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看起來,倪珠寶更像是個測試。


    對於沒有任何限製鉗製的委托。


    易海舟大可隱匿這筆巨額資金,不聲不響的吃個滿嘴油。


    甚至悶聲發大財才是最安全的。


    沒誰能確定這筆巨款在易海舟那,隻要不去找尋喪雄的家人,就無聲無息的歸為己有了。


    誰知道易海舟居然搞得如此聲勢浩大。


    坐在餐廳的時候,易海舟都有點忐忑迴想,自己是不是太煞筆。


    這不是自我暴露麽。


    其實除了給黃玉蓮說過,他連索菲婭都沒詳細解釋過來龍去脈,隻是讓她試試看把裏麵的錢提了五百萬美元出來。


    那姑娘沒準兒以為他黑吃黑的心狠手辣呢。


    都沒敢找他問這錢去哪了。


    總而言之易海舟這幾天的騷操作,除了說明他光明磊落不欺暗室,更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算計。


    所以才促成了老潘提前下定決心:“我爹地說本來還要等五年左右,現在決定搏一下!”


    看著眼前姑娘激動的樣子,易海舟突然有點慌:“搏什麽搏?怎麽迴事啊,我可什麽都沒答應!”


    連喪雄都把臂言歡的賭場大佬,老馬也知曉名聲的人物。


    如果連他都要隱忍多少年,現在決定提前五年搏一下,能是小事兒麽?


    他臉上就更加冷淡。


    短發姑娘年紀不大,卻也精明細致:“你聽說過我爹地麽?”


    易海舟留了個心眼:“阿雄你認識嗎,在他之前我就不知道爹天爹地。”


    姑娘的普通話非常標準,居然輕笑了下:“別打岔……”


    然後假裝挾菜,朝著易海舟身邊坐近,就像一對兒年輕情侶坐在餐桌邊……


    嗯嗯嗯,更像是老牛吃嫩草,易海舟覺得這姑娘比倪珠寶可能年紀還小點。


    但社會閱曆絕對更豐富,壓低聲音:“我爹地是賭神……”


    易海舟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


    但忍住了:“真有?”


    真有。


    這是連賭場自己都沒想到的。


    可能易海舟要求清楚所有來龍去脈。


    潘雪芙輕聲解釋得很細致。


    可能她也是太自豪了。


    八十年代,也就是喪雄剛從牢裏出來開始琢磨怎麽高效打劫金行的時候。


    正是hk電影最繁華的年代。


    賭王賭神的片子也恰恰就是那時開始進入內地投放,給當時枯燥的市民生活帶來很多刺激。


    內地民眾幾乎是第一次知道還有這麽富麗堂皇的賭場,這麽炫目的賭技。


    但是絕大多數人看了就看了。


    有個西部地區的青年工人卻信以為真。


    當時沒網絡,沒自媒體,幾乎所有內地人都是孤陋寡聞的,不知道賭片裏麵那是電影特技。


    他以為真的有人可以那麽玩。


    於是就開始練習發哥在電影裏那樣搖骰盅。


    就一個人默默的練,搖了六年。


    能把十個骰子搖出各種花式。


    點數要什麽是什麽,至於壘成一根柱就更是輕而易舉。


    那會兒他已經下崗,就在當地省會城市各種酒吧裏麵表演這個過活兒。


    因為當時全國都流行看賭片,各地都有這種表演。


    誰也沒覺得特別是迴事。


    其實這實誠小夥兒不知道,別人都是用魔術骰子。


    他還以為全國都跟他一樣拿真骰子,真盅這麽練出來的呢。


    直到有天,國家電視台的著名主持人過來西部省會做電視節目。


    當地朋友接待的時候叫了小夥兒去表演。


    現場喝多了點,當時有個著名主持人身邊的副導演經常去酒吧玩兒,學過這個,說我也會。


    結果怎麽都不行,臥槽,哥們兒你竟然用真骰子啊。


    這位當場打電話給平京教自己玩的師父。


    那邊說:“喝多了吧,不可能用真骰子玩得出來啊。”


    於是這一晚,他們在酒吧掏錢砸了幾十個骰子。


    絕對都是真實的骰子,裏麵沒有任何機關水銀之類。


    小夥兒還是要什麽出什麽。


    然後這位著名主持人就安排小夥兒上電視上節目表演。


    但是全國電視同行看了都微笑。


    覺得他是被江湖手腳騙了,誰都知道這是魔術,不是技術。


    主持人抹不開麵子,幹脆找人聯係了發哥。


    發哥也熱心,幫著把消息帶到了馬坎博彩集團。


    這邊也微笑:“來馬坎旅遊我們接待……”


    然後老潘來了馬坎,就再也沒離開過了。


    娶妻生子,喪子,再生女……


    就是他那雙柔和的手。


    老潘在馬坎,連續搖了三天的骰子。


    搖完一把就砸骰子。


    再開一盒新的再搖。


    隨便要什麽點數,都沒問題。


    骰子也沒問題。


    那些做了機關的骰子,隻要拿到他手裏,就能知道有問題,砸開,果然有問題。


    各大賭王……也就是賭場的經營所有者們,最頂尖的大佬都在現場看完,親手給他換骰子,親手砸骰子。


    確認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搖骰子到這種地步。


    就把老潘高薪留下來。


    主要工作就是啥都不用做。


    不需要他給誰表演或者跟誰比劃。


    簽署的合同就是要求這輩子不再教人練這個。


    因為隻有他才知道那毫厘之間的手感是怎麽迴事。


    這當中肯定也有天賦,更有汗水和機遇。


    無數個孤寂的夜晚中,這個青年工人坐在車間工作台邊。


    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摸索到了其中的關鍵。


    這就是老潘的故事。


    在博彩行業高層都知道的事情。


    上一次享受他這個待遇的人叫葉晗……


    那個人會聽骰子。


    能聽出骰盅裏麵是落定幾點的人。


    葉晗被賭場收編以後,發明了骰盅下麵用橡皮墊子加上絲絨底子成為標配,基本上就堵住了聽骰這門絕技的存在。


    也是從葉晗開始,以前整體叫做骰盅的賭具,現在多了下麵的杯墊。


    沒杯墊的骰盅就不完整了。


    潘雪芙說起這些賭場秘聞如數家珍。


    隻是提到自己兄長的時候,有那麽點黯然:“爹地最喜歡他,說最像他……”


    易海舟算是明白了:“這事兒不小啊,要跟整個賭場甚至行業對抗,分分鍾丟命。”


    潘雪芙沒明說,不知道她自己明白老潘那三個字的含義不。


    最像他,很可能就是繼承了父親的手藝。


    就丟了命。


    這其中肯定有無數的慘烈血腥。


    賭博行業是最無情兇險的。


    包括老潘在內,他能獲得這個地位,很大可能還是因為在內地有著名主持人撐腰,不可能輕易讓他消失。


    這特麽簡直就是賭場的公敵啊。


    有他在,隨便走到哪個賭場都是贏。


    不過當年他寧願拿著骰盅到酒吧求生活,都沒想過去賭場大殺四方。


    品性也可想而知了。


    潘雪芙雙掌合十,滿臉哀求的樣子:“我從來都沒離開過馬坎,媽媽也一輩子都沒法離開,求你了!”


    易海舟皺眉,怎麽就沒個談生意的正常樣子呢:“別求我,這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危險業務……得加錢。”


    潘雪芙還以為他在逗梗,噗嗤笑出聲來:“我們也可以是你的至愛親朋啊,你說多少錢,隻要為了讓我自由自在,爹地都願意的。”


    易海舟心裏突然一陣慌亂,這就是做父親的宿命嗎?


    仙娜要生了吧,會是個兒子還是女兒呢?


    如果是個兒子要不要教他開槍殺人呢?


    易海舟腦海裏,真是冒出來喪雄臨死前的樣子,一點不痛苦,甚至有些如釋重負的放鬆。


    仿佛他死了,就把仇恨完結在他自己身上。


    錢留下了。


    還找到個可靠的人會讓妻女過上好日子。


    用自己死能換來這種局麵,有什麽不值得的呢?


    大賺特賺啊。


    沒想到老潘也是這種心態。


    好好的待在賭場,當個什麽都不用做,就能頤養天年的富家翁。


    哪怕是頭被關在籠子裏的肥豬,也不用擔心過年被殺掉。


    卻為了女兒的自由。


    決定要拋棄這一切。


    所以易海舟咬咬牙,讓自己冷漠得沒有感情,才不管你特麽的是什麽父女情深呢。


    老子也要賺錢給兒女支撐:“五百萬美元!不講價。”


    潘雪芙瞪大眼,難以置信!


    還沒忍住噗嗤:“這麽便宜?”


    你也太小瞧賭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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