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涓喜不由臉發燙,忙轉移視線。


    她這才發覺,馬車停在一個大大的院子裏,院外,就是或險峻或秀美的山崖,被蒼莽茂盛的荒林覆蓋,極目遠眺,長白山終年不化的雪峰在鑽石般耀眼的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藍色,靜臥於青碧的蒼穹之下。


    “喜歡嗎?”耳邊是李鄴低沉的、柔柔的聲音。


    “恩,風景真美!”


    李鄴抱著林涓喜慢慢朝屋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這是咱們院子,我種了玉版,現在開花了,你看——”


    院子有五百多平方米,院牆用青色石塊砌成,右手邊是一百多平方米的牡丹圃,此刻,正盛開著玉輪似的白色牡丹,蜂蝶嗡嗡,陽光下耀目而典雅,流光飛逝,卻在此地逗留忘返,餘一抹殘春的新綠,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啊!


    “這是廚房。”李鄴手指著牡丹圃旁一間單獨的房子說,這房子不大,很是簡雅幹淨,一塵不染的青磚黑瓦,房前一個石桌,幾把石椅。


    “池塘裏養著魚,明天我給你燒菜。”李鄴柔聲說。


    左手邊有個二百多平方米的小池塘,水麵靜置一艘木船,水極清,可以瞧見池底沉澱的青泥和圓溜溜的鵝卵石,許多魚兒或結伴或索居,悠閑地遊來遊去,因為水太清澈,魚兒仿佛在空中飛著。


    “這就是咱們屋子了。”李鄴說。


    正前方是一座青磚黑瓦房子,不大,棕色的木格子窗,糊著白色輕紗,門上兩個亮鋥鋥銅門環,一把大鎖。


    到房子跟前,林涓喜才發現池塘是活水,一條淺淺溪流從房後繞過來,注入池中,再由一條澄澈水溝從院牆下流出去。


    “喜歡嗎?”李鄴問。


    林涓喜深吸口氣,嫣然一笑,點點頭:“這兒真是太好了!”


    李鄴一手抱著林涓喜,一手掏鑰匙,說:“進屋吧!”


    他從兜裏拿出個銅鑰匙,開了鎖,然後將鑰匙遞給林涓喜,笑著戲謔:“你保管。”


    林涓喜接過,捏在手裏,李鄴跨過門檻。


    一進門,先是座紅木的博古架做照壁,這就是客廳了。


    繞過博古架,中堂居然是下山猛虎,兩邊對聯曰:


    福門吉祥千財旺,人順家和萬事興。


    橫批:吉星高照


    這讓林涓喜大感意外,饒有興味地看著對聯,笑道:“沒想到啊,你會掛世俗味這麽重的對聯,還以為會是‘野泉’、‘煙火’之類的。”


    李鄴哈哈大笑,說:“超凡脫俗的妙詞雅句都是假的、空的,會越來越乏味,世俗之氣才永遠勾魂攝魄、讓人欲罷不能,這才是生活呢,就像——”


    他胳膊和手用力,顛了顛林涓喜,說:“——就像懷裏這個又香又軟的女人。”


    林涓喜剛才光顧著看對聯,現在才反映過來自己還被他抱著,聽他說話這麽直接,臉上一紅,說:“快放我下來!”


    李鄴鬆開手,目光流連在她身上,那雙胳膊似乎頗為不舍。


    林涓喜站在當地,理了理衣服,打量客廳。


    中堂前麵,就是黑漆漆烏油油擺放對稱的桌椅,一邊三把,牆角各有一個一米多高的青花瓷瓶,大門邊是兩麵大大的窗子,糊著白色輕紗,房中采光極好。


    東西是對稱的兩間套房,李鄴推開東邊一扇門,說:“這是你房子,我睡對麵。”


    林涓喜探頭進去,瞧了瞧,頗為失望,隻見自己房子隻有一個光板床,一個烏木桌子,一個大櫃子,一個梳妝台。忙跑去對麵看。


    李鄴房間也是一個光板床,一個梳妝台,可是書桌碩大,櫃子旁還有個大大的書櫃,裏麵碼滿各種書籍,牆上懸一把古琴,琴旁是清妙淡素的臨摹搬《秋山問道圖》。


    “我想和你換。”林涓喜環視著李鄴的房間說。


    “為什麽?”


    “因為我房子裏什麽都沒有,你這兒有書有琴,還有畫兒。”


    “去看看你的櫃子。”


    林涓喜又撒腿跑進自己房子,李鄴徐徐跟來,待他走到林涓喜房門口,她已經把櫃子打開,看著櫃中那個大大的紙箱,迴過頭來,詢問:“這是什麽?”


    李鄴將紙箱扛出來,放地上,修長手指一劃,刺啦一聲,膠帶開了,他打開箱子。


    林涓喜一見之下,驚喜不已,忙蹲下翻看。


    裏麵是許多可愛的擺飾,毛絨玩具,工藝品,掛畫,還有套淡藍色愛心圖案的床上用品和淡藍色的碎花窗簾,是她喜歡的顏色。


    林涓喜喜出望外,說:“你給我掛窗簾,我收拾床鋪。”


    兩人忙活起來。


    林涓喜間或抬起眼睛,瞅著掛窗簾的李鄴,陽光從他寬大的衣袖間隙傾瀉下來,注滿一室;李鄴偶爾瞥她一眼,秀頎的鳳目中含著笑意。


    看著漸漸煥然一新的房間,林涓喜突然有種感覺:好像將要結婚的小夫妻,在收拾婚房。


    笑容沒有離開過她的嘴角。


    他掛好窗簾,從桌上跳下來,拍拍手,站旁邊看林涓喜鋪床。


    林涓喜先給光板墊上層粗布床單,再將三床棉被當褥子,一層層摞上,最後拆開嶄新的床上用品,鋪好床單,擺放好枕頭。


    突然,她愣在了那裏。


    從包裝袋裏,抽出兩個枕套,居然是雙人床上用品。


    她手裏捏著枕套,神色呆呆的,其實心裏起了不小的波動,李鄴在一邊站著,幽黑深邃的眼睛望著她。


    然後,他走過來,挨著她、貼著床邊,彎下腰,撫了撫床單上褶皺。


    他的手離她的手很近,她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過了片刻,李鄴直起腰,淡淡一笑,說:“我去做飯。”轉身離開了房間。


    林涓喜隨後也跟了出去,這才發現,廚房裏,新鮮蔬菜,水果,米麵雞蛋等等什麽都有,便開玩笑說:“田螺姑娘?”


    “我幾乎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住幾天,平時有下屬定時料理,咱們來之前,又著人收拾了一下。”


    “一個人,不帶誰?”


    “一個人。”


    “不無聊嗎?”


    “現在不了。”


    林涓喜嫣然一笑,接過他手裏的水瓢,裏麵是正在淘的大米。


    林涓喜手指□□水中的大米裏,滑動幾下,說:“涼涼的。”


    李鄴看著她說:“你不會淘米吧?”


    “這麽簡單的我——”她嘎然住口,李鄴從背後擁住她,一手摟住她腰,一手也伸進水瓢裏,五指□□她五指間。


    十指交纏,纏綿摩挲,他的肌膚在水中十分柔滑,一絲一絲溫柔地親撫她的肌膚。


    林涓喜心砰砰狂跳,扔下水瓢,落荒而逃。


    吃飯的時候,林涓喜仍然不好意思,垂頭扒拉大米,紅著臉。


    李鄴做飯很好吃,鬆菇和火腿蒸的米飯,一盤清炒嫩筍,一隻清燉鬆雞,一盤野菜炒鴨蛋,他不停給她夾菜,簡直把她當成個飯桶。


    兩人的飯桌設在池塘邊,正午的陽光直直照進水裏,池底鵝卵石晶瑩漂亮,此刻真如玉石一般,水波的反光映在石牆上,無數細細的搖曳的金色弧線,牆外,不知是什麽植物,梢頭高高,幾朵粉色小花探進院子,讓人悠然神往。


    “一會兒吃完飯了,我帶你出去玩,采點鬆菇,打點野味,說不定還能碰上紫貂呢!”李鄴說。


    林涓喜聽到這話,終於抬起頭來,高興得說:“嗯嗯,好!”


    李鄴淺淺一笑:“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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