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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神煥與卓清走在朔州城城內的人潮中。


    “聽酒肆裏那些醉漢們說,半月前,朔州城城主薛昭宣布將在下月初七在城外三裏處的法場公開處死鬼滔餘孽,料想就是屠烈了。”卓清小聲地將剛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神煥,麵色凝重。


    “下月初七,正好還剩十天。”神煥微微皺眉,“時間還算充裕,在這十天內,屠烈至少性命無憂。”


    “屠烈的靈魂感應也確實是在這朔州城內,隻是不能精確地感知到具體在那兒。自從半個月前感應恢複,屠烈的位置就再沒發生過變化。”


    “應該是金懸命將屠烈交給朔州城時,解除了在屠烈身上設下的阻礙。”


    神煥與卓清循著靈魂感應的方位,在朔州城裏徐徐而行。用了近半日的時間,神煥與卓清終於確定了感應最強烈的位置!


    這是一處廢棄已久的宅院,原主人似乎已經搬走許久了,院子裏種植的名貴花草都早已枯萎,被些新生的雜草占據了那依稀可見曾經精美痕跡的花壇。


    為了進入這宅院,一向自詡“文明、優雅”的卓清也隻好學著神煥,做了一次翻牆而入的小人行徑。


    “院子裏什麽都沒有,看來是在地下,應該是朔州城的監牢。”卓清俯下身,敲了敲地麵的青石板,“聽這聲音,我們掘地三尺也是沒用。若是以罡氣強行轟出個大洞來,別說救屠烈了,恐怕我們自己都走不掉。”


    “朔州的監牢怎麽去?”神煥問道。


    “你打算潛入?這萬萬不可。”卓清連忙阻止了神煥的打算,“朔州為屠烈開出天價懸賞必有所圖,自然不會讓屠烈與普通犯人在一起。而重犯的監牢,防守最是嚴密,必有高手鎮守,可不能貿然行動。”


    兩人出了這處宅院,走在朔州城的大街上低頭不語,思考著該如何營救屠烈。


    走到一處客棧外,一個悲嚎的聲音引起了神煥與屠烈的注意。


    “我兒真是冤枉的啊……求求各位好心人,求求各位大爺,求求去為我兒說說情申申冤,我兒真是冤枉的啊……老身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啊……求求你們啊,我兒真是冤枉的啊……”


    那坐在客棧門口痛哭的,是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婦人。老婦人一頭斑白的長發散亂地披著,臉上的淚痕在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顯得格外的紮眼。


    “老夫人,發生了什麽事?”卓清走了過去。


    那老婦人看見卓清一身錦袍,料想卓清應該是富人家的公子,竟異常靈活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卓清的左腿。


    “公子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啊!老身給你做牛做馬,隻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啊!”那老婦人一邊哭一邊將鼻涕眼淚都蹭到卓清的錦袍上。


    卓清苦笑不得,用眼神向神煥求救,神煥隻假裝沒看見。卓清費了老大的勁兒,終於勸服那老婦人停止了哭泣,給他們講述了她兒子的事情。


    原來,她兒子本是朔州城城主薛昭的衛隊長,是地階後期的大高手。但三個月前,她兒子不幸卷入了一場陰謀,被汙蔑為賣主求榮的叛徒。賣主這罪名是極重的,本應處死。但薛昭念在他往日功績上,饒他不死,廢了他的罡氣,將他關入大牢,讓他在大牢中永不見天日地終老一生。


    老婦人曾想去探望她的兒子,卻被拒之門外。典獄官稱,若是她想見她的兒子,就等她家再出第二名地階高手吧。


    老婦人確實還有個二兒子,但她的二兒子遊手好閑,不愛修煉。之前因為哥哥頗有家資,便問哥哥借了一筆錢財,四海遊曆去了。


    “老夫人,你兒子這確實是重罪,我們也無計可施。我們隻能讓你與令郎見上一麵。”卓清有些無奈地迴答。


    “那也好!那也挺好!”老婦人一聽可以見到自己的兒子,將頭點得像雞啄米一般,也不管她那衰老的脖子能不能承受起這樣的折騰。


    離開客棧後,卓清便與那老婦人一同前去監牢,神煥則在外麵等待。那典獄官見那老婦人真帶來個地階的“小兒子”,也沒再阻撓,放了兩人進去。


    監牢裏陰暗潮濕得可怕,卓清從走進監牢開始,就感覺渾身都一陣不舒服。


    監牢裏的犯人們見有人進來,都瘋了一般都撲到了牢籠的門上,將雙手從鐵條間的縫隙盡力地向外伸。


    “救救我!救救我!你是來救我的吧?對吧?”所有人都喊著一模一樣的話語,讓卓清幾乎懷疑他們是不是真正還活著。


    卓清和那老婦人在獄卒的帶領下,繞過了十七八個拐,終於走到了監牢最深處關押重犯的地方。


    重犯關押的房間與外麵是隔開的,一扇不知材質的厚重大門在那獄卒插入鑰匙後,緩緩打開。


    大門後,一共隻有四個由某種特殊金屬鍛造而成的巨大牢籠,牢籠的每一根鋼條上都布滿了銳利的鋼釘!就連地麵上的也不例外!牢籠裏沒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牢籠中的犯人隨時都必須忍受鋼釘刺肉的疼痛。


    屠烈被吊在一個牢籠的牆上,身上的衣服早已全部破碎,露出全身觸目驚心的千百處各式各樣的傷口!這些傷口大多是各種刑具留下的,八根被鮮血染紅的赤紅色鋼條插在屠烈的四肢上,將屠烈死死釘在牆上!


    屠烈全身多數骨頭早在黃沙走廊一戰時便被金懸命擊碎了,現在又受諸般酷刑,若非是屠烈強壯的體質和部分的妖族血脈,此刻早就命喪黃泉了。


    屠烈的氣海並沒有被擊碎,朔州城故意保留了屠烈的罡氣,似乎在人群麵前公開處死一名地階高手,能帶給他們更多的利益。


    屠烈低垂著頭,氣息若有若無,不斷地有黑血從他的腦袋滴落到地麵……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屠烈微微抬了抬頭,隻看到卓清那熟悉的錦袍衣角,便又將頭埋了下去。


    卓清也同樣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屠烈,便裝作不在意似的隨那老婦人來到了另一處牢籠前。


    那牢籠中老婦人大兒子的待遇明顯比屠烈好了許多,他穿著一身不合體的灰袍,也沒有什麽傷口,隻是有些消瘦與憔悴。


    兩母子一見麵便隔著牢籠相擁痛哭,那人見到自己母親憔悴、邋遢的模樣,哭得死去活來,死死地抱住他母親單薄的身軀,仍由那些鋼條上的尖刺紮進自己的身軀。


    “不要急,我們來了。我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你先暫時在這裏委屈一下。”卓清像親人一般柔聲道。


    相擁痛哭的母子倆可沒功夫聽卓清在說什麽,背後的屠烈也像是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地垂著頭。


    那獄卒和暗中鎮守此地的強者們,隻覺得卓清是在安慰那痛哭的漢子,並沒有往屠烈身上去想。


    在獄卒的催促聲中,老婦人與卓清念念不舍地離開了這監牢最深處。在那大門關上之前,兩人還朝裏麵望了最後一眼,隻是方向卻截然相反……


    出了監牢,那老婦人對卓清千恩萬謝,邀請卓清去家裏做客。卓清連忙推辭,和神煥一起離開了。


    離開監牢的路上,卓清將牢裏的一切講給神煥,特別提醒神煥道:“進入那扇大門後,我感覺到至少有四雙眼睛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都是一等一的強者。你想要偷偷潛入救人,看來是不可能了。”


    “未必然。”神煥肯定地說道。


    “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屠烈的樣子雖然淒慘,但撐到十天後應該不成問題,朔州城也不會讓屠烈死在牢裏。如果不想玩劫法場那樣飛蛾撲火的事情,這十天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救屠烈的事情交給我。你出城去與災難螳螂匯合,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出城來找你們。”


    “這……”卓清有些不放心,但看見神煥眼中堅決的神色,又放棄了,“好吧,我與災難螳螂在城外等你。若有什麽變故,立刻出城來找我們。為了我的生命安全,你也一定要平安出來,否則,災難螳螂說不定會把我切碎了喂狗。”


    卓清本想說句玩笑話調節一下氣氛,說完後才發現,此刻,他們誰也沒有笑的心情。


    “恩。”神煥點點頭,正轉身欲走,又被卓清拉住。在神煥疑惑的眼神中,卓清拿出一物,放在了神煥手中。


    “這是?”神煥驚訝地看著手中的傳送石,“你把這個給我做什麽?”


    “若真有逃不過的危險,就用這個逃走吧!”卓清的眼神和語氣都是同樣的不容反駁,“我和災難螳螂在外麵等你消息。若是十天後,你沒有迴來,我和災難螳螂就會去劫法場!”


    神煥感受到手中的傳送石沉甸甸的分量,沉默了好一會兒,擠出了兩個字:“放心。”


    似乎是在躲著什麽,又似乎是在藏著什麽,剛說完,神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


    望著神煥消失的方向,卓清喃喃自語:“金懸命……朔州……你們注定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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