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諸葛的最後一番話倒是提醒了不棄,他擦了把眼淚,拉住村長,咬牙切齒的道:“村長,是誰把我爹害成這樣的?”


    “對呀對呀,到底是誰這麽狠心啊,把人給打成這樣,我們要給大柱討個公道迴來。”屋子的幾個人也是怒氣衝衝的嚷道。


    村長歎了一口氣,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慢慢的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原來,這一日兩人同去離村子最近的青石鎮上。青石鎮雖然不大,但由於處在交通要道旁邊,比起其他鎮子來倒是繁華了不少。兩人來到了鎮子上,村長要到好再來酒樓送柴,而郭鐵匠則要去濟世堂的藥鋪,兩人約好了辦完事在鎮子中間的石橋見麵,便分頭各自而去。


    村長很快便送完了柴,來到石橋等待。殊不知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郭鐵匠前來。村長等的不耐,便徑自前往藥鋪尋找。


    話分兩頭,且說郭鐵匠一路走到藥鋪,正碰見藥鋪的學徒王二在配藥。因郭鐵匠送過幾次藥材,王二和他倒也相識,打招唿道:“老郭,又挖到藥了。”


    郭鐵匠並不答話,向四周看了看,反問道:“你家掌櫃的可在啊?”


    王二微微一怔:“在。你這是……”


    郭鐵匠嘿嘿一笑:“我這次可是帶了好東西來,煩請小哥把你家掌櫃請出來說話。”


    王二聽了這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一張小臉也拉了下來,慢吞吞的道:“老郭啊,你這就不對了,怎麽有好東西我王二就不能看看了嗎?”


    王二說這話也隻是想給自己增加點麵子,沒想到郭鐵匠壓根就不認賬,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不是我看不起你小哥,實在是這件東西對我太重要,還是把你家掌故叫出來吧。”


    “你……”王二剛想發作,但是看郭鐵匠不像作偽,也不敢過於怠慢,翻了翻白眼,還是到後堂去請掌櫃的了。


    王二去了沒多久,濟世堂的趙掌櫃便出來了,笑嗬嗬的招唿道:“老郭呀,這次有什麽好東西呀,這麽神神秘秘的。”趙掌櫃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肥頭大耳,一笑起來,精明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條縫。


    郭鐵匠見到趙掌故出來了,這才伸手到懷裏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包裹,輕輕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還是一層,連續打開三層,才露出包裹裏的東西。


    趙掌櫃瞟了一眼,小眼睛一下瞪的溜圓。隻見在包裹中間躺著一株人參,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五須俱全,已經露出人形。更加奇怪之處在於,那人參晶瑩如玉,而且通紅如血,沒有一點雜質,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靈氣。


    寶貝啊,真是個寶貝!


    趙掌櫃小心翼翼的捧起,翻來覆去的看著,嘖嘖連聲,作為一個和藥材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藥商,人參他可是見過不少,但是如此奇特的人參卻是頭一次見到。看了片刻,才放了迴去。眼珠轉了幾轉,臉上的笑意更盛:“老郭呀,這玩意不錯,很不錯。這樣吧,我給你這個數。”說著,伸出一個手掌晃了晃。


    郭鐵匠麵有難色道:“掌櫃的,才五兩銀子,太少了吧,這……”


    趙掌櫃打斷他的話,不悅道:“不是五兩,是五十兩。再多,我也不能給了。這人參僅僅是顏色奇特,藥效也未必便好到哪去。要不是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五十兩也給不到。”


    郭鐵匠一聽是五十兩銀子,猶豫了一下,覺得也不少了,便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趙掌櫃滿心歡喜,這樣的人參一看就不是凡品,自己隻要一轉手,最少也得值千八百兩,這個生意當真劃算啊。趙掌櫃心裏盤算著,麵上喜笑顏開的道:“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錢。”


    “趙大掌櫃,有什麽好東西,不妨讓我也開開眼。”


    門口響起一道突兀尖銳的聲音。兩人齊齊迴頭看去,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簇擁著一個衣著華麗,下巴高昂,一雙三角眼閃著精光的年輕人。


    趙掌櫃還來不及說話,那三角眼已快步走到近前,抓起那人參旁若無人的細看起來。趙掌櫃心裏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果不其然,三角眼看了一會,欣喜若狂道:“血玉靈參!竟然是血玉靈參!應該錯不了,和祖上說的一般無二。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又翻來覆去的看了會,轉頭對趙掌櫃慢條斯理的說:“這人參,趙掌櫃讓與我,可否願意。”雖然是在詢問,但是話語間充斥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趙掌櫃一彎腰,笑容可掬:“大少爺想要,盡管拿去,小的求之不得呢。”心裏雖然肉痛的緊,但趙掌櫃胖臉上掐媚的笑容都成了一朵花。


    三角眼滿意的點點頭,轉身要走,卻不防一道身影突然橫在身前,正是被冷落在一旁的郭鐵匠。郭鐵匠黑著臉道:“這人參是我的,你怎地這就想拿走。”


    三角眼臉色一變,不屑的打量了一下郭鐵匠,雙眼一翻:“土包子,不就是要錢嗎,給他。”旁邊一個壯漢忙掏出一塊碎銀,丟給了郭鐵匠。


    那碎銀不過指肚大小,郭鐵匠臉色更黑了,正想再說什麽,趙掌櫃一把拉過他,低聲道:“老郭呀,別再爭了。你可知眼前這人是誰,是咱鎮上沈家的大少爺,你惹不起的,能給你錢就不錯了,趕緊走吧。”


    沈家的大少爺?郭鐵匠臉上一怔,似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挺直了身子,大吼一聲:“站住!”


    三角眼已經走到了門口,冷不丁的聽到這一聲大喊,竟然就停住了腳步。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下,郭鐵匠搶上前來,一把從三角眼手裏奪迴人參,叫道:“我不賣了。”


    眾人沒想到郭鐵匠會做出如此舉動,一時愣在當場,三角眼的沈大少最先反應過來,從小到大,何曾有人敢如此對他,當下怒極反笑:“好,好,沒想的還是個硬漢子,來呀,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見主子發了話,幾位惡仆齊發一聲喊,惡狠狠的撲向了郭鐵匠。郭鐵匠身子雖也不弱,奈何雙拳難敵四手,況且那些惡仆還是練家子,沒幾下便被打翻在地,人參也被搶了迴去。


    “繼續打,往死裏打。”沈大少的嘴角冷笑不已,那樣子就像是打的不是人,而是一隻狗,人命在他眼裏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趙掌櫃躲在一邊,心裏暗暗叫苦,有心上前勸說,但看著暴跳如雷的沈大少,又怕引火燒身,踟躕著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等到村長趕到時,沈大少等人早已經揚長而去,隻剩下昏迷不醒,滿身鮮血的郭鐵匠。村長大驚之下問清了緣由,忙央求趙掌櫃給醫治。趙掌櫃怕連累自己,哪裏肯管這等閑事。村長沒了主意,隻好將郭鐵匠抱上牛車,趕迴了金陽村。


    村長將前後講過說完,眾人早已經是義憤填膺。


    不棄聽的雙目赤紅,渾身顫抖,胸膛一起一伏,忽然一躍而起,向門外衝去。村長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道:“不棄,你幹什麽去。”


    不棄握緊了拳頭,一字一頓的道:“我要為爹報仇。”


    “胡鬧。”村長一皺眉頭,嗬斥道:“你可知那沈家是什麽人,那是青石鎮的惡霸,在這方圓幾百裏,都沒人敢惹。別說你一個人,就是我們全村人都去,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不棄努力掙紮道:“我不管他是誰,他害了我爹,我就找他報仇。”


    “你這是去送死。”村長怒吼道。郭鐵匠已經這樣,他可不想再看見不棄有個三長兩短。


    眾位鄉親也忙跟著勸慰,好歹把不棄給勸住了。


    不棄麵如寒霜,默默的走到一旁,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村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和幾位長輩商量了一下,將怪諸葛留下的藥丸給郭鐵匠服下,先看看情況再說。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漸晚,便打發了眾鄉親迴家。又恐怕不棄再做傻事,找了幾個年輕人守著他,而石頭等幾個小孩子則自告奮勇的留了下來。諸事安排妥當,這才各自散去。


    六月的天,女人的臉,說變就變。天剛一擦黑,忽然刮起了大風,不大會兒,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草草的吃了幾口東西,村長便上床休息。雨點打在屋頂上啪啪作響,村長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心裏總是感到一陣不安。躺了一會,便索性不再睡覺,披衣起來,點上煙袋鍋子,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抽了起來。


    老伴見他睡不著,搭腔道:“你看那郭鐵匠,也太慘了。你就不能和他們幾個商量商量,向那什麽……什麽沈家去要個說法。人就是死也不能白死不是。”


    “去去去,你一個老婆子,知道什麽,睡你的覺吧。”村長不耐煩的道。


    老伴又嘟囔了幾句,自顧睡去。


    村長長長的歎了口氣,郭家漢子慘遭橫禍,他心裏也著實難受。不過難過歸難過,但讓他去向沈家討迴公道,卻實在是無能為力。那沈家幾代都是橫行鄉裏,為所欲為。到了這一代,沈家的大少爺更是臭名昭著,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身上光人命也有幾十條了吧,可從來都沒有人站出來管過。據傳言,這沈家有一位勢力通天的後台,就連城主見了這沈家的人,也是禮敬八分的。小小一個金陽村,拿什麽去和人家討公道啊。唉,郭鐵匠為人正直,定是聽過那沈家少爺的所作所為,才不屑於將那勞什子靈參賣與那家夥的。


    不棄這孩子也真是可憐,以後當要多幫著點。


    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不知不覺的已經抽了兩袋煙,困意漸漸的湧了上來。村長磕滅了煙袋,正想去睡覺,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村長心裏一咯噔,忙打開門。門外站著被澆成落湯雞的石頭,慌慌張張的道:“老叔,大事不好了。不棄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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