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香豔麻煩


    “郡主,那個名叫蕭凡的人……怎麽得罪你了?能跟民女說說嗎?”陳鶯兒笑靨如花,光彩照人。


    江都郡主俏臉紅得如同快滴出血了,聞言使勁搖頭道:“不行,不能跟你說,這事兒說出去我可活不成了,不行不行,絕不能說……”


    “郡主何必跟民女隱瞞?你居深宮大內,平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憋都憋死了,這會兒好不容易出了宮,你說話還遮遮掩掩,累不累呀?難道你的滿腹心事這輩子隻能爛在肚子裏?那多難受呀,蒙郡主看得起民女,與民女結為姐妹,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的?你難道還怕我說出去麽?”陳鶯兒裝出一副不高興的神情嗔道。


    “呀,鶯兒你可別多心,我……我真不是想瞞著你,隻是……隻是這事兒說出來太過丟臉,若被外人知道了,不大不小是場麻煩,你……你若一定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不過你可答應我,絕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否則……否則我隻好跳井自盡了!”江都郡主紅著俏臉,神情卻分外認真。


    陳鶯兒急忙點頭道:“瞧你說的,我是那種亂嚼舌頭的人嗎?我和你一樣,都沒什麽朋友,我能跟誰說去呀!”


    江都郡主放了心,忸怩了一會兒,這才紅著臉,細聲細氣的將她與蕭凡的恩怨說了一遍。


    “……後來,後來我在承天門的金水橋邊又見了他一次,那個……那個該死的登徒子!他一看見我,居然……居然立馬用手捂住……捂住他……那裏,還胡說八道什麽他是……捂襠派俗家弟子,真氣死我了!”郡主越說越氣,一對兒鼓漲的胸脯氣得不停的上下急促起伏,分外誘人遐思。


    “啪!”陳鶯兒狠狠拍了一下身前的茶幾,怒道:“太過分了!果然是無德無行的登徒子,活該千刀萬剮!”


    江都郡主正在羞惱之時,卻被陳鶯兒嚇了一跳,捂著胸口楞楞瞧了她半晌,這才訥訥道:“鶯兒,你怎麽……比我還生氣呀?你認識他嗎?”


    “啊,不不,我不認識,我隻是……為你生氣,這人太過分了,簡直無恥之極!郡主你當時就該狠狠甩他一個嘴巴子!”陳鶯兒義憤填膺道。


    江都郡主聽得陳鶯兒這麽說,本來挺生氣的她,卻不知怎的不氣了,不但不氣了,反而羞紅著臉為蕭凡開脫起來:“其實……其實真說起來,這事兒委實怨不得他,他當時站在那兒動都沒動,是我不小心滑倒,雙手亂抓之下才……才抓住了他的……那裏,他倒一直沒表現出什麽登徒子的模樣,許是當時的窘境正好被我皇弟看到,我羞憤交加之下,遷怒了他……”


    陳鶯兒小小的白了她一眼,嗔道:“郡主,你呀,心腸太軟了,這可不好,當心以後被人欺負,你就不想想,他若不開口說那句輕薄之語,能害你滑倒嗎?這會兒你倒替他說起話了,我卻白替你氣了一場。”


    郡主扭身抓住了她的手,羞紅了臉搖擺著撒嬌道:“哎呀,好鶯兒,我謝謝你還不成嘛,可是……這事兒我還真的不怎麽怪他,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你當時是沒瞧見,他被我抓住……那裏,痛得臉都紫了,大把大把的冒冷汗,還咬著牙硬挺裝英雄……我迴了宮一想,差點笑死了……”


    說罷郡主掩著小嘴,文文靜靜的笑了,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牙兒,分外迷人。


    陳鶯兒跟著笑了幾聲,接著俏臉一肅,正色道:“郡主,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


    郡主一楞,訥訥道:“這事兒不是過去了麽?還能怎麽辦?難不成要我給他賠禮,或者要他給我賠禮?”


    陳鶯兒神色凝重的盯著她,壓低了聲音道:“郡主,你糊塗呀!這事兒是個大麻煩,你怎麽如此懵然無知呢?”


    “這能有什麽麻煩?”郡主愕然道。


    “郡主,你難道沒讀過《女訓》《女誡》?”


    “讀過呀,怎麽了?”


    陳鶯兒嚴肅地道:“清閑貞靜,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咱們女人家隻能從一而終,身體的任何一處都須清清白白,不能被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碰到,否則就汙了清白,同樣的,咱們女子也不能碰到夫君以外的男子的身體,否則也是汙了自己的清白,郡主,你卻碰到了那個蕭凡的……的那裏,這……可叫我如何說才好呢……”


    江都郡主原本笑靨如花的俏麵,頓時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血色飛快從稚嫩的臉上褪去,身軀搖搖欲墜。


    “我……我……鶯兒,我該怎麽辦?怎麽辦呀?我……不是故意碰他那裏的……”郡主說著豆大的眼淚撲簌落下,一張梨花帶雨的絕色麵容分外惹人憐惜。


    陳鶯兒心中一喜,這郡主自小長在深宮,與外人接觸極少,心思單純之極,自己若將此事“無意”間泄露出去,屆時滿城風雨,不論事情的本質如何,姓蕭的汙了郡主的清白名聲卻是事實,那個時候不管皇帝和太孫多寵信他,為了皇室的清譽,恐怕也不得不殺他了,這豈不是一個絕好的報複機會?


    陳鶯兒美目中厲芒閃過,轉頭卻見哭得傷心淒慘的郡主,這一刻她又怔忪起來。


    能殺蕭凡,固然報了仇怨,可是……郡主怎麽辦?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聲名若受辱,將來她這輩子豈不是毀了麽?


    想到自己這一生已是孤獨終老,無枝可依,郡主是個心思單純且善良的姑娘,難道要害得她重蹈自己的覆轍麽?


    陳鶯兒想報複蕭凡,做夢都想,可她不想害別人,她還沒到被仇恨刺激得喪心病狂的程度。


    天賜良機……可惜了!


    陳鶯兒眼神黯淡下來,神情頗有些失望,可她並不後悔,一念之間,救了一個無辜女子的名聲,勝造七級浮屠。


    “鶯兒,你說……我,我該怎麽辦呀?再過兩個月,皇祖父可能就會下旨,把我嫁給長興侯耿炳文的兒子耿璿,如今我的清白已汙,尚有何麵目嫁給……耿璿?”郡主悲急交加,再次掩麵哭了起來。


    “長興侯的兒子?”陳鶯兒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長興侯耿炳文當年跟隨皇祖父打天下,現如今開國的功臣宿老有的被株連殺戮,有的病死,當年的從龍名將,活著的隻剩耿炳文了,皇祖父對他甚是信任,所以才將我嫁予他的兒子耿璿,以安功臣之心,現在……我聲名受辱,如何能再嫁他?”


    郡主滿麵淚痕,惶然無助的看著陳鶯兒,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陳鶯兒看著可憐無助的郡主,不由有些好笑,到底是心思單純,一句有違婦德便將她嚇成這副模樣,看著看著,陳鶯兒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報複的計劃在心中悄然成形。


    陳鶯兒抿了抿嘴,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輕細的道:“郡主,你見過耿璿嗎?”


    郡主搖頭:“我很少出宮,耿璿更不可能進宮見我,親事是皇祖父定下的,我從未見過他。”


    “那郡主見過蕭凡,你覺得他怎樣?”


    郡主的俏臉唰的一下紅了,訥訥道:“蕭凡……他,我……我也不知道,隻知他長得……頗為英俊,而且彬彬有禮,很儒雅的樣子……”


    陳鶯兒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微帶酸味的調侃道:“看來郡主對那蕭凡頗有好感了……”


    郡主俏臉愈發紅了,然後她又幽幽歎了口氣,道:“有好感有什麽用?皇祖父要我嫁的人又不是他……”


    陳鶯兒抿嘴笑了:“郡主,有些事情,其實自己爭取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郡主瞪大了眼睛:“鶯兒,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聲名受汙皆因蕭凡而起,難道他就不該負點兒責任嗎?”


    郡主大吃一驚,愕然道:“你……你是說,是說……”


    陳鶯兒悠悠道:“你坦坦蕩蕩將這件麻煩事兒告訴他,然後問他怎麽辦,他若是個真男人,偉丈夫,必然會想辦法向天子求懇,請天子取消你與耿璿的婚約,將你娶迴家,負起男人的責任,他若不願負這個責任,你就用女子的聲名逼他,用郡主的尊貴身份壓他,用盡一切法子逼他就範,若他仍然不肯負責,那就證明他是個徹底的小人,不配做男人,這樣的人品德低下,不宜成為良人之選,郡主就絕了這番心思,將這事徹底爛在肚裏,誰也不告訴,安安心心的嫁給耿璿,也可以算是了無遺憾了。”


    郡主聞言滿臉震驚之色,陳鶯兒的主意太過駭人聽聞,對從小就是乖乖女的郡主來說,這個提議簡直是不可思議,她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這種厚臉皮的事?主動跑到一個男人麵前,逼他對自己負責……天呐!這……這怎麽可能?自己是堂堂郡主,還要不要臉了?


    “不!這絕對不行!”郡主下意識的大叫起來。


    陳鶯兒眼波兒一轉,目光中帶著幾分嘲弄道:“郡主,臉麵就這麽重要麽?相比你一生的幸福來說,孰輕孰重?”


    “我……”郡主俏臉泛白,一雙纖手緊緊的攥成拳頭,又鬆開,然後再攥緊……


    沉默良久。


    “……皇祖父他,他不會答應的,我與耿璿的婚約早在四年前便定下了,怎麽可能輕易更改?”郡主弱弱的提出反對,但說話的底氣已明顯頹靡了很多。


    陳鶯兒歎了口氣,俏臉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悠悠道:“我們女人當然要矜持一些的,隻要他肯答應負責,剩下的,那就是他們男人的事兒了,蕭凡深得帝寵,想必他肯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的,對不對?”


    郡主眼睛一亮,被人催眠了似的傻傻點頭:“……對。”


    ……


    ……


    郡主上了馬車走了,俏臉帶著深深的矛盾,掙紮,彷徨和對未來的小小期待,小小欣喜,心思複雜的走了。


    陳鶯兒坐在堂內,伸出纖細的玉手,端起茶幾上早已變涼的茶水,漫口吟哦:“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閑引鴛鴦香徑裏,手捋紅杏蕊……蕭凡,當初為了一個小乞女,你放棄了我,如今你有沒有膽量為了小乞女再次放棄郡主?身處廟堂之高,步步皆是兇險危機,放棄郡主可不像你當初放棄我這般輕鬆了……”


    茶已涼透,陳鶯兒舉杯一口飲盡,冰涼的茶水流過她的喉嚨,一直冷到心裏,冰寒的感覺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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