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高士信不是沒想過去偷襲後金大營,譬如說他一個人夜間潛入後金大營內,哪怕什麽人都不用殺,隻要殺了黃台吉就夠本了,今後就不可能出現清軍入關的事情。


    經過幾日的仔細觀察,而且幾乎每天夜裏,他都溜下城,偷偷接近了後金軍大營,實施近距離的偵察。經過偵察後,高士信發現,後金軍的營地布置井然有序,防守嚴密,大營內四處點燃篝火,把整座軍營照得白晝一般,可以說很難接近黃台吉的中軍大帳。


    “野豬皮終於親自來了,這一下值得我冒一下險了!”高士信看到野豬皮的黃羅傘蓋來了,他清晰的看見,後金大軍中一名身穿一身明黃色偽龍袍的老家夥,就知道是野豬皮本人到了。


    “馬軍門,今夜我要一闖建奴大營,你們也準備一下,若是我得手了,你們見到我們兄弟們都殺進去了,你們也跟著殺入建奴大營!”高士信對馬林說道。老奴和黃台吉都在,倘若有機會得手的話,隻要搞死這兩個,後金就徹底完了!


    多爾袞和多鐸都還小,頗有能力的褚英已經被老奴自己搞死了,隻要這時候老奴和黃台吉同時被搞死,那就是代善和阿濟格搶汗王之位了。這兩人對大明的威脅都遠不如黃台吉,代善的能力不要說和黃台吉相比,連老奴都比不上;阿濟格更不用說了,就是一個莽夫。


    哪怕沒弄死野豬皮,隻要能夠弄死黃台吉也夠了。若是沒有黃台吉,野豬皮一死,後金將會陷入內亂之中,代善、阿濟格和他們幾個兄弟會打出狗腦子出來,最後上來的也不是黃台吉那樣的狡詐之輩,到時候大明要滅他們就輕鬆了。


    馬林聽說高士信打算夜襲後金大營,善意的提醒道:“高壯士,那你小心些!隻要你得手了,馬某立即率軍出戰!一雪薩爾滸之恥!”


    高士信點了點頭,又轉頭對滿桂他們說道:“待到天黑下來,你們幾個隨我一起,坐吊籃到城下,趁著夜色接近建奴大營。你們在外麵等著,等我先摸進去,待見到建奴野豬皮的中軍大帳起火了,那便是我得手了,你們再殺入建奴大營內!”


    是夜,高士信和他的一百零三名弟兄換上了後金軍正藍旗的鎧甲,從城頭降了下來,趁著夜幕的掩護悄悄的接近後金大營。


    正藍旗的鎧甲顏色比較暗,在黑夜裏不容易被發現。他們一行人接近到距離後金軍大營還有二十步的時候,大營內的後金兵仍然沒有發現他們。高士信打出手勢,示意各位兄弟停止前進,隨後他轉頭輕聲道:“你們在外麵先埋伏好,等我先進去。若是我得手了,你們再進去。若是我無法得手,退出來了,你們也趕緊撤迴城內。”


    滿桂點了點頭,伸出手握住高士信的手:“兄弟,保重!你千萬小心,若是不能得手,就盡快出來。”


    高士信鬆開了手,轉頭往後金軍大營衝了過去。他的敏捷極高,瞭望台上的後金兵還沒有轉過頭來,他就已經爬上了寨牆,翻入寨牆之內了。他彎下腰來,仔細觀察四周,發現後金軍的寨牆是由內外兩層木柵欄構成的,外層木柵欄較長,內層較短,中間鋪設了木板,這樣的寨牆就像是一麵城牆一樣,外圍較長的木柵欄形成了女牆,可以保護裏麵的守軍。


    黃台吉布置的大營,還真有一手!若不是我,而是別的人來偷襲,恐怕根本沒機會。高士信心裏暗暗道。


    他的任務就是接近後金軍的中軍大帳,看能否把老奴和黃台吉一起給宰了,然後逃去馬廄,解開戰馬的韁繩,再在馬廄中放一把火,驚群的戰馬自然就會踐踏後金軍大營,這時候外麵的兄弟殺進去,即可大獲全勝。


    高士信跳過了內層木柵欄,翻入後金軍大營內。他借助著身上的後金兵鎧甲保護,大搖大擺的走向後金軍的中軍大帳。


    “站住!把帽子摘下來!”前麵一群巡夜的後金兵突然攔住了高士信。


    高士信聽不懂女真語,但見那些後金兵都沒戴帽子,光著一顆腦袋,腦後的金錢鼠尾辮顯得異常醒目,他心裏暗道:不好!建奴都沒戴帽子!


    後金巡夜哨兵的喊叫聲驚動了附近帳篷內睡覺的士兵,一大群光著腦袋的後金兵衝了出來,有人嘴裏大喊:“這家夥不肯摘掉帽子,肯定是明狗蠻子!”


    高士信雖然聽不懂女真語,但見到這個架勢,他就明白過來,自己暴露了!於是他轉身撒開雙腿就開始飛奔。


    “射死他!”有人大喊。


    瞭望台上的後金兵拉開弓箭,對準了高士信,正要鬆開手指,卻被先聲奪人的箭矢射中了咽喉,這名後金兵一個倒栽蔥從瞭望台上跌落下去。


    跑,趕緊跑!一旦被建奴圍住就完了!此時高士信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跑!不跑被圍住了,即使是項羽在世,也要被一大群兇悍的白甲兵圍死啊。


    原來,黃台吉不僅在大營內布置了巡夜的哨兵,而且還命令夜間巡邏的士兵都必須摘下頭盔,露出前麵的大光頭和後腦勺的金錢鼠尾辮!這一招太絕了!金錢鼠尾真是天然的敵我識別器啊,完全斷絕了高士信夜間襲擊的希望。畢竟高士信不可能剃發留辮,想要混入後金大營就必須戴上帽子。可是黃台吉命令夜間巡邏的士兵都不得戴帽子,見到戴帽子的就上來盤問。


    高士信心裏清楚,自己雖有萬夫不當之勇,可是真的進入後金大營內,被人看到自己戴帽子就會上來盤問,一旦後金兵都驚醒過來,圍住了自己,絕不可能逃走。若是不戴帽子,自己又沒有那種金錢鼠尾的發型,一進入後金大營,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一目了然啊。


    這種令人痛恨的發型,還真的是一種敵我識別器啊!高士信心裏暗暗道。


    金錢鼠尾發型,確實是敵我識別器,到了滿清入關以後,咱大清就是很幹脆的把沒有剃發留辮的人全部砍頭了。


    先不說多爾袞強推剃發留辮一事,就說那些投降咱大清的漢人,有些人很幹脆的剃發留辮,譬如說範文程,前一段時間範文程主動去投了野豬皮,剃發留辮就非常幹脆,然後就光榮的成為一名包衣阿哈。


    當年還沒有漢軍八旗,隻有主子爺和奴才,投降咱大金的漢人中,除了李永芳之類的高等人之外,其餘的都是包衣奴才,範文程當然也不例外,他被編入了鑲白旗包衣奴才的行列中去,以至於後來多鐸上他老婆的時候,身為奴才的他高喊主子爺神勇。


    除了範文程這種主動投咱大清的好奴才之外,還有一種人也是主動剃發留辮,譬如說因為一隻雞引發的血案中的三位主角,他們去投了大金之後,都是主動剃發留辮,那是沒辦法了,在一隻雞引發的血案發生後,三順王在大明已經無路可走了。


    而其他的降清的人,就拿洪承疇舉例,一開始讓洪承疇剃發留辮,洪承疇對此十分抵觸,但他貪生怕死,在被迫剃發留辮之後,就變得比真正的滿洲八旗對大清還要更忠心了,這又是為何呢?因為洪承疇自己也知道,這種發型不僅不好看,而且還要受人辱罵,就連他的生母和他的親弟弟都看不起他。所以洪承疇決心要讓全部的漢人都變成這種發型,他才不會受到辱罵。


    其實鄭森在看到已經沒有希望光複大明的時候,也曾經派人同大清談判過,他的投降條件其中一條就是不剃發易服,但就是這條遭到滿清拒絕,他就隻能選擇同滿清對抗到底。


    說實話,這種令人痛恨金錢鼠尾辮發型確實是很有效的敵我識別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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