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南鎮撫司,專門用來關押錦衣衛內部犯事人員的詔獄內,駱思恭和駱養性父子被關押在這裏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以來,駱思恭父子不僅沒有受到嚴刑逼供,反而受到優待,父子倆一人一間單間,床鋪上都換上幹淨的新被褥,每日吃飯都有專人去外麵的酒店買來吃食伺候他們;屋內點著油燈,提供了良好的照明,讓他們可以看書。這半年多下來,被關押在南鎮撫司詔獄內的駱思恭和駱養性父子不僅沒有瘦了,反而養胖了。


    “咣當”詔獄的門開了,高士信和張永走進了關押駱思恭的牢房內。


    張永滿臉堆笑道:“駱都督,別來無恙啊。上次一別,已半年有餘啊,今日我們又見麵了!咱家在山東平叛,可是每日都想著駱都督您呢。”


    “呸!”駱思恭一口濃痰吐在張永臉上,“小閹狗!卑鄙無恥!”


    張永掏出一塊手帕,擦掉臉上的痰,仍然是臉上掛著笑容:“駱都督,說話別那麽難聽,什麽叫閹狗?廠衛乃一家,我們都是給天子辦事的,我們隻忠於朱家天子!可是駱都督您有些事確實做得過分了,我們當廠衛的,就應該無條件的服從皇爺,您看您掌管錦衣衛這些年來,管理成什麽樣子了?錦衣衛在外麵都低人一等!任憑貪官汙吏橫行也不管管,反而還落下了鷹爪孫的罵名!外麵多少錦衣衛的兄弟,連餉銀都發不出來了,一家大小餓肚子,連合理合法的平安銀都收不上來,因為外麵不知道哪一家商鋪的後台老板就是朝中某位大佬,根本得罪不起!錦衣衛的兄弟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他們還有一家大小要養活啊!”


    駱思恭卻不甘示弱的迴答道:“先帝就為了鄭貴妃這條狐狸精,就打殺了多少剛正不阿的正直官員?三十年不上朝的先帝從來聽不進任何人的忠告,冷落皇後娘娘,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殘害朝中官員,我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可不是隻聽天子一人的,我要做的事情,就是還朝廷一個朗朗乾坤,創建一個眾正盈朝的時代!”


    “好一個眾正盈朝!”高士信冷笑一聲,“駱都督,您可知道前首輔李三才家中有多少銀子嗎?光是現銀就有五百萬兩!都快趕上先帝快五十年給內庫積蓄的銀子了!李三才一家還控製了漕運,隨時可以讓漕糧斷運!兩淮鹽引,他們家也有插手!就這樣一條大蛀蟲,不僅逍遙法外到今日,至今還控製住大明朝廷的漕運!這難道不是駱都督您的失職?”


    駱思恭振振有詞的反駁道:“大明官員哪個不是這樣?如果僅僅依靠朝廷那點俸祿,連養家糊口都成問題!一名普通的地方官員,哪怕一名縣令,都要自己掏腰包養活師爺、養轎夫馬夫,若是隻靠俸祿,哪怕加上火耗、冰敬,恐怕也得過得向海剛峰一般,還得自己種地,連買一次肉都摳摳索索的!讀書人也不容易,十年寒窗苦,好容易考中了功名,又有幾個人願意想過海剛峰那樣的日子!你們要是有本事,就把天下官員全抓光了!當年太祖爺,哪怕是剝皮割草,也沒能阻止官員貪墨,更何況現在了!”


    張永道:“駱都督,您說的都對!這些事情我們都看在眼裏,這也是我們打算改變的。但是大明兩百五十多年下來,積弊已久,想要改變並非一日兩日的事情,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做到的,這隻能慢慢來了,所以說,當前我們對大部分的官員貪墨也隻能睜一隻眼。可是這李三才又不一樣了,之前先帝修繕三大殿,為何修了二十四年都沒修完?連木材都采購不齊?還不是因為操辦皇宮采購木材的事情都是李三才辦的?李三才三次貪汙皇宮采購的木材,賣給江南東林黨去修建園林,此賊從中貪汙了多少?這貪墨皇室財產已經是死罪了,此老賊甚至還利用他所掌控的漕運船隻,偷偷的販賣糧食給關外建奴!這些罪行還不夠嗎?”


    聽張永說起李三才的這些罪狀,駱思恭大吃一驚:“若是說李三才貪汙,有徐兆魁彈劾李三才,此事天下人皆知;可是販賣糧食給建奴,此事可有證據?”


    “當然有了!”張永冷笑一聲,“別以為我們東廠就不如你們錦衣衛了!自從咱家接手了東廠之後,就開始調查李三才!駱都督,若是你明智一些,還是檢舉李三才的罪行吧,隻要你檢舉了此賊罪行,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若是一意孤行,那隻能讓錦衣衛的一幫兄弟為難了。”


    駱思恭仍然嘴硬:“想讓我幫你們陷害剛正不阿的東林黨人士,你們做夢!”


    張永不再說話,高士信轉頭,打了一個響指。


    四名錦衣衛走了進來,把駱思恭從這件單人牢房帶出,帶進了一間審訊室內。門開了,駱思恭剛一踏進審訊室,一下就愣住了:隻見他的兒子駱養性被人捆綁在一張審訊椅上,兩邊站著兩條彪形大漢。


    “閹狗!你們!你們想幹什麽?”駱思恭轉過頭,驚恐的看著張永。


    張永臉上仍然掛著微笑:“沒想幹什麽,隻要駱都督能配合,檢舉李三才的罪行,我們就放你們父子迴單人牢房,然後就等皇爺聖旨了。駱都督,你放心好了,隻要你檢舉李三才有功,陛下肯定不會殺你,也不會把你怎麽樣,你的去處陛下都給你安排好了,去福建仍然還是當官。若是你不肯配合,那就免不了貴公子要吃點苦頭了。”


    “呸!我駱家滿門忠烈,我駱思恭哪裏會因為兒子就出賣李閣老!”駱思恭怒吼道。


    張永繼續笑著說道:“駱都督,這個法子還是您手下原來的一幫兄弟教我們的,算是他們投靠我們的投名狀。”


    駱思恭這才認得,站在自己兒子身後的那兩名錦衣衛,竟然是自己親信吳孟明手下的人!


    門開了,吳孟明也走了進來,向高士信行了個禮:“高長官,您放心好了,我吳孟明也是效忠陛下,一定會為陛下,為高長官,為張公公撬開駱思恭的嘴!”


    “好歹毒的小閹狗!”駱思恭罵了一句。


    “哈哈哈!”高士信衝著那兩名錦衣衛打了過響指,“既然駱都督不在乎他的兒子,那就開始動手吧!”


    “得令!”那兩名錦衣衛立即動手,解開駱養性身上的繩子,然後把他捆綁在一副門板上,門板的腳步墊高,在他臉上蓋上一條厚毛巾。另外一名錦衣衛從外麵提來一桶水,打開蓋子。剛一打開蓋子,駱思恭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辣味。


    錦衣衛拿起葫蘆瓢,在水桶裏麵舀出滿滿一瓢辣椒水,緩緩的往毛巾上倒了下去,白色的毛巾一下就變成紅色。


    駱思恭隻見自己的兒子拚命的掙紮,透過毛巾可以看到駱養性的嘴巴拚命張開,可是想要喊叫卻根本無法叫出聲來,隻能聽到“嗚嗚”的聲音,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兩瓢辣椒水下去後,又過了大約一分鍾時間,高士信讓人掀開毛巾。


    駱養性噴出一口紅色的辣椒水,鼻子也流出了辣椒水,被辣得雙目緊閉,不敢睜開眼。過了一會兒,駱養性才大喊:“爹,快救兒子啊!”


    高士信知道,給駱養性這個軟骨頭施水刑的話,他肯定會支撐不住,最終哀求他的父親。因為真實曆史上的駱養性就是一個軟骨頭,先向李自成投降,再投降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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