來的消息告訴倪小秋,讓她們見麵!當然,還要拜托你在你女人身上放個監聽器。”


    “好。”


    安南風來了興致。


    三年來,君靖離拒絕一切女人的靠近,一直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他才知道,君靖離缺的不是女人,而是那個叫海棠的女人!


    君靖離剛放下座機聽筒,手機就響。


    掃了眼屏幕,他整個人興奮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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