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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雖然是敵人,但也是可以合作的。”楊浩注意地看著這年輕人的臉。


    這年輕人遲疑了一下,眼裏並沒有更多的惶恐或者狡獪,隻是有幾分涉世未深的迷惑:“當然可以。”他的語氣很真誠。


    不知為什麽,楊浩突然有點喜歡這個年輕人了,他換了一副笑容道:“很好,那我們現在已經是‘佛認得’(朋友)了。”


    龍芸一麵將楊浩的話翻譯給了那個年輕人,一麵白了楊浩一眼道:“英語學不好就別在這裏出洋相,還‘佛認得’(friend)……”


    楊浩輕聲笑道:“芸芸,你讀中學時把‘english’讀成了什麽?是‘英國裏去’、‘陰溝裏洗’、‘應給利息’還是‘應該累死’?我就讀成了‘應該累死’……”


    “去,不跟你開玩笑,人家老外看著呢。”龍芸低聲嗔道。


    那年輕的異國人當然聽不懂楊浩他們在說什麽,隻是接著龍芸翻譯的話道:“是的,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龍芸把他的話又翻譯給楊浩。楊浩道:“我們需要你的幫助,當然了,我們的幫助也是互相的,你知道你參加的是什麽組織嗎?”


    那年輕的異國人茫然地搖搖頭。


    楊浩便對龍芸道:“芸芸,給他上一堂‘政治課’,告訴他,美金不是那麽好賺的,他現在已經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深淵,如不及時止步,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還有詢問清楚他的國籍、姓名、年齡……”


    龍芸點了點頭道:“知道。”


    經過十幾分鍾的交談,楊、龍二人得知這個年輕人叫安德生,是危地馬拉籍瑪雅人,家在北麵的來哈姆區,今年十九歲,一年前參加了“冷槍”這個組織。因為家裏太貧窮,他確實隻是想掙幾個美金花花,並沒有想到其他的事。至於“冷槍”的背景和他們所從事的事情,他是一無所知。剛開始時他甚至以為這就是一家跨國大公司。


    楊浩聽說他是瑪雅人,無異於得了個寶貝,因此對他的態度更加親熱了幾分。


    “安德生,你不要再給他們賣命了,他們是一群窮兇極惡的魔鬼,他們要禍害整個地球生靈,你作為一個偉大種族的後代,應該肩負起拯救人類的職責,向他們反戈一擊,消滅這些害人的魔鬼!”楊浩唾沫橫飛地向安德生鼓躁道。


    安德生的表情既茫然又痛苦:“如果這些怪物真的是他們搞出來的,那我是一定要離開他們的,但是我不會和他們戰鬥,他們畢竟都是我的朋友,我也曾經得到過他們支付的酬金……不過,我還是願意盡我的能力幫助你們。”


    楊浩聽到安德生前麵的話時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心,而當聽到安德生後麵的話時,他才又鬆了一口氣:“很好。你隻要能對我們提供我們需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就可以了。”


    安德生幫他們畫了一幅地圖,這幅地圖同楊浩所持的雷達電子地圖完全吻合。安德生還提供了唐軍他們被關押的地方,一棟四層建築的頂樓。


    安德生還提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這個地方在整個地下城市的核心,叫做“魔龍穀”。要去魔龍穀,還必須乘坐軌道交通,因為這地下城實在是太過龐大,街巷縱橫,少說也有十幾個平方公裏,相當於一座大學城,或者一座十萬人口的市鎮!


    楊浩揣測,“維納斯的斷臂”很可能就放在“魔龍穀”。至於這個地方為什麽叫做魔龍穀,安德生說這緣於一個印第安人的傳說,傳說創世紀時,天神創造了人類,但是有一條魔龍出來搗亂,後來被天神收伏,用一尊納比西神像將魔龍鎮壓在迷失之地。魔龍雖然被鎮壓了,但它的靈魂仍想著要複活,因此總會給地上的人們製造些麻煩,洪水、風暴、火山噴發、地震皆是它帶來的。如果魔龍複活,就將是世界末日,人類將會全部毀滅,連天神也救不了人類。


    楊浩道:“既然他們如此褻瀆你們的神,為什麽你們還要讓他們在這裏胡來?”


    安德生低下了頭道:“坦率地說,我對於我祖先的事情也不甚明了,我現在首先是一個危地馬拉公民,然後才是瑪雅的子民,我們國家太貧窮,當然無力阻止這些外國公司在這裏胡來。魔龍穀的傳說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我並不清楚。也許傳說永遠隻是傳說。”


    楊浩忽然暗暗替這位瑪雅的子民感到悲哀,他們竟然已經不相信自己祖先流傳下來的神話。楊浩明白,有些神話其實提示的正是當時社會的真實現象。就好象我們的祖先之所以創造神,僅僅是出於對刮風下雨打雷閃電等各種自然現象的一理解嗎?


    他認為,我們的祖先之所以要神話某些事情,一定是這些事情曾經帶給了他們難以磨滅的記憶,這種記憶以至於代代相傳,延續數千年的曆史長河,甚至貫穿整個人類文明的始終!


    當然,魔龍的傳說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他也不敢妄下斷言,但他可以肯定,這傳說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真實史實!至於這真實的史實是什麽,他現在當然也無從了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魔龍複活的那一天,一定是一場人類的大災難!


    楊浩現在管不了那麽多的事情,他現在隻想救出自己的隊員,然後拿到指控馬利江國的罪證——維納斯的斷臂!所以他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營救唐軍等一幹人。


    根據安德生提供的地圖,唐軍他們就關押在離此一公裏遠的b區,但是從地麵上(這個地麵是相對整個地下城而言,而不是指真正的地麵)過去顯然是不可能的。這一路上不僅有無數的警衛人員巡邏,還有各種各樣火力強大的裝甲機械,有裝甲車,有直升飛機,還有安放在固定位置的自動炮塔,還有一種飛行在空中的小型機器人——飛斧,殺傷力非常厲害。除此之外,那些失控的反叛生物也將會成為他們的障礙。


    安德生道:“我們從地下過去——沿著3號下水道前進,就可以到達b區的地下,下水道不在警衛人員的巡邏範圍之內,我們所要對付的也許隻是幾個零散的反叛生物。”


    楊浩點頭道:“那就依你。”


    於是由安德生帶路,他們揭開了一處下水道的蓋子,然後順著一架鏽蝕的鐵架梯爬了下去,到達了地下五米深的地方。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楊浩發現這下水道修得簡直可以開火車!


    他們趟著渾濁不堪、散發著惡臭的積水,繞開那些障礙物,慢慢地向前走去。龍芸實在忍受不了這裏的惡臭,好幾次都嘔吐了出來。楊浩關心地看著她:“芸芸,你怎麽樣?”


    龍芸難過地擺擺手:“我有點受不了……”


    楊浩便看向安德生道:“你能不能幫我們找些口罩來?”


    安德生搖搖頭道:“口罩恐怕沒有,不過前方有一個供應基地,應該有防毒麵罩之類。”


    楊浩喜出望外道:“防毒麵罩?那很好呀,那個供應基地在哪裏?”


    安德生往頭上指了指道:“在上麵——我從前麵十米的地方上去,拿防毒麵罩來。”


    楊浩點頭道:“好,你去吧。”


    安德生便獨自往前走去,然後順著一架鐵架梯爬迴了地麵……


    龍芸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忐忑不安道:“可司,你是不是太相信他了?他還會迴來嗎?”


    楊浩點頭道:“他會迴來的,我相信他。”


    “你這麽自信?”


    “芸芸,請相信我,我不會看錯人的,因為我能看到男人的內心裏。”楊浩微笑道。


    “那你能看到女人的內心裏嗎?”


    “不能。”


    “為什麽?”


    “因為看懂男人的心比看懂女人的心要容易得多。”


    “你是變著法子說我們女人的心看不懂嗎?其實你們男人看不懂我們女人的心,是你們沒用心。”龍芸嘴角微微一翹道。


    “好好好,是我們沒用心。”楊浩好笑地搖搖頭,他知道和女人吵嘴,男人永遠是輸家。


    他轉動著花崗岩腦袋。打量著四周的地形,隻見到處黑黝汙濁、垃圾成堆,景象實在不堪入目。這種地方,應該也是最見不得天日、滋生各種罪惡的溫床。不知道這看似幽靜平和的背後又滋生著什麽?


    “轟隆轟隆”頭頂上傳來一陣悶雷似的聲響,洞壁也一陣震顫,塵埃沙沙地掉落。龍芸緊張地挨緊了楊浩道:“這是什麽聲音?”


    楊浩道:“這應該是裝甲車或者汽車駛過街道的聲音。”


    “咚、咚、咚……”不知何處又傳來了類似放大了的人的心跳聲,如擂鼓一般有節律地鳴響著。


    “這又是什麽聲音?”龍芸更加拽緊了楊浩的胳膊。楊浩豎起耳朵聽了聽道:“這應該是流水滴下來的聲音。”


    “嗚——嗷——”楊浩的話音剛落,從洞穴深處又傳來了一種更加恐怖的類似狼嗥的聲音,淒涼而又幽遠,連楊浩都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哆嗦。


    “是狼嗎?”龍芸完全張開胳臂抱住了楊浩的身體,楊浩感覺到她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


    楊浩暗叫一聲:“慚愧——想不到這一趟危地馬拉之行讓芸芸如此擔驚受怕,唉,如果有虹虹在,我又怎麽會讓你來擔這份驚、受這份怕?”


    他把龍芸緊摟在懷裏道:“別怕,這應該是洞穴深處的空氣流動聲——這幽深的地下,怎麽會有狼呢?”


    “那,會不會有妖怪呀?”


    “有妖怪也不怕,咱們手裏拿著的是吹火筒呀?”


    “啪嗒!”楊浩的話音未落,不遠處突然翻倒了一個箱子。


    “噠噠噠!”楊浩立即瞄準那裏射擊了一梭子……


    一間陰暗的房子裏,靠兩邊的牆壁矗立著兩排水泥墩十字架,唐軍等人全被縛了手臂,懸空綁在十字架上,活象受難的基督。


    唐軍綁在左首第一個的位置,從左至右依次是衡其、龍運鵬、謝可、劉勇、黃跑跑、朱鳳練、大頭;右邊則綁著全體女生,依次是李詩茵、高偉珍、薑如蘭、夏紅和謝燕。


    每個人都垂頭喪氣,男生如鬥敗了的公雞,女生則如受傷的小鹿。


    衡其掃了眾人一眼,哀聲歎氣道:“這算怎麽迴事?我的手臂綁了這半天,都綁得快脫臼了!”


    謝可也接舌道:“是啊,把咱們這樣綁著算啥迴事?咱們又不是耶穌!”


    龍運鵬冷笑道:“還算沒把咱們當耶穌,隻是用繩子把咱們綁在這裏,要不然手板心裏釘一顆釘子,象釘壁虎一樣把咱們釘在這上麵,那可就夠咱們受的了!”


    大頭道:“沒釘釘子咱們就好受了嗎?我看不要三、五天,咱們就都死在這上麵了!”


    黃跑跑質疑道:“沒這麽容易吧?”


    “不容易?告訴你黃跑跑,咱們掛在這上麵三、五天,餓也餓死了!”大頭嗤道。


    “不用等到三、五天。”謝可往對麵瞅了一眼道,“也許今明兩天,她們女生就先掛了!”


    劉勇道:“也不知道可司在哪裏?他怎麽還不來救我們出去?”


    朱鳳練冷笑道:“咱們就別指望可司了,也許要不了多久,這裏就會豎上兩根新的十字架,把可司兩口子豎在那上麵!”


    劉勇道:“不會這麽悲慘吧?”


    朱鳳練道:“怎麽不會?那些混蛋擺明了是把咱們當作誘餌誘可司上鉤,隻要可司一來,必然是自投羅網!”


    “可司要是一落網,那咱們就真的玩完了!”數顆花崗岩腦袋一齊沮喪地搖晃道。


    衡其扭頭看著唐軍道:“老大,你快想想辦法啊!”


    唐軍瞥了衡其一眼,有氣無力道:“老大,我現在和你一樣,有什麽辦法可想啊?”


    謝可道:“咱們還是學老外吧。”


    大頭疑惑道:“學老外什麽?”


    “祈禱啊,祈禱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能夠顯顯靈,搭救咱們出苦海!”


    “咱們這是在外國呀,要祈禱恐怕也得祈禱外國的上帝、宙斯、真主和安拉。”龍運鵬道。


    衡其忽然罵道:“龍拐你白癡呀,真主就是安拉,安拉就是真主!”


    “你們都別吵了,我還是給你們唱首歌吧。”黃跑跑忽然插話道。


    謝可道:“大家都要掛了,你還有閑心唱歌?”


    龍運鵬道:“跑跑就唱一個吧,咱們死前聽聽歌也好啊!”


    大頭則問道:“跑跑,你打算唱什麽歌?”


    “散花歌!”黃跑跑說著,扯開公鴨嗓子唱了起來,“輕輕打開花園門,歌朋弦友都進來;百花園中百花開,撒朵仙花度亡魂。去年此日把花開,隻有火花一片鮮;人死不知何處去,百花依舊在眼前……”


    眾人還是第一次聽見黃跑跑唱歌,隻覺得歌聲非常宛轉,不但男生嘖嘖稱讚,連女生都被吸引得抬起了頭。眾人都大感驚奇道:“好呀,唱得好,想不到黃跑跑還有這麽一手絕活呀。”


    劉勇卻聽出了端倪道:“好什麽呀,他這是在唱喪歌呢,你們沒聽他唱什麽‘撒朵仙花度亡魂’嗎?”


    “什麽?你小子在給我們唱喪歌?”衡其和謝可都勃然大怒。


    龍運鵬道:“你們別罵跑跑了,咱們這個樣子還能活多久呢?讓跑跑給我們唱唱喪歌也好啊!”


    “是呀,黃跑跑,你接著唱吧。”大頭和朱鳳練都給黃跑跑鼓勁道。


    黃跑跑被衡其和謝可一嚇,早沒了唱歌的興致,此刻任憑眾人拾掇,隻是噤若寒蟬。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聲奇怪的響動。眾人一下緊張起來:“他們是不是要來加害我們了?”


    再說楊浩掃射了那一梭子後,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長脖子一看,隻見箱子後麵趴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的身體已經被子彈打碎。楊浩將那東西拎了起來,才發現是一隻黑毛大老鼠,估計有數公斤重!


    但老鼠畢竟是老鼠,不是那吃人的怪物。他鬆了一口氣,招唿龍芸過來道:“芸芸,過來吧,是隻老鼠。”


    龍芸走了幾步,忽然盯住楊浩的身後,眼裏又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楊浩隻道她害怕那隻死老鼠,忙勸道:“別怕,它隻是隻老鼠。”


    “唿!”他忽然聞到了身後傳來一股惡臭和一聲沉重的喘氣聲。他一下警惕起來,身子仍是站著不動,但眼角的餘光已經瞥向了後麵——他隻看見後麵籠罩著一個比他還要高大的黑影。他嘴裏仍然笑對龍芸道:“沒什麽,不就是隻老鼠麽?”他手中m16a2突擊步槍的槍管卻突然從腋下伸了出去,同時身子一仰,手指勾向了扳機:“噠噠噠噠……”


    一梭子子彈全部射進了那黑影的肚子,直打得血水混合著肉塊飛濺——但那東西非但沒有倒下去,反而怒吼一聲,往前兇狠地一撲,竟將楊浩撲倒在地,同時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口尖利的鋼牙咬向楊浩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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