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臣隨即也離開了。


    劉逸宸給林涓喜鬆了綁,出去了。


    林涓喜立在豪華的會客廳中,呆若木雞,她從未感到過如此刻骨的恨,如此強烈的希冀和如此錐心的痛,這一切海嘯般突然襲來,將她席卷,讓她難以承受,心肺仿佛被人撕裂,長滿罌粟的刺藤糾纏著身體,她捂臉抽噎起來,


    其實,門外走廊還站著位男子,正是劉逸宸,他沒有隨眾人一起離開,而是駐足迴首,望著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林涓喜,眼神複雜。


    然後,劉逸宸也走了。


    “我會救你出去的!”


    林涓喜輕輕地說,她胡亂抹去臉上眼淚,站了起來,拳頭握得咯咯響,身子像一根繃直的弦,眸子亮得可怕,嘴唇輪廓分明,嘴角緊緊抿著。


    “我會救你出去的!”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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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中隻燃著一盞孤燈,傾泓、殘墨、霜铖、地黃、天青、林涓喜圍坐於桌旁。


    林涓喜不願意和天青挨著,但她來得太遲,大家已經坐好了。


    盡管天青對林涓喜點頭致意,帶著和氣的微笑,但林涓喜仍然心驚膽戰,坐在這血腥蘿莉的旁邊,如披冰霜。


    霜铖給大家打氣:“嗨,夥計們,別難受,他們鬥不過咱們的,咱們肯定能把主人救出來!”


    殘墨皺眉,不無氣餒地說:“紀無臣把他家人都保護起來了,房子到處貼著靈符,全世界的降魔者都能讓他請去。”


    林涓喜歎了口氣,說:“都是我不好,要是不衝動去紀家,李公子也不會……”


    地黃打斷她:“不怪你,咱們有危險,主人什麽時候不救了?我跟了主人八百六十一年,主人救我的次數我自己都數不清,好幾次主人都差點送了命。”


    傾泓臉色依舊陰沉,看不出別的情緒。


    地黃思慮著,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諸位大人,我想到了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麽?快說!”


    “快請講!”


    霜铖和殘墨急切的催道。


    “林小姐不怕靈符,她去探望主人,紀無臣他們應該會同意的,讓林小姐帶個微型攝像機,把那塊兒的情況拍下來,迴來咱們慢慢研究。”


    大家聽著,都點了點頭。


    霜铖說:“這個主意好,知己知彼,才能救主人。地黃,你門道多,攝像機的事你去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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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涓喜坐在劉逸宸的車上,駛進了紀家老宅,這一片豪華莊園。


    表哥在開車,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有,林涓喜甚至都不動一下,死去了一樣,隻有手指撫著金扳指——一個和魑離扳指一模一樣的仿製品,裏麵藏著微型攝像機。


    林涓喜本來是不想找劉逸宸幫忙的,但是,除了他再沒合適的人了。


    寶馬徑直開進了戒備森嚴的院子,裏麵是煙籠畫橋,紅嬌翠軟,遠離塵世的奢華,不過,房屋到處貼著詭異的靈符,看起來十分唐突美景。


    林涓喜噤口不言,跟著劉逸宸去找紀無臣,由紀無臣親自帶領,到了他的小書房。


    原來李鄴被關在了紀大公子的小書房裏。


    小書房並不小,隻是和大書房比起來,更私人化一些,寬大的落地窗,厚重的絲絨窗簾泛著低調的暗光,遮住了窗外明媚的陽光,室內一片昏暗,滿牆靈符,相當詭異,床邊的椅子上背對門坐了個人。


    “李公子!”林涓喜上前兩步。


    椅上的人慢慢站起來,鎖鏈聲分外清晰,他轉過了身子——林涓喜倒抽一口涼氣,李鄴容顏依舊美麗,隻是很憔悴,烏黑的美發被分出一股,剪去一大截,披散在胸膛上。


    “你的頭發……紀無臣,是你幹的?”林涓喜怒目紀無臣。


    紀無臣冷笑道:“他現在是個犯人,不應該剪頭發嗎?”


    可以想見,這些日子紀家大公子讓李鄴備受屈辱。


    李鄴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林涓喜,她也看著他,看著他胸前齊茬茬的黑發。


    沉默片刻,紀無臣說:“好了,探視時間到了,林涓喜,你可以走了。”


    林涓喜默默地轉過身,走出了這個房門。


    李鄴的五位部下圍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翻來覆去地看林涓喜帶來的錄像。


    “天哪!”殘墨皺眉,“除了靈符就是靈符,我看著都骨頭疼,真不知道主人在裏麵怎麽待的。”


    霜铖陰著臉說:“如果有機會,我會把紀無臣剮了。”


    天青說:“剮了都便宜他了,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林涓喜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目光飛到別處:如果我告訴他們李鄴在裏麵受辱,他們還不跟紀家魚死網破?


    林涓喜打了個哈欠說:“聽說紀家在給紀無臣開慶功宴,慶祝他終於困住了李公子。”


    霜铖罵了句粗話。


    殘墨心細,注意到林涓喜的疲憊:“林小姐累了,去休息吧!”


    林涓喜點了點頭,和殘墨離開了。


    路上,殘墨說:“主人有幾位特別厲害的朋友,但是這事,由於紀無臣太堅決固執,不惜血本,誰都沒辦法——主人的朋友們做事也是有原則的。”


    林涓喜點了點頭,吸取以往的教訓,隻聽不問,有原則的?好吧,可以看出來,這可憐的李鄴,就沒交到幾個他媽的真朋友!


    經曆這件事之後,李府諸人對她親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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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過去了,這份錄像都讓他們看爛了,還是沒想出來好辦法,林涓喜便迴家了。


    這天,幾人又在研究錄像,一個小廝進來。


    “三位大人,劉逸宸公子來了。”


    地黃沉穩地說:“讓他進來。”


    一時,劉逸宸走了進來,依舊步履翩然,風姿俊逸,帶著優雅的微笑。


    三位大人非常客氣,讓座倒茶。


    地黃親手給劉逸宸倒了茶水,笑吟吟地說:“劉公子來敝府有什麽賜教?”


    “不敢。”劉逸宸左右一看,“殘墨大人沒在?”


    “她沒在府裏,有事出去了。”地黃說。


    劉逸宸點了點頭,說:“我來也是為李公子的事,我有辦法救公子出去。”


    眾人立時驚喜交加,霜铖急忙說:“什麽辦法,快請講!”


    劉逸宸眸子泛著暗光:“紀無臣把李公子的鳳珠、龍骨都拿走了,所以區區靈符也能困住公子,不過,距紀府所在的洄藍穀二裏遠的地方有個水庫,如果能讓水庫決堤,洪水衝進洄藍穀,把紀府衝垮,靈符就算沒被衝掉,也會泡得失效,到時候,李公子就可以平安離開了。”


    地黃笑了:“劉公子,我家主人常給我們誇你,說你做事情聰明果斷——果真是讓人佩服啊!”


    劉逸宸淡淡一笑。


    地黃說:“劉公子這個點子不錯,咱們再好好商量商量。”


    天青挑眉說:“炸個大壩有什麽好商量的?”


    地黃說:“千萬不能炸,主人說過,引起公眾注意、危害大,就不好了——咱們必須讓大壩看起來是自己毀了。”


    眾人明白了,霜铖笑道:“劉公子,你怎麽一進來就問殘墨大人在沒在?”


    劉逸宸微微一笑說:“不想當著姑娘的麵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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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林涓喜和許嫣然縮在空調房子裏,窩柔軟的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正在播出新聞,哪裏又打仗了,哪裏又競選了,哪裏又出現校園槍擊案了——新聞素來如此,所謂的浮世繪。


    氣質沉穩的播音員播出一則新聞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鳳凰山洄藍河水庫昨晚忽降大暴雨,水位急速上漲,水壓將堤壩摧毀,洪水一瀉千裏,衝毀了洄藍穀的紀家豪宅,目前傷亡人數正在確定中。


    許嫣然手裏拿著冰淇淋,張大嘴:“天哪!洄藍穀!天哪!你那個有錢的遠房親戚他家讓洪水衝了?!!”


    林涓喜臉色蒼白,她想到了劉逸宸和李鄴,哆嗦著掏出手機,撥通了表哥的電話。


    無法接通。


    許嫣然擔心地瞅著林涓喜:“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林涓喜“啪”一聲放下手機,陰鬱著臉說:“我怕我哥昨天在紀家,電話也打不通。”


    “什麽?!那怎麽辦?”許嫣然也變了臉色。


    林涓喜站起來:“嫣然,我今天得出去一趟,可能晚上不迴來了。”


    許嫣然也站了起來:“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你照顧好自己。”


    許嫣然滿目擔憂:“那你去吧,路上小心——有消息了給我打電話。”


    林涓喜剛下樓,手機就響了,竟然是劉逸宸,她欣喜若狂,接通了電話。


    “喂,涓喜!”


    林涓喜一言不發,眼淚卻緩緩流了下來。


    “喂!信號不好嗎?”


    林涓喜長吸一口氣,聲音哽咽了:“你怎麽樣了?”


    “我好著,在家呢,沒去洄藍穀。”


    “真是太好了!……”林涓喜捂著嘴哭起來,不過沒發出聲音,過了一會兒,她平複了些,“李鄴怎麽樣了?”


    劉逸宸頓了頓說:“他跑了。”


    “真的?!”林涓喜吸了吸鼻子。


    “靈符早衝得沒影了,他又找見了龍骨和鳳珠,什麽能困得住他?”劉逸宸說。


    林涓喜聽他說完,一言不發,啪地掛了電話。


    雖然你是我的骨肉至親,可是我現在還不想、也不能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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