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靈玉能確定,懷中的人不是天火而是她的煙兒。她迴抱著她,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不安驚恐的模樣,心下十分擔心,問道:「煙兒怎麽了?」


    被熟悉的幽香包裹著,曲盼煙的煩躁不安的心緒漸漸平息了下來,她抬起眼,葉眉微蹙,眼中有白瑩瑩的月光,看起來好不憐人:「我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其妙地感到煩躁,我還想......還想殺人。」


    素靈玉聞言心中微訝,雙手安撫般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明明隻是一個修煉怎麽會越練越暴躁,莫不是生了心魔?!


    她又聽見曲盼煙弱聲道:「但我剛剛見到靈玉姐姐就不想了。」


    她方才在看見素靈玉的時候,躁鬱的情緒竟莫名地被壓了下去,就像是在害怕——害怕被心愛之人看到自己這可怕的樣子。


    素靈玉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烏髮,不由放軟了聲調:「煙兒莫怕,靈玉姐姐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告訴靈玉姐姐,你是不是有了心魔?」


    曲盼煙搖了搖頭:「沒有,是突然而至,莫名其妙地就出現了。」


    有心魔就算了,那至少有個緣由,能對症下藥。


    最可怕的就是她這樣莫名其妙的,連自己為什麽想生氣想殺人都不知道。


    素靈玉又柔聲細問道:「修煉之中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曲盼煙還是搖頭:「修煉得很順利,我很快就能突破近神之境了。」


    身後的巴圖和巫衣四目相望,心下瞭然,巫衣慢慢地開了口:「請聖子大人放心,這是正常的,隻要您順利渡過近神雷劫,躁鬱之心和殺欲都會消散。」


    巴圖適時補充了一句:「歷任聖子將要渡劫前都經歷過,請您不要擔心。」


    曲盼煙:「......」


    還是擔心一下吧,我都想殺人了,這很特麽的糟糕啊兩位!


    素靈玉和曲盼煙一起迴望兩位護法,她開口問道:「何意?」


    巫衣道:「迴聖子夫人的話,會出現此種反應是因為聖子們的體內養育著天火,而天火又是天生神物,自來就該生在雲端不落凡塵,如今卻要經歷入境破境兩道天劫才能再成神體,天火便覺得憤怒不樂罷了。」


    曲盼煙:「......」


    她這不孝子不僅屁事多,還脾氣大!


    曲盼煙發出了靈魂疑問:「既然如此,那天火何不一開始就選個仙人做聖子?」


    要是不高興做凡人,不爽歷劫,那一開始直接找個神仙融合不就好了?


    巴圖道:「神無法融合神。」


    千百年前曾有神祇產生不軌之心,依靠融合其他仙僚吞噬其靈力來使自身強大,嚴重破壞了天界的平衡,三大創世之神便因此立了一條咒術:神祇相融,神魂消散。妄圖融合他人的神祇,將永墜無間地獄,不得解脫。


    創世神將此咒術融入神祇的血脈之中,命他們永生永世都盡心遵守,以此維護天界平衡。天火屬於神物,自然也遵守此規。


    曲盼煙懂了,她現在的暴躁就隻是天火這個不孝子的無能咆哮罷了——這老母親真的是不好當,又要養它,又要替它發火。


    憑什麽啊!


    想想她就要來氣!


    她趕緊抱緊了素靈玉,在心中默念起她原來那一個世界的清心咒: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氣出病來無人替......


    巫衣看見她的雙眸又翻湧起了一瞬間的血色,微微躬身道:「請您再稍加忍耐。」


    素靈玉也跟著看向她,沒問她生不生氣,而是一直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愛意,愣是把她的氣都看消了。


    曲盼煙滿足地心裏長嘆一聲:素大宗主的魅力果然強大,光靠一張臉都能讓人生不起氣來。


    她定下心來,又問道:「一定要渡完劫才會好嗎?」


    巫衣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思慮片刻,看向素靈玉道:「靈玉姐姐,要不我加快一下修煉,爭取早日入境?」


    素靈玉默聲打量她片刻,在她眼中看出了一抹急迫之意,便搖了搖頭道:「明日,你現在心性不穩。」


    修煉講究勿急勿躁,以曲盼煙現在一點就怒的心性實在不適合繼續,容易遭到反噬走火入魔,隻能看看過了此夜她的心會不會沉靜些許。


    曲盼煙承認自己現在是很急,火燒眉毛般地想快點入境,哪怕她很怕天雷。


    天雷忍忍總能過,再不濟還有素靈玉幫忙。可要是以這個一點就炸的心態過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傷人,甚至殺人。


    但她此時的心態確確實實不適合修煉,也隻好依素靈玉所言作罷,明日再看看。


    ...


    第二日,天光大好,薄薄的晨霧還會散去,曲盼煙便已經和素靈玉來到了石林裏。


    仍是與昨日相同,素靈玉為她結陣但不同她修煉,不過今日她沒有離去而是留下來和巴圖巫衣一起守著曲盼煙修煉。


    能壓製曲盼煙怒氣的隻有她,她絕不會隨意離開。


    今日的早課由康從霜帶領,弟子們坐在蒲團之上盤腿打坐,清心定氣,凝神歸入神識之海中,在廣闊無垠的大道之中尋我、塑我、立我。


    四周一片寂靜,弟子們漸感身輕如風,就連唿吸聲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忽然,天地震顫,康從霜猛然睜開了眼睛,隻覺周身掃過數道炙熱的白浪,肌膚上燃起火燒火燎的痛感。


    院中的火係弟子們瞬間倒地不起,口中哀嚎不斷,身上不斷地飄出各色靈氣,皆匯入白浪之中一同盪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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