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連夜來到塔林,按照夢境中的位置找到了那個高塔中鬆動的石塊。雁南歸蹲下用青鋼鬼爪撬開了地上的石塊,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洞便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嬴萱探頭下去看了看,轉身擔憂地對我說:“我們這樣貿然下去,會不會中途遇到什麽危險?這麽緊湊狹窄的地道,我們根本沒辦法作戰。”


    她說的不錯,這種狹窄的通道僅供一人勉強通過,若是我們在下麵遇到了蟻群,那麽吃虧的肯定是我們沒錯。可是不往下走,我們又沒辦法知曉這裏究竟通往哪裏。按照文溪和尚之前所說,總不至於這裏能一直通往衛輝縣的古墓裏吧?


    不過,這大量的螞蟻卻又讓我有些在意,它們為什麽千裏迢迢挖洞來到塔內拐走掃塔的小和尚?據我所知,螞蟻是種十分有意思的昆蟲,它們的世界裏有著各自不同的分工。蟻後負責產卵;雄蟻負責與蟻後交配;工蟻負責建築、照顧蟻後以及搜尋食物。如果按照這個模式,那些拐走小和尚們的螞蟻就一定是工蟻了,難道說,它們是在位蟻後尋找食物?


    吃人的螞蟻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現在沒人能保證那些被擄走的小和尚還有文溪和尚的妹妹是否安全,因此我們得迅速決定接下來的對策。


    雁南歸站起身,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我來。”


    “你來什麽?你要下去麽?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剛要製止,就見雁南歸抬手將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放入了自己的口中,隨即一聲悠長的口哨響起,那聲音幾乎穿透了我的耳膜,傳向遠方。


    不多時,就見遠方飛來了鳥群,從石塔的窗口依次鑽入,紛紛聽落在我們的麵前。


    “我帶著他們下去查看,你們封鎖塔林,迴去等著消息。”雁南歸說罷就一個轉身,金光閃過,白色的長發已然幻化成了雪白的雀尾,他又重新變迴了雁雀的模樣,身體縮小後,在那樣的地洞中穿梭簡直易如反掌,還未等我迴應,他就帶領著那一群鳥飛入了地洞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野鳥……真是的。”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他可比你靠譜多了。走,就按南歸說的,咱們封鎖了這裏就迴去等消息吧。”嬴萱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推了我一把就轉身走下了石塔,看來她還是比較相信雁南歸的。我看了看那個深不見底的地洞,忐忑地轉身走了。


    迴去補了個覺,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雖說雁南歸身手不凡,而且體內還有朱雀遺傳的戰魂,可是想起曾經在他夢境中看到他因使用戰魂而失控,變成一個嗜血狂魔的時候,我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他體內隻是一顆普通的人類之心,被妖力戰魂控製,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就怕一覺醒來仍不見雁南歸的身影,倒時候靈琚若是哭鬧,我還真沒辦法。


    我忐忑入睡,再次醒來,就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文溪和尚領了靈琚來到我的房間,靈琚還沒有發現雁南歸不見了,隻是十分興奮地背著個小竹簍,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眼冒金光,脆甜的嗓音如同百靈鳥一般婉轉:“師父師父,和尚師父答應教我醫術了,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和你一樣當醫了?”


    文溪和尚站在靈琚身後,滿臉寵溺的微笑。


    什麽情況,一晚上而已就轉變立場了?你可是我的徒弟啊,今天雁南歸明天文溪和尚的,到底還把不把我這個真正的師父放在眼裏?不過我轉念一想,就算靈琚學醫,也好過跟我學捕夢,這種危險的事情不適合她,所以她跟著文溪和尚,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靈琚從背後的小竹簍裏捏起了一株綠色的植物,根上帶土,應該是早上剛剛挖的。她捏起來拎在我的麵前,小嘴毫不停歇地嘮叨了起來:“這個叫鳳尾草,蕨類植物,以全草入藥,性涼,味微苦,具有清熱利濕、涼血止血、消腫解毒等功效,用於治療痢疾、腸炎、黃疸型肝炎、吐血、便血等病症。這個叫三七……”


    看來,靈琚總算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這個小竹簍是和尚師父送給我的,我還在上麵別了一支小花花。”靈琚炫耀一般將草藥又放迴到背簍裏,然後用力舉起了背簍給我顯擺,“咦,上麵的小花花呢?怎麽不見了呢?”


    靈琚丟下背簍,在地上尋找起小花花來。


    文溪和尚仍舊是十分禮貌地衝我行了個禮,然後坐在了我的身邊:“不知昨夜調查的如何?”


    我將昨夜在夢境中見到螞蟻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聽後沉思片刻,眉頭微蹙,一直以來的笑臉也倏忽不見。文溪和尚歎了口氣,額前的細長劉海晃動了兩下,他平日裏笑成彎月的雙眼也恢複了正常的弧度:“隻希望還來得及。”


    我急忙安慰他:“放心吧,雁南歸很快就會迴信了。”


    趴在地上找花花的靈琚聽到我的話,才突然反應過來,抬起頭眨巴著眼睛問我:“哎,師父,小雁呐?”


    我把雙手縮進灰布長袍裏,笑了笑迴答:“小雁出去有事,馬上就迴來了。”


    “奧,知道啦。”靈琚沒有多想,又低下頭繼續了尋找小花的動作。


    我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推開,來人正是嬴萱,隻見她衣著淩亂,頭發還沒有紮,鬆散地垂在腦後,她神色慌張,剛要開口對我說什麽,卻瞥見了角落裏蹲著的靈琚,於是她閉上了嘴直接走到我的身邊,壓低身子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我一驚,披上灰布長袍就帶著文溪和尚一起出了門。


    “靈琚,你在這裏等著,師父出去一下。”臨走,我還不忘叮囑一聲。


    “好——”靈琚頭也沒抬,在那個小背簍裏翻找著各式的草藥。


    我們三人行色匆匆地趕往方丈室,文溪和尚也拐迴自己的屋裏,提起一個木製的藥箱就快步跟了上來。我一把推開方丈室的木門,就見雁南歸一身傷痕地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身上的鐵甲已有不少剝落,那蒼白的肌膚上有數不清密密麻麻的咬痕,血液凝結,觸目驚心。


    我腦袋轟的一下就懵了。


    “怎麽迴事?”我轉頭問嬴萱。還沒等嬴萱迴答,文溪和尚就已經提著藥箱把上了雁南歸的脈搏。


    嬴萱一臉無辜:“我早上起來尋思著沒什麽事,就去打水洗了個頭。剛洗完還沒擦幹,就聽見塔林那邊傳來的鳥叫聲,我披了衣服去塔裏查看,就看到南歸一身傷地躺在之前的那個蟻穴旁,而那個蟻穴已經被一群雁雀給堵上了……”


    文溪和尚鬆開手,疑惑地看了看我們:“這位的脈象……”


    我趕緊轉身迴應:“哦,情況緊急實不相瞞,他……其實是個半妖。”


    文溪和尚驚訝地看了看我,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點點頭:“怪不得。那沒關係,都是一些皮肉傷,隻是失血過多而昏迷,你們稍等,我去弄一些藥材來清理傷口。”說著,文溪和尚就站起了身。


    怎麽會弄成這樣?那樣強大的雁南歸,怎麽就如此狼狽?蟻穴究竟通往哪裏,那裏又有什麽樣的敵人?我麵對重傷昏迷的雁南歸,心頭湧出了一股強烈的悔恨,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他一個人進去的,我怎麽能在他徘徊在生死關鍵的時刻,還在屋子裏蒙頭睡大覺呢?


    “怎……怎麽可以!”我背過身去,一拳打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雖說找到我師父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可是這歸根結底畢竟是我的私事,因為我而讓雁南歸走上如此兇險的道路,我該怎麽向靈琚交代……


    文溪和尚起身出門,剛一拉開方丈室的木門,就猛地刹住了腳步。


    隻見靈琚背著小背簍站在方丈室的門口,臉上掛著淚,手裏捏著一株鳳尾草,鼻子凍得通紅。我急忙轉身擋在了她的麵前,不想讓她看到此時渾身是傷的雁南歸。我怕她怪我將雁南歸至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更怕她因此而和我產生隔閡。


    誰知,她吸著鼻子邊哭邊伸手遞給了文溪和尚一株鳳尾草,聲音顫抖地說著:“和尚師父……這、這個,止血消毒……能、能用這個救救小雁嗎?如果不夠的話,靈琚再去多采一些……”


    我閉上眼避免自己失態而流下眼淚,迅速接過靈琚手裏的鳳尾草就遞給文溪和尚,隨即彎腰抱起靈琚就離開了方丈室,留嬴萱在這裏照顧雁南歸。


    靈琚在我的懷裏吸了吸鼻子,然後自己擦幹了眼淚,又用她那冰涼的小手輕輕抹了抹我的眼角:“師父……”


    我抱著她往客房快步走去,邊走邊說:“對不起……”


    “師父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那個傷害小雁的壞人……”靈琚紅著眼眶,認真地盯著我說道。


    是的,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蟻穴那邊作祟的東西才對。


    “小雁答應了我,要幫我梳辮子的……”靈琚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盯著越來越遠的方丈室喃喃地說道。


    “放心。”我用手摸了摸靈琚的後腦勺,“小雁用了靈琚采的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靈琚用力點了點頭。


    我想,我現在要做的事情並不是自責,而是盡快查出蟻群的去向,讓那傷害小和尚還有文溪妹妹以及雁南歸的惡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薑楚弦,誓與他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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