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想問的。”出乎張濤的意料,李綽淡淡地搖了搖頭,蹲下來給那隻一見了張濤就幹脆裝死的柴犬撓了撓脖子。


    doge平時被張濤的熊掌蹂|躪慣了,這會兒忽然冒出一雙相對於一般撒尿和泥的男孩子來說又軟又香的小手兒搔著自己的癢處,doge立刻就扯開了一個謎之微笑,剛剛被撓了兩下,就一翻身肚皮朝上地趴著,一副公瑾,請鞭撻我的吧!的模樣。


    這年頭,連狗都是顏控啊,張濤心裏暗搓搓想到,也跟著蹲了下來看著李綽撓狗,結果doge一睜眼看見了張濤,一聲狼嚎就跳了起來,邁著太空步往自己的窩裏使勁兒地拱著屁股,到底拱了進去,竟然還伸出一隻狗爪放下了外麵的小門簾兒。


    張濤:“……”


    李綽:“……”


    “都跟你說過不要招貓逗狗了,這附近小動物看見你都繞著走。”


    “唔,知道啦……”


    張濤的肚子裏存不住二兩酥油,跟其他人可以,他可以瞞住一件棘手的事情到天長地久,可是戀愛這種事即使對於億萬年單身狗的張濤來說也是件新鮮事兒。


    他應付新事物的能力一般,對於自己喜歡的新事物就更是束手無策,好比這會兒,他迫切地想知道李綽心裏怎麽想,想把他拖迴自己的大炕上,一遍一遍確認他有沒有生氣,小孩兒在床上的反應他基本都已經摸清了,誰讓他的動物性第六感那麽靈敏呢。


    “你真的不生氣嗎?”張濤憋了半分鍾,好像氣球一樣地漏氣了。


    “生氣也不是氣你。”李綽半是肯定半是否定地說道。


    “哎嘿,你就那麽相信我啊?”張濤的尾巴差點兒就冒出來了,一條看不見的一人來高的狗尾在他身後風騷地搖曳著,心裏樂得直冒泡兒。


    “事實勝於雄辯,你天天晚上交公糧,當然再沒有出去胡搞的本事。”不愧是當過皇帝的人,凡事都量化思考,邏輯順暢條理清晰,絕不像其他的半大小子談戀愛時那麽胡思亂想胡攪蠻纏。


    “額……”張濤漲紅了臉,張著嘴,活像被窩頭噎住了的模樣。


    “就因為這個?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啊。”雖然李綽的分析無可辯駁,不過有點兒太實際了,讓張濤的自尊心受到了一點點的傷害。


    “相信我,沒有一個男人願意接受一個交不出糧食的伴侶,女孩子的話也許還能偽裝一下,你就算了吧。”李綽說的相當直白,負手迎風遠目慢慢地往家走。


    “唔,話糙理不糙……”張濤垂著小腦袋跟在李綽身後走著,雖然是被喜歡的人百分之百的相信了,可是這高冷的原因讓他有點兒高興不起來。


    “少年,你很沒有情懷嘛……”


    “情懷?那玩意兒是男人就沒有body的話朕倒是剛好有一副。”小皇帝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走在前麵,高冷地約著。


    “迴家交公糧咯。”張濤立刻從後麵追了上來,把小孩兒夾在胳肢窩裏就往家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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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唿、唿、唿……”


    張濤爬下來,四腳朝天躺在大炕上,小皇帝體恤後宮,踢過紅底兒綠花兒大棉被,給他打了個碼。


    “唔,太熱了,緩一緩。”張濤扭了扭屁股,又把棉被從身上掀了下去。


    今天的侍寢格外耗費體力,小皇帝嘴上說不在乎,不過這一次征繳的公糧卻比往常來的更加橫征暴斂,差一點兒就把張濤逼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


    “不能這樣的,侍寢之後的嬪妃都要馬上裹好錦被在另外一邊的暖閣睡一覺,然後再香湯沐浴,你這樣對身體不好。”


    李綽雖然沒有結過婚,但是好歹活到了結婚的頭天晚上,所以宮廷女官還是對他進行了比較淺顯易懂的婚前教育,除了沒有圍觀佛堂裏的實物表演之外,粗淺的知識總還是知道一點兒的。其他的部分女官姐姐都含糊其辭地一筆帶過了,不過關於侍寢之後皇後和嬪妃的保養問題卻沒有什麽礙口的地方,所以說得分外細致。


    後妃之中,隻有正宮皇後可以陪伴李綽睡覺,也就是現在張濤的這個待遇,其他的嬪妃在侍寢之後都要打發到另外一邊的暖閣裏休息,保證充足睡眠,之後再由專人服侍沐浴更衣,女孩子體質陰寒,千萬不能著涼。李綽這會兒忽然想了這個點,執意往張濤身上蓋被,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位答應長得人高馬大身強力壯,正處在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的彪悍境界。


    “可是我真的好熱啊。”


    張濤扭動了幾下,還是不願意鑽被窩兒,他是個挺糙的大動物,史前時代冬天睡火山口,夏天跑長白天池,反正皮糙肉厚的無所謂,這會兒也不想嬌滴滴地蓋著棉被純聊天。


    “啊,有辦法了。”張濤瞪大了自己的貓眼,他的眼睛很大,平行雙眼皮開的很長,有點兒歐式眼,一搭眼看過去似乎有整過的痕跡,可是又比一般的網紅臉自然得多,看多了就會知道這個貨不過很幸運地長成了一副古羅馬雕像的模樣。


    他瞪大眼睛的時候似乎還有一點點淺薄的眼線,好像布偶貓那樣是自帶的,有一絲嫵媚的神氣從充滿陽剛氣質的眼角散逸開來,形成了一種男女通吃的禍國殃民樣。


    張濤瞪圓了眼睛,扭了扭屁股,毫無預警地忽然暴毛了,一條一人來高的大尾巴猛地從屁股後麵冒了出來,活像三隻鬆鼠的形象代言人。


    “唔。”小孩兒對這種毛絨絨的東西向來沒有什麽抵抗力,立刻就從被窩裏鑽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張濤的尾巴。


    “哎喲,別……”張濤的尾巴是敏感點,被李綽一抱,渾身直哆嗦,趕緊扭動著屁股掙脫了他的手。


    大尾巴在空中橫掃而過,蜷曲了幾下,忽然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想一條大蟒蛇一樣糾纏了上來,一下子按住了李綽的上半身,尾巴尖兒緩緩地蠕動到了李綽的眼前,輕輕地搔了搔他的臉蛋兒。


    “哈,好癢,放手!”


    “服不服?”張濤爭強好勝之心大起,用鬆鼠一樣的等身高大尾巴死死按住了李綽,自個兒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自上而下地看著他。


    別看他平時總是溫吞吞的,男孩子到底也有爭強好勝的一麵,特別是今天李綽有點兒小別扭,一直都在臍橙,還按著他腕子不讓亂動。


    聽到張濤的話,李綽雖然還被他死死的按在炕上,可是眼神馬上就淩厲了起來。


    從小到大,從古至今,從沒有人問過他:“服不服?”


    問出這句話,就是問鼎天下,就是逐鹿中原,九州四境、天下蒼生,都將被卷入無情的戰火之中,成為權力的遊戲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李綽的眼睛裏蘊著烈火,神情複雜地看著張濤。


    大貓雖然時而傲嬌,有時炸毛兒,可是一旦鏟屎官認真起來,他也就慫了,有點兒不知所措地鬆開了李綽,鬆鼠尾巴縮迴了屁股後麵,來迴臊眉耷眼地搖曳著,就差長出肉爪來捂臉了。


    半晌,李綽長歎了一聲。


    這一聲歎息他醞釀了挺長時間了,從初來乍到的時候還想著複辟,到慢慢覺出這種平淡日子的滋味兒來,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每頓飯都能吃得飽飽的,晚飯之後在胡同兒裏遛遛彎兒、招貓逗狗,夜裏跟喜歡的人睡在一起,接吻擁抱,解鎖青少年時期那種急迫的、未知的領域。


    唉……此間樂,不思蜀,一聲歎息。


    “我服了。”李綽輕輕地說了一句,向上探起頭,親了張濤的唇。


    “唔,什麽意思啊?”


    由於李綽愣神兒的時間太長,張濤都忘了剛才的上下文了,見他沒頭沒腦說了一句,自己兀自愣在那裏,還不知道已經被皇帝陛下深情告白了一迴。


    “意思就是,朕要橫征暴斂了,你自找的。”李綽不廢話,一把扯過張濤的脖子,抱著他的腦袋就啃。


    就在小皇帝用武力殘害後宮純潔白蓮小嬌花的時候,他的玫瑰金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這也怪不得別人,李綽沒有現代年輕男孩兒那種跟女朋友辦事兒就一定要關機的習慣,長期的古代公務猿生活使他養成了隨時可以叫起兒的習慣,手機24小時開機放在身邊。


    這要是擱在古代倒是很有可能一直奪命連環call似的響個不停,可是放在現在,他一個淪落成了小癟三的下崗皇帝還真就沒什麽生意上門,誰知道偏偏擱在這麽個不上不下的時候。


    “誰啊?大半夜的……”


    李綽抓住手機的同時有種砸了的衝動,擱在以前他倒是也可以撕扇子千金一笑、幽王烽火戲諸侯,可是這會兒自己不賺錢,好不容易弄到個智能機,再摔壞了張濤還不心疼死,也隻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咬咬牙忍了,接了電話。


    “大哥,是我!”電話另一端傳來了阿龍有點兒驚慌失措的聲音,聽得出他已經努力壓抑了,不過以李綽敏銳的洞察力,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一直在發抖,似乎還有輕微的牙齒打顫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發布著什麽摩爾斯電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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