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前一天。


    整個長安城,出奇的安靜。


    就連收了幾十個學生的宋暻,也堅決的閉門謝客。


    避嫌,是第一要務。


    雖然在心裏,巴不得自己的學生能夠高中,但是關鍵時刻,該低調的時候,誰都不會做出頭鳥。


    正午時分,百味樓裏。


    姚崇和宋暻相對而坐。


    幾碟小菜,一壺老酒。


    “姚大哥,今年這科考,你怎麽看。”


    宋暻先開口了。


    姚崇微微一笑,“這,已經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咯,倒是你,可要好好想想了。”


    宋暻給姚崇斟了一杯酒,“皇上多次過問,足見振興朝綱之迫切呀。”


    “唉,連年的朝堂之爭,百姓苦不堪言。”


    姚崇也附和了一句。


    說完,端起酒盅,抿了一口。


    “邊境初定,國庫空虛,宋老弟任重道遠啊!”


    宋暻苦笑了一下,“其餘的都好說,唯獨這國庫空虛,實在是讓人頭疼的很啊!”


    姚崇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看得出來,他對國家的事情,還是上心的很。


    他接著又說道,“國之本在民,民之根本在於地。


    這土地之事,耽誤不得。”


    聽到這個,宋暻長長歎了口氣,“各地節度使權勢太大,府兵名存實亡,已經是他們的私人衛隊了。”


    宋暻又想起自己上任之初,也曾提及的府兵改革之事,可是皇上,似乎還沒有下定決心。


    “我曾經和皇上提及此事,可皇上擔心引起反彈太大,說要暫緩商議。”


    姚崇也不由得一陣搖頭,“早晚要改,不如早改,若是幾年後,恐成大患。”


    不得不說,姚崇還是有先見之明,多年以後,安祿山史思明造反,就是極好的例子。


    。


    。


    。


    。


    。


    第二天。


    為了支持考試,玄宗下旨,早朝取消。


    紀敏早早的洗漱一番,趕往貢院。


    貢院外麵,參加考試的學子們,早早的排隊等著。


    範元凱在人群裏,顯得有些興奮,他用抑揚頓挫的川話表達著自己的心情。


    而範崇凱則顯得十分淡定,他隻是微微一笑,“二弟,安靜點,莫要失了身份。”


    “開門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踮著腳,往前看去。


    紀敏站在大門口,衝身邊隨從微微頷首示意。


    隨從拿出考場紀律,大聲的誦讀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紀敏手下眾人也忙活起來。


    一字排開數十張桌子,用來堆放考生自帶物品等物。


    考試,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其餘物品是不允許帶進去的。


    這個時期,防止作弊的主要方式,還是搜身。


    從頭到尾,挨個搜下來,哪怕是衣角也得捏上一遍。


    四五百人,搜身就花去了足足一個時辰。


    每個搜身完畢的人,按照次序,都會領到一個木牌,上麵寫著號碼,這就是所謂的號房了。


    號房一排一大溜。


    一間挨一間。


    隻不過雖然挨著,但是隔斷是密封的。


    號房三麵密封,一麵敞開,監考官可以很容易的看到考生的一舉一動。


    範崇凱領到的是十二號,第一排,可以說,就在主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而範元凱則是一百號開外。


    看到自己遠離主考官,範元凱心中一陣暗喜。


    畢竟麵對主考官,誰都會有壓力的。


    “鎖院!”


    隨著紀敏一聲令下,貢院外麵守衛的軍卒,立刻用鐵鎖把貢院大門給鎖了起來。


    鎖院,意味著考試前即將正式開始前。


    考生們立刻停止了相互的交談,迴到自己的號房之中。


    等到考生全都坐定之後,紀敏站在監考台上,看了看麵前的一眾考生,一眼便看到了範崇凱。


    範崇凱雖然是巴蜀人士,可是身材魁梧,儀表堂堂,看起來特別受看的那種。


    紀敏看的微微頷首,長相俊美,但願學識也能拿得出手。


    而現場眾人,也都眼巴巴的看著紀敏,都在等待著他開口。


    紀敏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今日考試之題,指物為賦,”說到這,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屏住唿吸,唯恐錯過一個字。


    紀敏大聲說道,“今日題目,就是,丹甑賦!”


    丹甑賦!三個字。


    一經紀敏的口中說出,現場更安靜了。


    而此時,範崇凱的心中,著實吃了一驚。


    丹甑賦。


    我的天啊。


    恩師押題押中了。


    自己昨日可是按照老師要求,認認真真的又準備了幾遍。


    而範元凱,則是睜大了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怎麽可能。


    丹甑賦。


    沈不易,這個長安城裏各種傳說的紈絝老師,居然押中了考題。


    現在他忽然開始後悔了。


    昨天迴到客棧之後,自己又胡思亂想了十幾個題目,卻沒有再對丹甑賦看過半眼。


    而此時,有考生忽然站起來,大聲說自己胸口痛。


    紀敏看的連連點頭,此孝子也。


    便命身邊監考之人,上前把此人帶到大門口處,等待出去。


    這就是唐朝時期的所謂避諱,如果題目當中,出現了自己父輩,祖輩的名諱,考生就要避諱,不做答題。


    當然,今年的科考也就報銷了。


    很快,現場有了沙沙的聲響,有人開始動筆了。


    而範崇凱則故意等了約麽一盞茶的功夫,才開始不緊不慢的落筆,把自己昨日思索再三的答案慢慢寫出來。


    看著現場考生開始答題,紀敏微微點頭,看來,自己的出題也不是很難嘛!考試的時間,一般設置最晚期限,就是天黑後燒完兩根蠟燭為限。


    但是實際上,這樣的考試,一般極少有人拖過正午。


    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題目,會就是會,不會也就那樣了,不存在抄襲的可能。


    唐朝科舉考試,分為三科。


    今天的賦試是第一場。


    考過之後,隔一天要考第二場。


    第二場考帖經,第三場考時務策。


    帖經比較簡單,就是類似於現在我們的詩詞填空,從各種經史子集之中,選取四五十句話,每句空出三個字,讓考生們填空。


    但是,要想進入第二場的帖經,今日的詩賦試必須要過關。


    因為唐朝時期,實現的是淘汰賽,第一場詩賦考過之後,大概要刷下一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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