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砰地一聲,鬼子六手裏單反相機的閃光燈竟然炸出了一朵火花,就連相機本身都似乎是燒壞了,整個兒車廂裏又陷入了一種絕對的黑暗之中。


    “他竟然!你!”黑暗之中,李綽隻聽見了鬼子六那種難以置信的咆哮聲,聲線已經不再是高挑純淨的少年音色,反而有一種很難描述的威嚴感,他讓李綽想起了自己在金鑾殿上說話的聲音,借助著巧妙的建築結構布局,讓他年輕甚至有些稚嫩的聲音聽起來也變得非常天威難測。


    李綽聽見了鬼子六在黑暗之中濃重的喘息聲,那已經不像是人類纖細的喉嚨所能發出來的,似乎在對麵那一團濃密的黑暗裏潛藏著一直被人逼到了角落裏的困獸,正在隨時隨地的準備反撲!


    僵持了幾秒鍾之後。


    最終,伴隨著一聲長歎,黑暗消失了,車廂裏又恢複了光明,而且很不可思議的,竟然還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之前的那樣,擠滿了人!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些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們若無其事地或坐或站,大部分都在低頭玩兒著手機,就好像剛才李綽自己也在做的事情一樣,並沒有一絲驚恐的神情。


    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剛才他們自己都消失了?李綽四下裏望了望,在剛才鬼子六落座的那個座位底下,似乎有一張被人揉成了一團兒的廢紙。


    他暗搓搓地蹭了過去,站在座位旁邊不遠的地方,等了幾站,座位上的人下車了,李綽趕緊搶占了位子,俯下身子假裝係鞋帶,一腳踩住了紙團,慢慢地抽出來掖在了手心裏,這還是他跟張濤遛彎兒的時候看他暗搓搓撿錢時學會的手段。


    李綽抬頭四下看看,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的舉動,才放在前麵擋著,低頭慢慢地展開了自己手中的紙團。


    原來那是一張類似於立拍得的照片,相紙摸起來很奇怪,似乎是什麽東西的皮膚一樣,溫潤靈動。紙上漸漸映射出來的,是滿滿登登一車廂的人!


    緊接著,那張照片似乎是感覺到了別人的體溫似的,裏麵的人們竟然開始晃動了起來,讓李綽覺得自己並不是捧著一張揉碎了的相紙,而是ipad365之類的高端電子產品的液晶屏。


    上麵的人頭攢動了一會兒,一個一個漸漸地消失了,似乎都在朝著一個方向走,朝著李綽的方向走來,在接近鏡頭的同時一下子消失不見,最終,一張相紙走成了一座空蕩蕩的車廂,車廂裏還坐著一個人,忽然之間抬眼看著李綽,眼神裏帶著怨毒和不甘的神情,那是鬼子六的臉!


    “……!”


    李綽渾身一激靈,趕緊重新揉上了相紙,緊緊地攥在了手裏。下了地鐵之後想了想,還是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用身上剩下的火折子燒了才算完事,燒之前李綽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看了一遍,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連鬼子六也沒有了蹤跡。


    小皇帝渾身的毛兒都炸了起來,看上去這個鬼子六的技能拔群,就好像拍下照片就能捕捉人的魂魄一樣,不,不止是人的魂魄,就連本體也可以,而且那些被拍攝的人是被安排在一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平行世界裏,在那裏也許時間流動得非常緩慢,幾乎是靜止的,所以人們也察覺不到自己其實是被擄走了,還是心平氣和地待在一個隻有二維的空間裏。


    這太可怕了!


    噗嘰。


    忽然之間,李綽感覺到了身後有人在戳他的腰眼兒。


    “何方妖孽?!”小孩兒炸著毛兒大喊了一聲,伸手抽出腰間的軟劍,一迴手就是殺招。


    “哎呀媽呀!謀殺親夫啦!”張嬪驚恐地喊道,一麵上演了一幕經典的空手入白刃。


    “怎麽是你啊?很危險的。”李綽的小心肝撲簌簌亂跳,奪迴了尚方寶劍纏在了褲腰帶上,拉起張濤的手看了看,還好沒有受傷。


    “危險就不要一言不合就拔劍好的呀?”張濤的受驚程度也不比李綽差,抖了抖毛,四下裏看看,還好這裏是一條偏僻的胡同兒,並沒有什麽人經過,不然肯定嚇死。


    “你怎麽來了?”


    “豬豬跑掉了,我來追。”張濤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李綽身上的味道,知道球球已經成功鑽進了李綽的肚子。


    “都說了它叫朱砂!”什麽豬豬,不管是男孩兒女孩兒都不好聽。


    “不是啊,我基友陸寒說了,孩子的小名兒要取個中二風格的。”


    “為什麽?”李綽生在皇宮裏,從沒聽說過這個說話,想一想古往今來各種皇帝,如果取名叫李二狗、張二蛋、軒轅狗剩、孤獨三胖子,曆史書就變成笑林廣記了。


    “哎嘿,你們貴族階級其實也有這種傳統來,隻不過取的比民間好聽,比如寄奴啊、觀音婢啦這些的。”張濤比比劃劃地解釋道。


    “哦,那種的倒是有,不過我倒是沒想過為什麽。”


    “因為閻王點名的時候會覺得這種中二名熊孩子好難纏的,就會偷懶不勾他們,一般都是到了天年自然死亡的。”張濤想起陸寒給自己的科普,所以他自己的孩子小名叫做張蠶豆,完全長大了之後才取了大名陸離。


    “唔,那好吧。”既然是富貴吉祥的寓意,從封建迷信時代走來的小皇帝隻好點了點頭不便多說,不過自己還叫不出口,什麽豬豬,聽起來好像他們家是豬圈一樣,朱砂多好聽,以後有了二胎還可以叫月光,朱砂痣、白月光。


    “以後有了二胎就叫二狗吧。”張濤很不識時務地說道。


    “滾!對了,我還沒問你,朱砂為什麽忽然追到我這裏來了,是不是朕不在的時候你又虐待皇嗣了?”李綽嚴厲地看著張濤,他最討厭家暴的男人,如果是真的,今天晚上他就打算住校了。


    “啊哈哈哈臣妾母儀天下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張濤心虛地擺了擺手。


    “一定是豬豬覺得你受到了某種威脅,才會忽然出現的。”張濤俯身在李綽身上聞了聞,果然。他的眉頭蹙了起來,如果李綽沒看過的話,張濤的唇邊竟然噙著一絲冷笑。


    他冷笑的樣子真帥,從傻吃悶睡的半大小子一秒變臉成了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腹黑軍師。


    “是鬼子六吧,嘿,他這次總算是學乖了。”張濤哼唧了一聲,又變成了暖男。


    “什麽意思?唔……”李綽忽然想起來,他在拍自己的一瞬間,手上的機器好像是燒壞了。


    “我們幾個老表都不能攻擊懷孕的人或動物,這算是上天給我們的一種製衡。”張濤說。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想辦法要誕育龍種的?”張濤的用心良苦,原來並不隻是為了要留住他,他還想盡辦法要保護他,不想讓他受到來自同伴的傷害。


    “嘿嘿,他是不是氣的都要上天啦?”張濤似乎大仇得報似的,笑得賤兮兮。


    “嗯,似乎氣得不輕,比之前你卸掉他胳膊的時候還厲害,到底怎麽迴事?”鬼子六上次其實也隻是打算警告他一下,並不像真的要了他的命,為什麽這一次看見他有了孩子就反應這麽大,難道。


    “你老實跟我說,你在認識我之前是不是跟你這個老表有一腿?!”李綽的鳳眼瞪得渾圓,在沒人路過的小胡同兒裏死死地攥住了張濤的領子,要不是他個子高,幾乎就要被李綽給活活兒地舉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張濤狂笑了起來,一點兒也看不出破綻,反正李綽並不覺得這是他心虛,應該就是單純覺得他的想法好好笑吧。


    “你笑什麽?”李綽本來耐心等著他笑完,結果這貨越笑越開心,最後直接笑得肚子疼趴在了地上。


    “給我滾起來!”李綽朝著滿地滾的張嬪屁股上踹了一腳,才堪堪地讓他止住了魔性很強的狂笑。


    “哈哈,對不起,聖上,實在是太好笑了。”張濤摸著眼淚說。


    “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們是親戚啊。”張濤一臉無奈,攤了攤手,表示近親結婚違反婚姻法和優生優育的相關規定。


    “那有什麽關係,你們是古代人,別說你們那麽老的了,就連我區區八百多歲的人都知道在我們那個時代表兄妹還是可以通婚的,真當老子沒看過紅樓夢?!”李綽自從墳墓裏爬出來以來就掉進了電視劇的大坑,真愛的是87版,看二十年再聚首的時候來摟著張濤哭得稀裏嘩啦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


    “唔,那不一樣啦,我們說是老表,可是按照人類的歸納方法來說,曾經使用過同一個類似子宮一樣的器官出生,所以也可以說是親兄弟。”張濤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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