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在書房寫字,這時,有人叩門,門外娜娜輕柔的聲音響起:“主人,金叔翰殿下來了。”


    李鄴忙擱下筆,站起來推開門:“快請進來!”


    李鄴剛剛一下樓梯,就見金叔翰帶著貼身侍衛,從打開的正門走進來,忙迎上去,笑著行了禮:“殿下!”


    金叔翰也作揖還禮:“公子!”


    “殿下快請坐,娜娜看茶!”


    兩人在客廳坐下,娜娜侍立在側,金叔翰侍衛站在主子身畔。


    金叔翰打量著李鄴笑道:“李兄這次冒險,小弟頗為掛懷,現在看來,李兄氣色上佳,可見龍王待李兄不薄。”


    “他?如果沒有過去種種,我會感激他。”李鄴神色淡淡。


    “李兄愛憎分明,真是性情中人。”金叔翰說,娜娜一邊俯身倒茶,頭都不敢抬。


    李鄴淡淡一笑:“族魂尊貴無比,本該舉行一個隆重莊嚴的儀式,隻是現在,此事還得隱秘,讓殿下親赴寒舍,簡陋倉促行事,在下心懷歉意,也深感不安!”


    金叔翰忙說:“從李兄這裏迎迴族魂,我金叔翰除了激動,更多得是感激,虛禮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你我不必耿耿於懷,再說,行事要權宜變通,這也是當下形勢所致,最妥當的辦法,等將來一切都好了,再舉行隆重典禮,昭示全天下,你我的這份努力,還有敝族的榮耀——我相信會有那麽一天的!”


    李鄴雙目清明,微笑間貝齒略露,燦然明朗,他啟朱唇,一時,一顆清亮的拇指大小明珠,從口中漸漸顯露出來。


    金叔翰盯著這顆明珠,一向的沉著和威嚴,也擋不住激動難寧的情緒,有些癡了。


    明珠懸浮至空中,被李鄴抓住,然後,攤開手,遞到金叔翰麵前。


    金叔翰垂目,看著李鄴掌心那顆不大的明珠,沉默著,可他顫動的眼皮和睫毛,顯出了此刻並不平靜的內心。


    他伸來顫抖的手,撚起那顆明珠。


    手觸到明珠時,他驀然迅速地一把抓在掌心,縮迴來,依舊垂著眼簾,片刻後,他抬起眼睛,神色倒還平靜,眼睛紅了,略略沙啞的聲音說:“李兄,你的恩德,敝族永世不忘!”


    李鄴也動容,拍了拍金叔翰肩膀:“這是殿下的曠古奇功,必將被貴族世世代代所銘記、景仰!”


    金叔翰端起茶盞,呷了幾大口,平複片刻,說:“這族魂迴去,我的那些王叔,都該是又驚又喜吧!”


    “殿下!”李鄴優雅地捋袖口,為金叔翰斟滿清茶,“和族上下都將感念殿下的功勞,隻是現在,此事要隱秘,切不可走漏風聲,傳到龍王那裏。”


    “這個我知道,除了族中幾位王叔和小弟身邊人,斷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李鄴端起自己茶盞,笑盈盈地說:“今天這日子,意義非凡,恭喜殿下,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金叔翰也神色欣喜,端起茶盞。


    兩隻修長漂亮的手中,潔白如玉的瓷盞碰在一起,發出清亮的聲響。


    娜娜上樓稟告,客人來了,李鄴下樓。


    門開了,一個男子走進來,他身量修長,風帽遮住頭發和臉龐,隻露出精致的白玉般的下巴和一雙玉色的手。


    李鄴笑著迎上前,兩人互相見禮。


    男子摘下風帽,現出一張漂亮宛如天使的麵龐,正是龍王敖淩。


    李鄴笑道:“難得難得,陛下今天貴腳踏賤地,蓬蓽生輝啊!”


    敖淩笑了:“劉公子到了嗎?”


    “在上麵書房呢,走吧!”


    兩人往樓上走,敖淩說:“劉公子真像你說的足智多謀?”


    “當然,我什麽時候看走過眼?”


    兩人上到二樓,到了書房門口。


    門大開著,他們走進去。


    一個年輕男子坐在臨窗位置,迴眸看過來,已經是深夜,但屋裏拉著窗簾,開著燈,可敖淩愣是從男子的眼中看到了夜色,仿佛黑漆漆天幕中綴著細碎如銀的閃閃繁星,寧和深邃,風華無比,掩藏著無人知曉的事情。


    年輕男子站起來,李鄴指了指他,說:“陛下,這位就是劉逸宸公子。逸宸,這是龍王陛下。”


    劉逸宸有禮地說:“陛下!”


    “你好,劉公子!”敖淩笑容親切。


    李鄴揮揮手:“大家坐吧,不用拘束。”


    三人是在商量著對付金叔翰的事。


    最後商量的結果,一致決定采用劉逸宸的方案。


    敖淩奇怪金叔翰什麽時候得罪了劉逸宸這尊瘟神,這小子漂亮眼珠一轉,計謀連珠炮似地冒出來,一個比一個陰,一個不一個損,最終采納的,也是趕盡殺絕,李鄴送敖淩出來時,敖淩便說了句:“後生可畏啊!”


    李鄴卻是知道原因的,他微微一笑,沒說什麽。


    李鄴正在房中看書,娜娜走進來說:“殿下來了。”


    李鄴忙放下書,下樓梯,打開大門,親自迎出去。


    司機將車開到門口,金叔翰從車上下來,看見李鄴,笑道:“李公子好啊!”


    “殿下好!”李鄴溫潤有禮,“快請進吧!”


    兩人並肩走進屋裏,娜娜端來茶水、點心。


    金叔翰隻覺一股甜香細細侵入鼻端,渾身酥軟,他循著香味,側過頭,看到娜娜跪在那裏,一手拿托盤,一手將杯碟往茶幾上放,她將蜷曲的秀發斜斜束在耳邊,放於胸前,低眉垂黛,笑容溫柔謙卑,穿著黑色連身短裙,一件裁剪合度的白色圍裙,弧形領口正托在胸下,繃得一雙□□茄瓜似得豐滿挺拔,她聲音嬌柔極了,說:“殿下請用茶!”


    奇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娜娜如此好看,金叔翰就納悶了,他吸吸鼻子,說:“你用的什麽香氛,真好聞。”


    娜娜垂頭,嫣然一笑說:“迴殿下,奴婢沒用什麽香氛,生來就是這樣的。”


    李鄴輕咳了聲,金叔翰才反應過來,收斂了目光,正襟而坐。


    李鄴對娜娜說:“你先下去吧!”


    “是。”娜娜垂頭退下。


    金叔翰撚起一片蜜餞,卻沒有立刻放嘴裏,而是笑道:“李兄,貴府真是鍾靈毓秀,專養美人兒哪!”


    李鄴微微一笑:“殿下說笑了,我這兒能有什麽美人?殿下後宮佳麗三千,就是秦皇漢武的後宮也比不上。”


    “你不懂,美人兒嘛,關鍵要有風情,空有副好皮囊,見了你戰戰兢兢,悶不做聲,也不過是粉麵如土。”


    “殿下高見!”李鄴說,茶泡的差不多了,他給金叔翰斟滿,“聽殿下這麽說,我倒要聽聽,我這陋室,都有什麽美人了?”


    “剛剛那位娜娜小姐,柔弱無骨,溫柔體貼,就好得很,勝過我後宮那幫庸脂俗粉。”


    李鄴澹然而笑:“既然殿下喜歡,在下就把娜娜送給殿下,也算為上次的事聊表歉意。上次的事——”


    “哎——”金叔翰擺了擺手,“上次的事你就別過意不去了,男女兩情相悅,我也算橫刀奪愛,劉公子哪有不急的道理?再說,你也重罰了劉公子。倒是娜娜小姐,什麽時候能讓我帶走?”


    “你喜歡了今天就行。”


    金叔翰拍了下李鄴肩膀,高興地說:“夠意思!等小弟遇上好的了,一定給李兄留著。”


    李鄴笑道:“那我就先多謝了!”


    金叔翰呷一口茶,說:“哎,說正事。你急著把我找來,是怎麽了?”


    李鄴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金叔翰放下茶杯,說:“別賣關子了。”


    李鄴啜了口茶水,說:“殿下日理萬機,我本來應該去赤禦海溝見殿下,怕惹人懷疑,就趕緊把殿下請過來,這件事十萬火急,機會稍縱即逝。”


    金叔翰也不笨,他笑道:“你這家夥就愛拐彎抹角,現在族魂已經讓我拿迴來了,難道是龍族那邊有什麽情況?”


    李鄴緩緩地說:“殿下沒存過這個心思?”


    金叔翰笑道:“爺爺是我們全族的英雄,每一個王者的夢想,我又怎麽會例外?”


    李鄴拿起一塊蓮子糕,用小刀將芝麻一點點剔去,說:“殿下覺得,如果要從龍族得到更多,現在的情況,適合什麽戰略?”


    金叔翰嚴肅了神色,說:“東海幾百年太平無事,人心鬆懈,蝦兵蟹將也是疏於甲兵,當然最適合大規模的閃電戰,出其不意,打他個促不及手,就像當年我爺爺做的那樣。”


    李鄴淡淡一笑,端起茶盞,對金叔翰一敬,說:“恭喜殿下!”


    “有什麽喜事?”金叔翰故作不解。


    “在下略通岐黃之術,有一味軟骨藥,伴著酒喝下去,再高的法力也施展不出來,這味藥也不見得有多烈,好就好在無色無味,不容易覺察。下個月初八是龍王生辰,他邀請了我,我會把這味藥放在做菜的陳酒裏麵。”


    金叔翰靜靜聽著,然後說:“李公子,你就這麽恨敖淩?”


    李鄴不語,淡笑的嘴角藏著殺機。


    “雖然我希望得到公子的襄助,說實話,公子對我、對我們玄火金魘族,都是百年難遇的福星,但是,總被仇恨支配著,恐怕對你不好。”


    李鄴感激地微微一笑,說:“玄火金魘族的福星,隻有殿下一個,我不過是盡了綿薄之力,在旁邊推動一下罷了。龍王薄情,時間久了誰還願意替他做事?可見厚德感恩才是王者之道。”


    金叔翰點點頭:“公子所言極是。以後隻要有能用得上我們的地方,隻管開口,必定傾其所有!”


    李鄴言下之意,就是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疏遠龍王或者親近玄火金魘隻為了得到好處,誰能給他最大的好處,他就幫著誰,而金叔翰這麽一說,就帶了保證的意思。


    □□裸的醜陋交易,蒙上麵紗,顯得好看一些罷了。


    “扯遠了!”李鄴說,“殿下現在有多少兵力?”


    金叔翰蹙起眉毛,說:“三十萬。”


    “三十萬,那哪能夠?龍族光宮城守衛都有十多萬,更別提各處駐軍。還記得令祖父嗎?他就是用大規模的閃電作戰法,差點兒滅了龍族。現在的情況和當時非常像,我方韜光養晦、故作虛弱,敵方驕傲鬆懈、色厲內荏,更何況,殿下比令祖父多了在下。”


    “我何嚐不想傾巢出動,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法讓龍族最後一個男人葬身東海,可是,都城空虛,如果後方出亂子,斷了後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鄴知道金叔翰手裏的兵力不止三十萬,而玄火金魘族的兵力更是至少在七位數,他這麽說,一是還不太相信自己,不敢把實力完全暴露,二是因為,這個王國的兵力,有一部分是心向金烏爾派係的,認為他才是正統,這次偷襲龍族,金叔翰必定帶著自己的軍隊,後方己方力量便會薄弱,而金叔翰最怕的不是龍族,恰恰是隱藏在王國中的另一股勢力,即金茗訓派係。


    從來最可怕的,往往是內敵。


    李鄴依舊緩緩地說:“殿下想想,玄火金魘族兵力本來就不如龍族,如果再固執地削減勢力,萬一失敗,讓龍族稍作喘息,有了反擊的機會,就萬劫不複了。兩邊都要兼顧,在實力沒到的情況下,最後隻會兩邊都顧不上。殿下,往往兵行險招,才能出奇製勝,進而鑄下萬世奇功——殿下考慮考慮,如果真覺得不妥,再等等也無妨,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然後李鄴站起來,欠欠身子,上樓去了。


    金叔翰仍舊在沙發上,沉思著這件事。


    耳邊漸起細碎的腳步聲,一陣甜香若有若無飄來。


    娜娜走過來,跪在地上,端著水壺要給金叔翰續水,無聲無息。


    金叔翰一擋:“不用了!”


    他思路被打斷,也是無意中的動作,右手側部碰到娜娜皓腕,觸手一片膩滑。


    娜娜垂頭抿嘴一笑,說:“是。”就要收迴手。


    金叔翰的手卻沒有離開,他饒有興味地看著娜娜,一邊用手背摩挲她手腕的肌膚,見她沒有拒絕,蹭到了手臂上。


    隔著薄薄衣料,她的玉臂豐滿而溫軟。


    娜娜臉頰微紅,放下茶壺,瞥了金叔翰一眼,說:“打擾殿下了,請殿下恕罪!”


    金叔翰微微一笑:“你打算讓我怎麽恕罪?”


    娜娜站起來,脫離了金叔翰的手,她說:“殿下要一直想那些麻煩事嗎?殿下夠累了,好不容易來次鳳凰城,該好好放鬆放鬆!”


    “放鬆?我從小就學著怎麽當王,沒學過怎麽放鬆,不如你來教我?”


    娜娜略顯羞澀地一笑,坐在金叔翰身邊。


    金叔翰一把摟住她的香肩,解開她扣子,手從領口探進去。


    不一會兒娜娜就兩腮帶赤,氣息不穩,她壓低聲音說:“去我房子吧?”


    金叔翰巴不得呢,就拉起她,摟著她的腰去了她房間。


    反鎖上門,兩人坐在床沿,擁吻著相互撫摸,娜娜衣衫半解,喘著氣說:“奴婢第一次見殿下,就覺得殿下好英武啊!奴婢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像殿下這樣有英雄氣概的男人,腿都要軟了……”


    “你為何不早說?”金叔翰心花怒放,“早說了,我又怎麽會去找那個貓妖,讓大家都不痛快?”


    “奴婢哪好意思……”娜娜帶著幾分羞赧,她嘴巴就在金叔翰耳邊,唿出的溫香氣息讓金叔翰一陣眩暈。


    兩人纏綿一處自不必說,這娜娜有個獨特之處,可以讓女子很快擺脫不愉快的經曆,也可以讓男人體驗到從所未有的、巔峰的極致快感,所以,金叔翰很快難以自拔,娜娜一邊故作嬌弱不勝,一邊讚金叔翰是人間大炮,幾天下來,金叔翰已經對娜娜到了一種沉迷的地步,並說要把她帶迴赤禦海溝。


    他帶著詢問的語氣、希冀的眼神,對李鄴提出了這個要求。


    李鄴神色一頓,旋即笑道:“殿下真看得起娜娜。”


    金叔翰擺了擺手說:“李兄,不是我誇口,我這輩子睡過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真沒遇過這種極品,簡直是人間名器,還不趕緊帶迴去藏起來,免得被別人盯上了?隻是,要走了你的人,過意不去。”


    “娜娜很勤快,很細心,在我這兒也就料理個家務,殿下垂青,送給殿下便是。”


    金叔翰嗬嗬一笑,給李鄴斟滿了茶,說:“喝茶喝茶,李兄,多謝了!”


    李鄴再沒提過偷襲龍族的事,金叔翰也不說。


    可金叔翰不說,不代表他不想,這件事天天懸在他心頭,煩惱至極。


    一天,金叔翰早上起床,一個人又在考慮此事,不由眉頭皺起來。


    娜娜俯身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口,說:“殿下有心事?”


    金叔翰瞥了眼娜娜,她嫣然一笑,玉手按上金叔翰的腿,為他按摩著。


    金叔翰撫摸著娜娜光溜溜的肩膀,說:“女人家就是自在。”


    娜娜歪著頭笑嘻嘻地說:“男人家就不自在了?”


    金叔翰烏黑的眼睛看著娜娜,並不說話。


    娜娜仰臉笑道:“殿下這麽一等一厲害的男人,還不自在嗎?”


    金叔翰歎了口氣,說:“一隻清醒的山羊,一隻熟睡的狼,山羊是該趁狼熟睡的時候,用尖利的犄角刺破狼的肚子,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還是因為怕狼突然醒來而畏縮不前,從而永遠生活在戰栗和奴役中。”


    娜娜搖了搖千嬌百媚的腦袋,說:“如果我是那頭山羊,趴那兒吃草就行了,才不敢去殺狼呢!羊嘛,生來就是讓狼吃的,生來就低狼一等,它隻有乖乖獻上自己的肉,這是老天定好的!”


    金叔翰神色漸漸冷下去,娜娜不知說錯了什麽,唬得閉口不言。


    金叔翰一聲冷笑:“老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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