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三娘姐姐迴來了!”


    賈薔正和一眾姊妹們在後花園涼亭內閑聊,講述著今日的海戰,就聽到平兒身邊的金釧急急從前麵跑來,大聲說道。


    聽聞此言,最先起身的是探春和湘雲,二人對於閆三娘指揮千軍萬艦,於大海之上萬炮齊發,斬殺西夷仇寇,不僅為賈薔立下大功,還為父報得大仇之壯舉,欽佩的五體投地,化身迷妹,跑去迎接心中的“角兒”。


    十二小戲官裏也有幾個唱武生的,也跟著二人跑了去。


    最後,薑英動作略顯遲緩的站了起來,望著園門方向,神情複雜難名。


    她自幼不學女紅,不好詩詞,隻喜歡舞刀弄槍,排兵布陣。


    雖然後來在內宅長輩念叨下,迫不得已學了針黹女紅,做的還很不錯,可心裏始終不忘武事。


    尋常大家閨秀身邊的丫鬟,都是苗條秀氣,養起來陪主子頑耍也賞心悅目。


    唯獨她身邊的丫鬟,都是五大三粗,個個孔武有力,平日裏操演軍陣,分兩邊捉對廝殺,別提多痛快。


    可是,再怎麽操演,也都是演的啊,又如何能及得上真刀真槍的幹?


    想她堂堂大燕第一名門趙國公嫡親孫女兒,如今也隻能豔羨起一個海盜之女的際遇來。


    千古未有之際遇啊……


    “嘿嘿嘿……”


    正當薑英整個人都羨慕的快要變形時,忽然聽到亭軒一角傳來某人可惡的笑聲。


    薑英才反應過來,俏臉猛然漲紅,瞪眼過去。


    “你這人真是……”


    賈薔身邊的黛玉瞧見薑英麵上掛不住,嗔怪賈薔道。


    今日,她穿一身牡丹薄水煙裙裳,與另一側著如意緞繡流雲裙裳的子瑜輝映,美的不可方物。


    又如寶釵、寶琴姊妹,一個穿的樸素些,一身雲雁細錦衣,另一個則是桃花雲霧煙羅衫,亦是絕色雙姝。


    其他諸如李紈、鳳姐兒、可卿等少婦就更不必說了,女人韻味正濃。


    獨薑英,一身勾勒寶相衫裙,如鵝立鶴群……


    賈薔被嗔怪,登時冤枉道:“你們瞧瞧她,那副不甘向往的神情,好不好頑?”


    說罷稍微正經些,同薑英道:“其實你和寶玉想好好過很容易,你服個軟,換身好看的衣裳,再把身邊的丫頭都換成好看的丫頭,寶玉一準變個人。”


    別說寶玉,賈薔有時看到薑英的那一屋子肩頭能跑馬、手裏提石鎖的丫頭媳婦,都覺得有些辣眼睛,更何況那位……


    薑英聞言麵色白了白,瞪賈薔一眼,道:“若那般,我還是我?”


    賈薔後悔多嘴,拱手道:“隨你隨你。不過說明白,除非老太太點頭,不然你縱有關公張飛之勇,我也不能讓你去帶兵。”


    黛玉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啐道:“甚麽關公張飛之勇?豈有這樣形容女孩子的!”


    賈薔一邊笑一邊站起身來,道:“你問問她,想不想有關張之勇?”


    說罷,笑吟吟的看向在探春、湘雲還有香菱並幾個小戲官的簇擁下,闊步而來的閆三娘。


    “請爺、太太大安,請諸奶奶、姑娘大安!”


    閆三娘甲胄在身,卻仍上前大禮跪拜道。


    賈薔忙上前攙扶起來,笑道:“自家人,豈有如此多禮之理?”


    黛玉和子瑜站其身後,亦笑道:“家裏出了一花木蘭,不,是比花木蘭還了得的,往後不必再如此了。叫世人知道了,隻道我們輕狂。隻怎麽穿著這一身就來了?”


    閆三娘起身後,笑的燦爛,道:“大軍離不得人,我隻偷個把時辰的懶,來家裏見見爺和太太們。”


    眾人唏噓後,都有些心疼。


    重新落座後,閆三娘這樣的傳奇人物自然成了話題核心。


    香菱、小吉祥、小角兒等淘氣的,還忍不住去摸摸人家身上穿的皮甲……


    “可憐見的,這樣熱的天穿這個……”


    李紈感歎道。


    閆三娘笑道:“不相幹的,軍中原該如此。”


    賈薔問正事:“小琉球方麵,都理順了?”


    閆三娘忙道:“都理順了,按爺說的辦後,就都順了。原先公私不明,以義氣當先,結果爹爹那樣對他們,他們仍不知足。我重迴島上後,他們也不感恩,還想反叛。就下狠手都處置了,然後對剩下的,照爺說的挨家挨戶慰問,送些布帛錢糧,噓寒問暖些。咦,他們反倒說起我的好話來。原先爹爹給他們分了那麽多金銀,也不見如此。”


    賈薔笑道:“若不先使其畏,又如何令其懷德?有人說恩威恩威,恩在威前,實則最次也是恩威並列,通常,威在恩前。否則,又怎有殺威棒,下馬威之說?另外記住,莫要以為殺一次,施一迴恩就能一勞永逸。人心永不知足,就如那些西夷們,狠狠打一次,能老實幾年。過二三年再看,他們必又生事。要常懷警惕之心,都說高處不勝寒,上位者多猜疑。不是他們膽小多疑,是到了那個位置,不得不如此。畢竟,一不小心狼子野心之輩就會從背後捅刀。”


    眾女孩子哪裏聽過這樣的事,一個個屏住唿吸,看賈薔傳(調)授(教)著閆三娘。


    閆三娘頭大,一臉的糾結道:“爺,我怕會顧不得忘了。要不,你還是讓嶽叔留在小琉球。那些賊人都是他揪出來的……”


    賈薔笑道:“老嶽有極重要的事,你且再等等,我會派一極精明的人過去。且小琉球以後數年內都是德林號的大本營,薛二叔他們都會陸續登島。到時候你就能清閑下來,除了出海練兵外,台風季就迴家。”


    “我可以去幫忙。”


    薑英覺得她不能再錯過機會了,主動請纓道。


    別說賈薔,黛玉等都笑了起來,覺得寶玉娶的這個娘們兒,單純的可愛。


    怎麽可能……


    賈薔見薑英緊緊抿著嘴,眼睛卻有些發紅,眼淚都在轉,大概也猜出了些她的心思。


    他坐在那,屈指輕輕叩著石桌,想了想道:“你有領兵之能,隻留在深閨中的確可惜了。隻是,兵者,兇危之事也……”


    “我不怕!”


    賈薔捏了捏眉心,道:“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這樣罷,我們在南邊兒時,你可以隨三娘去琉球,也可以練兵,但隻能練女兵。果真練好了,日後才有機會指揮大軍,便是三娘子,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當然,你還有一個難關,就是需要老太太的點頭。”


    薑英聞言,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能成,怔怔的站在那,看著賈薔愣住了……


    黛玉也唬了一跳,道:“迴去老太太問起來,你能交差?”


    賈薔沒所謂道:“怕甚麽,就說三嬸嬸和大嬸嬸還有秦氏一道去南海拜菩薩祈福就是。南海嘛,原是觀世音娘娘的道場所在。”


    聽聞此言,李紈、可卿登時俏臉大紅。


    李紈強解釋了句,道:“為家裏祈福。”


    可卿也道:“去歲就想留在揚州進香來著……”


    知道內情的黛玉笑了笑,看向賈薔的眼神,如小刀片一樣。


    不過也未真的怪罪,她心裏另有一層心思,連賈薔都未言。


    京中風高浪險,誰能保證萬無一失?


    果真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她甘願陪著去死,卻也希望賈薔能留下一二血脈在外……


    相比於此,其他皆是小節。


    如三春姊妹們不知情,紛紛唬了一跳,探春問道:“大嫂子,你要和……秦氏去小琉球?!”


    迎春也吃驚:“不迴京了?”


    李紈忙紅著臉道:“迴,怎地不迴?隻是許了願,要在南海禮佛一年。”


    湘雲讀的雜書多些,納罕道:“觀音娘娘的道場雖說在南海,可也不在小琉球,在普陀山啊。”


    賈薔見李紈語滯,斥道:“這般吹毛求疵做甚?南海都是觀音菩薩的地盤不行?”


    湘雲一臉莫名其妙,閆三娘卻高興壞了,道:“太好了!有家人一道陪著,再好不過!”


    賈薔道:“你為德林四海艦隊的統帥,在島上也是地位最高之人。國禮大於家禮,她們雖為長輩,卻不能在正事上插手幹預。這一點,你心裏要有數。”


    一旁薑英聞言,臉色登時變了變,皺起眉頭來,道:“我不會胡亂多嘴的。”


    賈薔這番話差點就指著她說了,畢竟他說的不可能李紈和可卿。


    賈薔也沒甚麽不好意思的,問閆三娘道:“還沒用飯罷?”


    閆三娘卻陡然迴過神來,忙起身不舍道:“來不及了,過的太快了,一眨眼都這麽久了……用不得飯了,大軍補給完立刻就要出發,往濠鏡方向施壓,還要預防有意外發生。這一次拾掇了葡裏亞,東瀛倭奴們未必會甘心坐著。”


    黛玉起身心疼道:“這樣急?連一頓飯也耽擱不住麽?”又嗔怪賈薔道:“你也別操持的太狠了……”


    閆三娘笑道:“太太放心,不當緊的!跟了爺後,原本島上一些老人還多有不甘,雖被我下狠手殺了一批,可藏在心裏的也不少。可現在他們還怎麽說?我跟了爺後,先斬四海叛逆,今日再殺葡裏亞狗賊,連報大仇,心裏快活的緊,一點也不累!爺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報不完!”


    黛玉聞言,笑著看向賈薔,道:“這世間的好女兒家,都讓你得了去,是該讓大嫂子她們好好去給你還還願了。”


    賈薔麵皮多厚,哈哈大笑道:“我怎麽覺著,你是在自誇?”


    “呸!”


    黛玉啐過後,同閆三娘道:“正事雖忙,可也要照顧好身子。日子還長,一輩子呢。”


    閆三娘紅了眼,又跪下給黛玉叩首謝了恩,道:“爺自然大恩大德,可太太也一樣寬宏容人。換做別家,哪有妾室能在外麵這般?太太也是我的恩人!”


    黛玉勸之不及,等她磕了頭後才趕緊拉起來,嗔道:“都是不容易的,自該相互體諒。以後,斷不可再這般磕頭了。”


    閆三娘笑著應下後,再不多留,闊步離去。


    “噗嗤!”


    忽地,眾人背後傳來一道笑聲,壞了氣氛。


    大家一起迴頭看去,就見大著肚子的鳳姐兒笑道:“一個小婧在北,一個三娘在南,薔兒,你東西再各置一個,豈不天下無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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