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習慣走野路,靈琚對此沒有表示反對,仍舊是吸著鼻子捧著小鳥跟在我身邊。這小丫頭的鼻子,怕是要落下病根兒了。


    再往北走,就要進入河南的地界了。


    然而比較巧的是,我以前聽師父說,在二十四年前,他就是在河南北部的一個小鎮上拾到了我,那個地方叫做衛輝縣,黃河以北,緊挨著新鄉。當然,這些話我都是從師父那裏聽來的。至於那個叫做衛輝的地方,我從來沒有任何印象,以至於我後來長大,也從沒去過那裏。


    既然來到了河南,我便打算去衛輝走一趟,或許那裏就是我的故鄉。


    說不定,我還能找到和我身世相關的線索,也有可能得到一些關於我師父的下落。


    這裏守著一方肥沃的華北平原,還有一條翻滾的黃河從這裏川流而過,以至於讓河南成為了產糧大省。農耕文明的發展必然不如當今工業崛起的迅速,但這黃土地上清香的糧食味兒,卻是有種讓人說不清的感覺,當真像是迴到了久違的故鄉。


    穀香撲鼻,金黃的麥苗在風中搖曳身姿,滾過濤濤麥浪,原始的農耕習慣依舊很好的存在於這片蠻荒的大地,農民們黝黑的手掌撫過黏膩的耕地,播撒下希望的生命種子,開出下一個收獲的秋季。


    這裏是湖北與河南的交界處,信陽的底端,我和靈琚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裏歇了腳。


    現在正是農忙時節,道路兩旁的耕地裏站著不少農民。靈琚很是新鮮,這邊瞧瞧那邊看看,揚起的玉米籽像是金色的風暴,阻了陽光的腳步。


    我尋了一棵大樹坐在樹蔭裏,靈琚也是走得累了,靠在我的身上就睡著了。那隻奇怪的野鳥已經可以飛起來了,可它仍舊臥在靈琚的肩頭,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我已經許久不開張了,身上早已沒有錢財,這幾天一路上都是靠村民們好心的接濟,隻有一次餓的實在不行,我才支開靈琚去人家地裏偷摸了幾個紅薯。可就算這樣,我能挺得過來,小丫頭可不行。這次不管怎樣,也一定要賺上一筆路費。


    就這麽想著,突然一個挑著糞桶的中年男子在我的麵前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後操著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口音問我:“打哪兒來?”


    我抬眼看了看他,身上並無異樣,是個陽氣十足的健康人:“南邊兒來。”


    “吃了嗎?”那男子放下了肩頭挑著的扁擔,似乎是想要站在這裏和我攀談。


    “還未開張。”我微微一笑,對他點了點頭。


    “師父……會看相嗎?”那男子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粗糙的雙手,裂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看著我直笑。


    我將揣在懷中的雙手掏出來,示意那男子。可那男子卻連連擺手:“不,不是我要看。我看師父像個高人,尋思著給師父指條明路。”


    “哦?”我的興趣頓時被提了起來,我敏感地嗅到了生意。


    “打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到盡頭往左拐,第四戶是個有錢的大戶人家,姓鄧,師父去看看他們家主的兒媳婦,沒準能賺到錢。”那個男子說完,就再次挑起糞桶往地裏拐去。


    鄧家兒媳婦?難道是染了噩夢?我正準備站起身對那男子道謝,可那男子竟頭也不迴地挑著糞桶穿梭到了地裏,看也沒看我一眼,低頭就開始澆糞。


    這人……有點古怪。


    我雖然越想越不對勁。可是眼下混個酒足飯飽才是正經事,我二話沒說,站起身喚起靈琚,就朝著那人所說的方向走去了。


    我沿著小路走到盡頭,左拐,不用數第幾家,就能看到一座比較氣派的老宅子。農村的房子幾乎都長得一樣,多是簡陋的土磚房。可這個鄧家不一樣,是那種典型仿古的建築,簷牙高啄的,估計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


    一般來說,這種老宅子裏,最容易招不幹淨的東西。


    我拉起靈琚,看了看那隻野鳥還在靈琚身上,就放心地去敲門了。上次在河邊並不是我眼花,靈琚金光護體定是與這隻鳥脫不了幹係,我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鳥到底是個啥,但最起碼了解到它對靈琚並沒有惡意,那我也就放心了。


    這老宅子外麵的牆院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藤蔓,雖然看起來生氣勃勃,可是在我看來卻是極為不合適的,我師父說過,院子爬滿藤葛的房子容易招陰。我讓靈琚站在後麵等我,自己抬手敲開了門。


    “誰呀?”剛敲三聲,裏屋就傳來了迴應聲,聽聲音應該是個中年婦女。


    我清了清嗓子,然後拉起我師父曾經用來掩麵的棉布圍巾遮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咱們家兒媳婦是不是要看相?”我畢竟年輕,一副少年模樣總是被人們認為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所以我也不得不學起師父掩起麵來。


    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不多時,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圍著頭巾的中年婦女從門縫裏探出頭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落在我身後的靈琚身上,便疑惑地問我:“師父會看相?”


    “略懂一二。”我畢恭畢敬地迴答。


    “師父……是道士?”那婦人還是不放心。


    “相差無幾。”我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迴答。


    那婦人似乎仍舊有些疑慮,但還是打開了屋門讓出身子讓我進去。我招手叫靈琚,帶著她一起走進了院子裏。


    “這小丫頭……”婦人皺起了眉頭。


    我笑了笑:“哦,失禮了,這是小徒。靈琚。”


    靈琚很乖巧地對那婦人笑了笑,然後張開甜膩的嗓音喊道:“大娘好!”


    婦人的眉頭一下子便舒展了,笑了笑就引我們到裏屋去。我剛一踏進院子就頓覺周身發涼,我瞥了瞥院子周圍,居然種滿了芭蕉葉,蔥蔥鬱鬱的很是清爽。可是,芭蕉這種植物並不適合種植在自家院子裏,像竹、榕、桃樹或芭蕉,都是容易招煞或卡陰的植物。


    不對……這房子有些蹊蹺。我停下腳步看了看房子的大門,然後又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這房子的大門,居然是朝西南方向開著的!


    東北或西南方是風水上所謂的“鬼門”,房子的門開若開在上述方位,或座落在十字路口的東北或西南方上,都比較容易招陰。這老宅子本身就陰森,還種滿了招陰的植物,不出問題才怪呢。


    婦人招唿我坐在廳堂,給我和靈琚分別倒了杯熱茶,就轉身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屋內接連出來了三個人。打頭的還是剛才引我進來的那個婦人,看樣子應該是個保姆的角色;隨後跟著的,是一個傴僂的小老頭兒,穿著頗有舊時代的風格,中式盤扣的大馬褂顯得他更加瘦小,銀白的頭發軟軟地趴在他幹枯的腦袋上,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有福之人;老人旁邊跟了一個年輕的孕婦,肚子鼓起老大,看樣子時日已足,就快要生產了。


    我沒有妄自揣測他們的關係,而是站起身向他們行了個禮,就安靜地坐在那裏觀察,暗自進行探夢。


    中年婦人沒什麽問題,就是身體有些虛弱;小老頭兒也沒什麽異常,就是陽氣不足才導致如此幹柴;至於那個年輕孕婦……我清楚地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有一隻狐狸般的小獸,安靜地趴在那孕婦的肚子上,才導致那孕婦的行動十分遲緩。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這位……想必就是鄧家兒媳婦了吧?”說著,我抬眼看了看那位年輕孕婦。


    那孕婦並沒有迴話,反而是坐在中間的小老頭說話了:“大師若是有能耐,可否麻煩給看上一卦?”


    我笑笑不說話,一手摩挲著青玉笛,把眼睛瞥向一邊說道:“足月卻遲遲無法生產,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


    此話一出,對麵那三人都坐不住了。一旁的中年婦女趕緊接話:“這都整整一年了,拖在娘胎裏也不見動靜。大師有什麽好辦法就趕緊給出出主意吧!”


    中間的小老頭咳嗽了一聲,那婦人連忙收住話,站在一邊沒動靜了。


    “辦法倒是有。不過……”我故弄玄虛,因為我知道,不說得玄乎一些、困難一些,一般人是不會主動拿錢出來交易的。


    中間的小老頭站起了身子,對我行了個拱手禮:“大師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我鄧某不說身纏萬貫,但家底還是有的。若大師能夠救這腹中胎兒一命,我定會好好答謝大師。”說著,那小老頭指了指一旁的一口棗紅色雙開立櫃,中年婦女立即心領神會,前去打開上麵的鎖,拿出了一枚金幣遞給了我。


    “這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金幣,大師你若是能辦好此事,這樣的金幣要多少就有多少!”小老頭瞪著眼對我說道。


    我接過金幣不動聲色地塞進口袋裏,然後站起了身抖了抖灰布長袍:“沒問題。隻不過,今晚我需和兒媳婦共處一室,門上上鎖,不得任何人進入房間。”


    “這……”鄧家老爺麵露難色。


    “怕什麽,我身邊還帶著小徒,若是鄧老爺不放心,那就另請高明吧。”說罷,我作勢拉了靈琚的手就準備往門外走。


    “等一下!”鄧老爺起身喊住我,然後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好了,魚兒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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