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李綽坐在江南煙雨的船頭上,穿著蓑衣鬥笠,怡然自得獨釣寒江,一副某某大帝行樂圖的既視感,啊,江南不愧是所有文人領袖的精神故鄉。


    “釣上來沒有啊?我都餓了,要不跟過路的小貨船買點兒吃的先墊補墊補吧?”


    張濤窩著身子從船尾的小門兒裏鑽了出來,肚子餓得咕咕叫,聲音都傳出來老遠。


    “就知道吃!”李綽氣急敗壞地說道,自己一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明君令主,怎麽就娶了這麽一個隻知道傻吃悶睡說相聲的二貨,真是一頭迷你小香豬被一頭烏克蘭大白豬給拱了,也是前世冤孽。


    兩個人原本打算從省會城市直飛菜譜標明的蓮藕所在地,結果小孩兒竟然當了那麽多年皇帝卻從來沒下過江南,在省會城市的時候就一路上歡欣雀躍買買買,紀念品全都快遞迴了帝都還是不過癮,最後張濤臨時決定兩個人走走水路,欣賞一下沿途風光也是好的。


    另外他還有個私心,就把這當做是旅行結婚,倒也省了一筆擺酒請客的費用,人家都說現在應該辦理文明節儉的婚禮,也是相應社會新風尚的號召,以後自己扶正了如果小孩兒問起來,就說當年算是補辦了,嗯,真聰明。


    “兩位小哥,還沒釣到啊?這大江裏的魚也不是那麽好捉的,這是老板贈送的藕粉,你們沒去自助食堂吃,我給端過來啦。”


    走了一天多的水路,張濤因為手腳麻利有個眼力見兒幫襯著做些跑船的活計,在遊客和船老大當中十分討喜,就連做保潔的阿姨們喜歡他,還給他送來了藕粉。


    “哎喲,我謝謝您,再沒有一口吃的我也是餓挺了。”張濤雖然滿嘴嚷嚷著餓瘋的節奏,卻還是很貼心地把第一碗藕粉給了李綽。


    這裏是蓮藕的產地,藕粉都是現做的一點兒添加劑也沒有,白白嫩嫩香糯軟滑,吃一口下去感覺整個兒人都能提升一個色號。


    “這小哥是本地人吧?長得比我們這裏的女孩子還白。”保潔阿姨指著李綽笑著說。


    “不是,我是帝都人。”李綽跟著張濤賣貨時間長了,高貴冷豔逐步被村花兒氣質取代,心情好的時候也可以跟人搭個茬兒。


    “喲,帝都那裏霧霾那麽重,難得你皮膚好的呀。”


    “我年輕的時候帝都沒霧霾,而且我是喝泉山的水長大的,皮膚白一些也是有的。”李綽隨口答應,完全沒瞧見張濤殺雞抹脖兒的眼色。


    “泉山礦泉水是什麽牌子哦?”還好阿姨不是北方人,對那裏的地形地貌風土人情不怎麽熟悉,不知道泉山是專門供應王室的一條水龍脈,這要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在帝都說自己小時候沒霧霾,喝的水都是泉山,估計不是瘋了就是真穿越無雙。


    “啊哈,是我們那兒的一個地產品牌,下次再來我給您帶一瓶兒,您忙、您忙。”張濤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看著阿姨走遠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最近小孩兒也算是收斂多了,以前在地鐵上偶然碰到個打擦邊球的色狼都是一頓胖揍嘴裏還喊著金瓜武士何在把這個沒有天理人倫有意刺王殺駕的畜生推出午門金瓜擊頂,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孩兒正在上演全武行。


    “嗯,藕粉真好吃,不知道那個大藕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味道。”李綽眯著眼睛品味著入口即化的藕粉汁子,心裏已經對三鮮之二充滿了期待之情,不過想想往常自己跟著張濤去備料遇到的那些貨,怎麽想都覺得不會是這麽簡單的美味。


    “哎?上鉤了!”小孩兒剛吃完藕粉,忽然覺得手裏的魚竿兒一緊,一個幹淨利落的甩竿,一條肥大的河魚應聲被拋上了甲板!


    “萬歲!萬歲!萬歲!”張濤趁著左右沒人,趕緊趴在地上行了皇帝巡狩大禮,心裏的尷尬恐懼症都要犯了,不過釣上魚來需要行禮倒還說的過去,畢竟有口吃的,小孩兒最變態的是就連半夜裏打著一個蚊子都要把他從蚊帳裏薅出來三跪九叩。


    “跟您打聽一聲,船老大呢?”張濤拎著鮮魚跑進船艙裏的小廚房到處問人,都說不知道,可能是去了指揮室。


    “哦,那跟您借個灶眼兒用用行嗎?”


    “沒問題,你要是不會做我們幫你加工也行。”大師傅跟張濤也混得稱兄道弟了,現在不是飯點兒,很爽快地答應著。


    “不用不用,我是您同行的。”張濤樂嗬嗬地說道,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掐住了魚鰓非常麻利地洗剝幹淨,手法神速到了洗剝完成之後魚身還在神經的作用下活蹦亂跳地抽動著。


    “小哥年紀輕輕,手法要的嘛。”大師傅露出了讚許的表情,把灶眼兒讓了出來,自去甲板上抽煙。


    這邊廂張濤發揮自己的本職工作技能,煎炒烹炸燜溜熬燉,做了一個西湖醋魚一溜煙兒端到了甲板上去給小孩兒嚐嚐鮮。


    “好粗!”李綽吃得舌頭都不會打卷兒,嘴裏嚼著大塊湯汁鮮美的魚肉,含含糊糊地說道,心裏又忽然對於自己娶了一個廚子的事實表示認同。


    “誰在這個河段動火了?!”就在張濤和李綽很沒有吃相地民工蹲低頭扒飯的時候,甲板上傳來了船老大的咆哮聲。


    “我。”張濤傻麅子一樣地站了起來,還舉了舉手表示自己就是那個在這個河段動火的觸動船老大逆鱗的男人。


    “你484傻?!”旁邊的小孩兒放下飯碗,一腳踹在張濤的膝蓋窩上,直接把他踹成了葛大爺癱,一個屁股墩兒坐了下去。


    “你們怎麽能在這個河段上煎炒?觸怒了河神爺爺不是玩的!”李綽還是伸手慢了一點,憤怒的船老大好像小鳥兒一樣直射了過來,指著張濤的鼻子罵道。


    “咕!”張濤沒有防備,嚇得噎住了一口,趕緊吞了吞口水勉強咽了下去,那聲音還真像是憤怒的小鳥裏那個笑得非常猥瑣的豬頭。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哈,剛才廚師傅跟我說了讓我快著點兒,可是西湖醋魚這道菜費火,我……”


    “你說什麽?你還做的是西湖醋魚?!”船老大一蹦起來老高老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是在跳大神兒。


    “完了完了,這要是河神爺爺顯靈,我們這一船的人都不得安生啊。”


    “額,要不我出麵跟它談談?”張濤想了想,河神這種東東,無非就是成了精的小泥鰍或者水鬼一類的吧,憑借著自己最強基友團的陣容,不管哪種類型應該還都可以賣他一個麵子。


    “你談?你算老幾啊?”


    “我算老三。”張濤仰視了一下自己的大哥皇天,又眺望了一下自己的二哥後土,應該沒啥問題啊。


    “你!”船老大正要跳上來拉住他評評理,忽然之間,整個兒船身竟然劇烈地晃動了起來,並且似乎是改變了航線,不再前行,而是原地打轉,而且速度越來越快,活像了被人瘋狂抽打的陀螺!


    “完了完了,河神爺爺來了,大家趕快跪下磕頭啊!”船老大非常熟練地趴在地上撅起了屁股,爹娘祖奶奶地亂喊了起來。


    “你不跪嗎?”


    “天地是我哥,君是你,我跪過了,親沒了,師這玩意兒不存在啊。”張濤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你呢?”


    “普天之下、率土之濱。”李綽╮(╯_╰)╭了一下。


    “哦了。”


    兩個人就那麽大喇喇地站在船頭,等著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會冒出來,鶴立雞群在一群趴在地上撅著屁股燒高香的船員和吃瓜群眾們中間。


    “唔,不行了。”李綽本來還英俊瀟灑地站在船頭等著看看是何方妖孽,結果因為船體旋轉的太快,小孩兒暈車的毛病又犯了,小臉兒緊繃著,到處找嘔吐袋。


    “對不住,不是故意破壞生態環境的,嘔!”李綽跟河裏的生物們剛剛道完歉,就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然而這一吐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吐進河裏,而是……


    砰!嘩啦啦啦啦!


    一隻腦袋足有一輛解·放·卡·車那麽大的水生生物從旋渦的中央一躍而出,一張嘴,吞進了李綽剛剛吐出來的那一坨。


    魚:“……”


    張濤:“……”


    李綽:“……”


    怪魚的雙眼瞪得燈籠大小,沒有眼皮和眼白的死魚眼死死地瞪著這個膽敢吐它一臉鹽汽水兒的大膽人類,香腸嘴一張一合地咆哮著,發出了類似海豚一樣迫近超聲波一樣的鳴叫聲。


    “再叫,再叫我就把你吃掉。”張濤推開已經懵逼的李綽,往前一挺身,伸出肉爪一巴掌糊了過去!


    瞬間見風長的肉爪揮舞在腥風血雨之中,一個大耳帖子打得解放卡車直接變身胖頭魚,一個鯉魚打挺高高地跳了起來,又重重地摔了下去,激起滔天的巨浪,卷起千堆雪。


    ……


    “魚呢?”


    一直趴在地上撅著屁股磕頭的船老大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了起來,四下裏看看,沒看見他爺爺的身影,見張濤和李綽兩個小男孩兒趴在船頭聊天,趕緊跑過去問問。


    “喏。”張濤朝著河裏怒努嘴兒,船老大低頭一看,敢情已經翻白兒了,不過最讓人不解的是,魚眼睛比原來還要突出許多,如果用人的表情來解釋的話,怎麽看都是嚇死的呀。(..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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