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境剛把趙剛的事處理得差不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被人喊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外頭,黎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林境愣了一愣,想問黎夏怎麽在這裏,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開門出來的羅小雪給拉了進去。


    “晚一點再說,先進來。”羅小雪把林境拉進去,給了黎夏一個安心的眼神。


    等到林境從辦公室裏出來,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他什麽也沒幹,就莫名其妙地當上了打擊拐賣兒童婦女犯罪專項行動的副隊長。


    隊長自然是他們的頭兒,年後已經迴局裏上班的李隊長。


    “林副隊長,這位就是畫畫像的舉報人,現在你可以跟她談談。”羅小雪笑眯眯地把林境推到黎夏麵前。


    林境,“……”


    還有羅小雪,林境轉過身來看羅小雪,這次的行動是羅小雪跟領導申請的,他完全不知情,就去陳家抓了趙剛和被拐的吳引娣迴來,什麽都沒有做。


    這副隊長應該是羅小雪來才是,雖然羅小雪比他小一些,但她警校畢業後就在這裏工作,資曆和經驗都比他多。


    “行啦,這事本來就是你起的頭,人是你抓的,夏夏也是來找你的。”羅小雪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把林境推到黎夏跟前去,然後自己瀟灑地走了。


    看著羅小雪的背影,林境皺了皺眉頭,準備晚一點再跟羅小雪好好談一談。


    他現在得從黎夏這裏問問情況,雖然進去開了會,但他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你還把圖畫下來了,快給我看看?”林境進去就直接被任命成副隊長了,還沒來得及看黎夏畫的圖像呢。


    黎夏攤手,“已經交上去了。”


    本來交上去說明了一下情況,黎夏就想走的,但羅小雪讓她在這等著,她就多坐了一會兒。


    正好,她也想從林境這裏多知道一點趙剛和吳引娣的情況。


    “吳引娣是趙剛一家從一個叫四麻子的男人那裏買來的。”林境表情嚴肅。


    趙剛就是個窩裏橫,到了局裏立馬就老實了,都不用嚇唬,自己就主動把吳引娣怎麽來的,父母聯係的誰,什麽時候把人送來的,都交待了清楚。


    反倒是吳引娣的嘴巴很緊,看著怯生生的,就是死活不開口。


    一開口就是問趙剛的情況,讓林境他們不要打趙剛。


    “兩人都咬定吳引娣是十八歲,應該是提過串過供,下午我們會有同事帶吳引娣去醫院檢查。”林境歎了口氣。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假話,十八歲的和十歲出頭一點,還是很容易能夠分辨出來的。


    現在就隻能從醫院測一下骨齡,大概推一下吳引娣的年齡,真實的還得等找到她原本的戶籍才知道。


    趙剛肯定是要被拘留在所裏的,還在趙栓田和他老伴錢氏,等會林境就會和同事去找他們迴來問情況。


    不管怎麽說,趙家這肯定是違法買賣婦女屬實了,如果吳引娣未成年或者未滿十四周歲,事情會更嚴重。


    “吳引娣……她不是被拐的吧。”黎夏等林境說完,才問出了一直埋藏在心裏的問題。


    如果是被拐的人,肯定會想辦法逃跑,會想著自救,而不是吳引娣這樣的表現,她是真的把趙剛當成自己的丈夫了。


    林境愣了愣,微微沉默。


    “你們吃飯的那天,我其實就發覺了不對,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黎夏說著,身體都有些顫抖起來。


    上輩子黎漾是不是也是這樣,有很多人發現不對,可是大家都跟她一樣自私冷漠,什麽都沒有做,沒有任何人向黎漾伸出援助之手。


    “夏夏,你不能拿現在發生的事,去懲罰之前一無所知的自己。”林境雖然不太明白黎夏為什麽這麽自責,但他很擔心她的狀態。


    黎夏搖了搖頭,難過地低下腦袋,“不是一無所知,我有察覺的。”


    “不是!”林境斬釘截鐵,“你不知道,是因為現在確認屬實的事,影響了你的記憶和認識,讓你以為你一早就知道,這是一種錯覺,我和許瑞羅小雪那天也都在,我們什麽就都沒有察覺到。”


    黎夏抬起頭來,滿眼茫然,林境肯定地道,“我們是專業的,我們的職業就是發現犯罪,但壞人不會把我是壞人寫在臉上,我們都沒有發現,要錯,也是我們錯了。”


    說著話,林境把黎夏帶出局裏,到外頭的院子裏說話。


    “夏夏,別自責,難道因為吳引娣是自願的,犯罪事實就不成立嗎?我們就可以不管這件事嗎?”林境堅定地看著黎夏。


    黎夏輕輕搖頭,買賣婦女本就是犯罪,不會因為是吳引娣自願而改變。


    “吳引娣自願,是沒有選擇的自願。”林境很擔心黎夏現在的狀態。


    “造成這樣的原因非常地多,可能她的家鄉很窮,可能她家重男輕女,可能有人跟她灌輸,跟著趙家人就能過上好生活的觀念……


    甚至有可能,這是被迫害後的自我保護和麻痹,依賴信任趙剛,相信他會讓她更好過一些,都有可能。”


    黎夏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林境見她眼裏漸漸有了光,心才微微放下來。


    “我知道了,是我鑽牛角尖了,謝謝你,小林叔。”黎夏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臉上沒有剛剛那種絕望的神情了。


    又安撫了黎夏好一會,黎夏再三說她沒事了,林境才把黎夏送去外頭的公交車站坐車迴學校。


    眼看著車要來了,黎夏下意識地轉身,想跟林境再說些什麽。


    “不用擔心趙栓田夫妻會為難你爺爺奶奶,你放心,有我在呢,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什麽都不要想,迴到學校,好好學習。”林境把黎夏推上車。


    黎夏上車後迴頭看了林境一眼,林境目光堅定地衝她點了點頭,黎夏才往車廂裏頭走,找座位坐下。


    坐到後,看到林境還站在外頭,示意她安心,黎夏才終於衝林境擠出一個笑臉來。


    迴到學校,黎夏勉強集中注意力聽了後麵的課,放學一秒沒停,第一次老師開完班會,就出了教室。


    黎南他們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姐弟妹幾個一起迴去。


    剛走進街道,黎夏就發現,街道裏比平時要熱鬧很多,很多街坊鄰居都湊到一起,在嘀咕著什麽。


    迴到家裏,趙家的門還洞開著,並沒有人去掩上,趙栓田和錢奶奶不見人影,倒是他們的三輪車停在了原處。


    “他們一迴來,就被公安帶走了。”陳新春見黎夏看著三輪車發呆,上前同她說道。


    “真是想不到,老趙夫妻竟然會辦這麽糊塗的事!”


    一起在這院裏住了四五年,在陳新春,在街坊鄰居的印象裏,趙家夫妻就是老實人的代表,一輩子勤勤懇懇,都是為了趙剛這個兒子。


    夫妻兩個在外頭老實少言,趙剛雖然有點憨直蠻幹不懂變通,但也其本不跟人起衝動,因為日子過得潦倒,街坊們還挺照顧他們的。


    平時家裏有什麽廢品破爛,都是直接喊趙栓田父子上門去收。


    他們街道上,平時收頭發,磨剪子、菜刀的都會有人定時來轉一圈,唯獨收破爛的不會來,因為收不到東西。


    “誰能想到呢,平時那麽省吃儉用,就是為了給趙剛買個媳婦。”隔壁馬大姐在陳家這邊串門,跟下班迴來的梅芬坐在一起摘菜。


    梅芬直搖頭,“去年街道上不還有人跟趙剛介紹媳婦,人家雖然離了婚帶著孩子,但人白淨又能幹,被趙老爺子給拒了,當時我們不還想不明白原因,現在算是知道了。”


    趙家人心大著,看不上人家離婚有孩子,一心想找個未婚的大姑娘呢。


    他們也不看看自己家裏什麽情況,要錢沒錢,要人才沒人才,人家能不嫌棄趙剛,已經是他們家修來的福份了。


    “聽說那姑娘看著才八九歲的樣子,真的假的?”馬大姐問梅芬,她中午沒在家,迴來才聽說情況。


    梅芬忙搖頭,“十三四歲吧,八九歲也太不是東西了,那還是孩子呢!”


    馬大姐搖了搖頭,“十三四歲也不少啊,所以說這生孩子還是得生兒子,生女兒要操的心實在是太多了。”


    “是啊……”


    她們的話題很快就聊歪了,黎夏過去把趙家的門鎖上,免得到時候丟了東西,要找他們的麻煩。


    至於讓他們搬走的事,起碼也得等他們從公安局被放出來再說。


    趙家人一直沒有被放出來,小院裏少了他們,生活跟平時也沒有什麽區別,倒是梅芬舒服多了,買菜做飯什麽的,不必再防著錢奶奶。


    黎夏調整了兩天後,終於把自己的狀態調整迴來,她這次情緒波動會這麽大,主要還是因為上輩子的經曆,讓她深深地後怕。


    她太害怕,上輩子的黎漾過的是吳引娣這樣的生活了,隻要一想到,她就心口抽疼,夜不能寐,沒兩天,黎夏就掉了幾斤肉,黎南和黎漾都擔心得不行。


    好在現在黎漾好好地在她身邊,黎夏拚了命告訴自己上輩子的事情無法挽迴,但這輩子她一定要把弟弟妹妹照顧好。


    她更不能被上輩子的事情影響,折磨自己,讓弟弟妹妹們擔心。


    “姐,我這次隨堂小課,又拿了雙百分,你給我簽字。”黎漾高興地把試卷遞給黎夏,讓黎夏簽字。


    跟黎漾同年級的陶然,默默地當沒有隨堂考這迴事發生過。


    “然然,你的試卷呢?”陳新春問陶然。


    陶然吱吱唔唔半天,最後才一副上斷頭台的架式說,“被我當垃圾扔了。”


    兩門不及格的試卷,不是垃圾是什麽。


    陳新春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不管考得好還是不好,你怎麽能把試卷給扔了呢!下次可不許這樣了,考得不好沒有關係,下次努力就行了。”


    “那下次我不扔了。”陶然就把考得不好沒關係這句話聽到了耳朵裏。


    既然不會挨罵,那不撕也沒什麽關係,省得明天講試卷的時候拿不出來,還要被老師罵。


    “你們的考試試卷,老師不讓簽字嗎?”黎夏問陶然。


    陶然臉一木,他光想著不要讓家裏人看到他的試卷,忘了簽字這一迴事了。


    得,明天被老師罵一頓是逃不過去了。


    幫著黎漾把試卷簽好,黎漾欣慰地摸了摸黎漾的腦袋,“晚上漾漾想吃什麽,姐姐給你做。”


    “想吃荷葉雞,還想吃鹵菜。”黎漾可心疼黎夏每天在廚房煙熏火燎了,她說的這兩個,都是菜市場有的,價格也不太貴的熟食。


    黎夏摸了摸自家貼心的小棉襖,就準備去買菜。


    “夏夏姐,我去,我將功贖罪,嘿嘿。”陶然立馬上前領差事,但凡跟錢沾邊的事,他都很積極。


    買菜剩下的大頭,陶然都會還迴來,但零碎的兩毛五毛的,黎夏和陳新春都會給他當跑腿費。


    黎夏笑著給他拿錢,“再買點鹵雞翅和爪子,再給爺爺稱點鹵豬耳朵,有自己想吃的就直接買。”


    黎南愛啃帶骨頭的,陳新春喜歡就著豬耳朵下一點小酒。


    奶奶其實也挺愛吃鹵菜,不過鹵菜味精重,黎夏每次隻讓老太太嚐點味,吃的主要還是她做蛋菜魚肉這些。


    晚上剛吃過飯不久,就有一對夫妻找上門來,說是要找吳引娣,他們說的話很難聽懂,帶著一股濃重的外地口音。


    跟吳引娣的口音並不太一樣,樣貌上也看不出一點相似的地方來。


    “你們是她的父母?”黎夏有些懷疑地看著對方。


    這對夫妻對視一眼,一起點下了頭,中年婦女還抹起了眼淚,“我們找她找了好久,這孩子跟家裏鬧別扭跑出來,說我們重男輕女,要自己找個人嫁了,這死丫頭,怎麽講也不聽話,打她也沒有用,可急死我們了……”


    黎夏打量了他們兩眼,並沒有把人放到家裏來,人堵在門口,隻說,“吳引娣被公安解救了,現在在公安局呢,她不肯說原籍,沒法遣返,你們去公安局,辦一下手續就能把人接出來。”


    那對夫妻又對視了一眼,試探著問,“姑娘,我們兩口子沒文化,就是個睜眼瞎,什麽也弄不明白,要不你幫我們去辦一下手續,應該不麻煩吧?”


    見黎夏不點頭也不搖頭,那中年婦女抹著淚,“姑娘,我給你磕頭了,你行行好,就幫幫我們老兩口子吧。”


    說著,作勢就要往地上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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