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揚走後,樓無花看向嶽曉夢:「小徒孫?」


    嶽曉夢猶豫不決地「唔」了一聲。


    曲盼煙幹脆道:「留吧,你瞧你這渾身髒兮兮的模樣,現在迴去了免不得要讓你家人擔心。就在蒼南派過一夜,收拾幹淨了明天再走。記得給你家人去一道無音書。」


    嶽曉夢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本來鮮亮的一身彩衣此時全是灰土,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非常狼狽。明明是想要做長輩們的驕傲,卻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真是丟人極了。


    嶽曉夢兩頰微紅,撓了撓頭:「那、那我就打擾了......」


    第十一章


    夜色融融,璀璨明亮的星星連綴成一條銀河。夜風伴著簌簌葉響習習吹拂,此時是蒼南派的弟子們晚間自由活動時間,故而曲盼煙從樓無花那迴來時便有好些個弟子熱切地來跟她打招唿。


    她今天穿的是自己的衣裳,嫩黃清新的梅花暗紋水裙,領口處繡著的曲氏家徽,飄逸的裙擺被夜風撩動,從上到下都透露著一股嬌艷感。讓頗多弟子遠遠地見了她就開始臉紅,羞澀地不敢上前同她搭話。她目視前方,慢悠悠地走在抄手遊廊裏,直到視野裏驀然闖進一個熟悉的人影她才停下腳步,啟唇喊了一聲:「木師姐。」


    「木師姐這是要往哪去呢?」曲盼煙麵帶微笑地問。


    木倩身體僵硬地迴過身來,曲盼煙清楚地看到她眉眼間的春色瞬間消散,又如白天那樣笑容尷尬地道:「不往哪去。」


    曲盼煙沒有說話,嘴角的笑容在木倩的眼裏不亞於死亡微笑,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曲師妹有何吩咐?」


    嗬,不給我甩臉說我醜了?曲盼煙唇邊的笑意更深:「木師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短短幾日不見,你變了許多啊。」


    木倩趕忙道:「從前是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師妹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今後我定給你當牛做馬,絕無怨言!」


    曲盼煙背著手,目光充滿了審視:「當牛做馬也得有資格,若按木師姐這修行,我覺得不行呢,師姐認為呢?」


    木倩:「......」


    這他娘不就是在逼著她罵自己是個廢物嗎!


    木倩咬了咬牙,艱難地笑道:「我認為......師妹說的都對!」


    曲盼煙表情無辜地道:「木師姐怎麽一臉被羞辱的樣子?是生氣了麽?可我不過是在闡述事實呀。木師姐倒有些小氣了,從前木師姐在門派中罵我羞辱我,話說得再難聽,我可都沒同木師姐翻過臉呀。」


    木倩從前不知道她是曲氏三小姐時,沒少用惡毒的話罵她,人前人後詆毀她的次數隻多不少。就因為她長得比她好看,在蒼南派比她受歡迎,僅此而已。


    她倒沒有誇大事實,在修行結束之前,她最多跟木倩懟過一兩句,說真正生氣倒沒有。不僅是因為有曲氏弟子必須要靜心修行不能和人起衝突的家規在,更是因為跟憨批生氣的後果的話自己也會成憨批。而且像木倩這樣陰魂不散的煩人精,若是要跟她生氣,她還會高興地認為戳到了你的痛處,她才不想讓她高興痛快呢。


    曲盼煙說得全是事實,木倩一時啞然,自閉地站在那,走也不敢走,罵也不敢罵,隻能恨恨地想著:她為什麽要迴來!


    曲盼煙忽然想起什麽,神態悠然地道:「不知木師姐可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等我有機會了,就迴來問問你,我同素宗主......」


    「誰更好看?」


    曲盼煙的問題仿佛一道送命題似地砸在了木倩的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臉色十分難看。說曲盼煙好看,那就意味著在她心裏名滿天下的美人宗主素靈玉不如一個後輩。說素靈玉好看,就等於是當麵打曲盼煙的臉,間接就得罪了她身後的曲氏。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她能輕易得罪,說誰不好看都不行,說誰好看更不行——更別說她根本就沒見過素靈玉了,今日的合籍大典她根本就沒資格去,一整天都在蒼南派裏呆著。


    木倩此時分外懊惱,自己當初怎麽就那麽嘴賤要去招惹曲盼煙!


    木倩幹巴巴地迴答:「你們都好看......」


    曲盼煙表情立馬就不對了,眼神冰冷地盯著她:「我二人豈會是一樣的?」


    木倩立馬改口:「你好看!必然是你好看!」別管那麽多,先活著再說。


    她說完,曲盼煙的眼神更冷了,漆黑的眸子裏仿佛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隨時都能將她卷進去絞得四分五裂。她大驚失色,完全不知道曲盼煙究竟為什麽會這樣。


    隻見曲盼煙繡口一吐,一字一句地道:「素宗主無人可及,懂?」


    木倩:「???」


    木倩:「懂懂懂!」


    曲盼煙目露兇光:「再說一遍,我二人誰好看?」


    木倩:「素宗主!素宗主最好看!素宗主艷絕無雙!」


    頃刻間,曲盼煙身上的死亡冷氣就如同煙雲盡數消散,臉上立時盪開一個璀璨的笑容:「嗯,木師姐說得對。」


    她步履優哉遊哉地從木倩的身側走過,擦肩而過時掀起眼皮子不緊不慢地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木河長老他們已經迴來了,木師姐可以去問問安琳兒這個人。我相信她身上發生的事,一定能讓木師姐獲益無窮。」說罷便丟她一人呆立原地,頭也不迴地走了。


    木倩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腦子裏還忘不了她方才的樣子,那陰惻惻地眼神和冰冷的話語就如地獄修羅降世,像是隨時都能衝上前來捏斷木倩的腦袋,令她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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