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之際,宋紀衍有片刻的失神,直覺上宋紀陽的變化讓他吃驚。驚訝之餘,宋紀絲毫不避讓的視線和全然維護沈薑的姿態又讓宋紀衍怒火中燒。不過是個一直生活在自己光華陰影下的多餘人,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劍拔弩張的氣氛愈演愈烈,這個時候,羅通走上前來擋在兩人中間。


    “師弟,莫動氣,師命重要。”羅通偏過頭小聲提醒了宋紀衍一句。


    宋紀衍登時心火消了一半,想到父親之前的叮囑,不甘不願地重重哼了一聲側過身去。


    “紀衍師弟素來就是直性子,兩位師弟不要介意。”羅通笑晏晏打圓場,見沈薑和紀陽的神色並未緩和多少,便熄了寒暄的心思,直奔主題,道:“兩位師弟遠道而歸,本不該這個時候上門叨擾,無奈三位長老有命,得知你們迴來的消息要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明日一早到長老閣走一趟,事關緊要,我們絲毫不敢怠慢。”


    長老閣?想來應該是關於來年比武大會的事。


    雖說心裏也不待見羅通,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沈薑拱了拱手,“那就有勞羅師兄了,明日我們一定準時到。”


    說罷,沈薑抬腳走在前頭,紀陽朝羅通也拱了拱手後迅速跟了上去。師兄弟兩人步履沉穩神色自若地走過杵在一旁的宋紀衍,看都沒看他一眼。


    宋紀衍雙手握拳,咬牙切齒地盯著沈薑兩人的背影,眼裏竟緩緩浮上一抹血色,讓人看了不禁覺得猙獰。羅通見狀心頭一顫,卻極快掩去臉上泄露的驚色,保持著一貫的隨和親切。


    “怎麽了?”沈薑迴頭看了眼一路上都沉默不語的紀陽。


    紀陽遲疑了片刻,說出了心裏不是很確定的想法,“你有沒有覺得,大哥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同了......”


    不知道這是鈍骨終於開竅了,還是純屬動物的直覺。


    沈薑撇了撇嘴,“是不同了,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已經雙花聚頂了。”


    “這怎麽可能?!”紀陽驚訝失聲,“排位賽之際他還尚未修得鉛花,如此短的時間之內竟然突破至此......”紀陽沉著臉低喃,“大哥雖資質上佳,但進步如此神速,怕是沒那麽簡單......”


    沈薑白了他一眼,“說不準掌門傳了他什麽秘訣功法也不一定,怎麽,羨慕了?”


    “怎麽會!”紀陽滿眼滿臉的委屈,“依他的性子,我就是擔心他功力大增,今後少不得要擾你清靜。”


    沈薑輕啐,“要你何用!”


    紀陽頓時被打擊到,如同霜後的茄子蔫頭蔫腦,實事求是,“我現在打不過他。”


    “打得過的話,你會揍他?”


    紀陽毫不遲疑點頭,“我是你的師兄,不管怎麽樣,都會護著你。”


    沈薑並不懷疑紀陽的誠意,但他的身份擺在那兒,有些話也是說開的時候。


    “老實說,當初收留你也好,後來拜入同門也罷,我都是帶著私心的。當日宋紀衍故意重傷於我,其中也少不了羅通的‘功勞’,我與他們二人勢同水火,永不會相容。老實說,當初收留你也好,後來拜入同門也罷,我都是帶著私心的。一直以來你都生活在宋紀衍光環之下的陰影裏,你們就像是此消彼長的兩極,他越奪人眼球,你就越暗淡無光,那麽,反之亦然。殺人誅心,我所欲也。你明白嗎?”


    這個話題沈薑之前也曾提及,但如此坦白同宋紀衍和羅通的恩怨卻是第一次,雖然還沒到達不死不休的地步,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然而,憑著對宋紀衍的了解,紀陽再明白不過,即使沈薑願意眼不見為淨,依他大哥的性情,肯定是要自己往上湊的。不僅僅是針對沈薑,隻要自己有所小成,他也定會找自己的麻煩。因為在大哥的眼裏,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人,他豈會容忍一個多餘的人分去獨屬於他的光芒。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退讓一分,不僅僅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我自己。所以,我是自願的。”


    自願成為你手裏一柄誅心的利刃。


    沈薑並不意外紀陽這般反應,但同時心裏也沒什麽歉意和愧疚,付出總要有相應的迴報,他無意做個慈善家,更自認沒有小白蓮一般以德報怨的聖母心。


    至於紀陽,他的想法就更簡單了,沈薑於他有扶危之情,知遇之恩,更有同門之誼,隻要有他在,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這個師弟,就算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雖死無悔,這是紀陽堅守的道義。這也是在後來漫長的歲月中他能成為沈薑為數不多的幾位摯友之一的原因。


    醜話都說開了,相處反而愈加輕鬆,師兄弟兩人迴到山上的院子,樹下石盤上還擺著沒有收起來的茶盞,想來是七刹前輩匆匆離開時留下的,杯中的茶水已經蒸幹,杯內積了一層灰塵。


    看來師叔祖尚在逃亡中。


    沈薑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地彎了彎唇角,跟著紀陽草草打掃了一番,用過飯後舒舒服服地睡了個飽覺。


    一夜酣睡自不必說,怎麽說也是長老閣的命令,兩人也不好怠慢,一早用過飯後就整裝出了門。沈薑態度很堅決,醜醜不能隨行,隻好蹲坐在院子門口目送飼主的背影,畫風很是淒涼。可當沈薑的身影在視線中一經消失,門前白光虛閃,哪裏還有家養獸的影子!


    棲霞山內鳥驚獸跑溪魚亂躥,滿山生靈的不得消停的日子正式拉開序幕,始作俑者飽餐之後開始對著老桃樹堅硬如鐵的樹皮磨爪子,沈薑這邊正毫無所知地站在長老閣裏聆聽宋掌門的武比動員演講。


    老三門十年一次的比武,針對的基本上是凝氣、築基兩個修為階段的眾多弟子,他們屬於師門精英的儲備隊伍,同時也是師門活動的主要參與者,一旦突破至金丹期,絕大多數弟子都會進入閉關靜修或者外出遊曆,隻有少數人會留在門中參與事務管理。


    當然,比武大會上也會有高階修為的弟子上演幾場“表演賽”作為彩頭,彰顯本門實力的同時,也可以激勵更多的弟子們勤於修煉。說起來,“表演賽”曆史上最為出名的還是沈薑的父親沈隨風呢。


    比武大會上,比試分為陣法、雙人和單人三種形式,清風門這一次共選出了七七四十九名弟子,陣法準備了四套,宋紀衍和羅通分別擔任其中兩個劍陣的領陣之外,還肩負雙比和單比的人物,堪稱這一屆之中的勞模。


    沈薑和紀陽從未接受過陣法的訓練,自然就避免了和他們有訓練接觸,紀陽在之前的排位賽中表現突出,成為單比備選,沈薑不推脫也不爭取,接受安排隻和紀陽組了雙比搭檔。


    在比武大會之前,這四十九名弟子暫時由三位長老親自指導,莫雲追長老指導陣法,雷炎長老指導雙比,風止長老指導單比。和宋紀衍、羅通這種三項勞模不同,紀陽每三天上長老閣兩天,沈薑相比之下就更清閑了,隔兩天去一次。


    出了長老閣,紀陽突然被宋紀衍喊住,沈薑掃了眼欲言又止的羅通,選擇性無視地避開了一段距離。


    “我娘讓我迴去吃飯。”下山的路上,紀陽猶豫了一會兒,誠實道。


    沈薑哦了一聲,“那就去唄,不過記得別再受傷迴來,看情況不好就趕緊跑。”


    ......


    好一會兒沒等到人迴應,沈薑迴頭瞧了一眼,嗬,那頭低得,就要貼到胸口了。


    “幹嘛,你該不會是要哭吧?”


    紀陽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反駁:“哪有,我才沒哭。”


    哼,就嘴硬吧!


    沈薑也沒戳穿他,悠哉地走在山路上,順便觀賞兩邊的景色。長老閣所在的七星峰是清風門最大的山體之一,其中星羅密布著七十二洞府八十一玄窟,均是門內高階弟子的修煉之所,所以,七星峰也是清風門最大的禁地,若不是被選中參加比武,沈薑他們是沒機會踏進來的。當然,就算現在進來了,也要嚴格遵守規矩,隻能往返於這條山路,嚴禁擅闖,否則將被立即取消參比資格,還要接受門規的懲罰。


    七星峰能吸引這麽多修行者在此靜修,足見其鍾靈毓秀、靈氣飽滿。果然,兩旁的樹木都比別處厚壯。


    迴到棲霞山,遠遠就看到醜醜蹲坐在院門口,仿佛從未離開過似的,沈薑走上前捏著它的下巴掰開它的嘴,果然,還有殘留的血絲。


    一進山裏的結界,沈薑就隱隱感覺到了空氣中不安的躁動,聯想到一路上這隻家養獸的獵行,沈薑有種錯開了潘多拉寶盒的悔意。


    想想虎突泉裏吸飽了靈氣的大魚,沈薑的心啊,顫抖了。


    “下泉捉魚吃了?”沈薑摸著家養獸半幹的白毛,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問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修真] 陰陽食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閆十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閆十二並收藏[重生修真] 陰陽食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